一個迷霧的清晨,大地的四周被那灰色的煙霧籠罩著,人家的炊煙,在各個屋頂上散布著,野外的植物身上厚結著滴滴的水露,春風微微吹著中和了那凜烈的寒氣,象徵著不熱不冷的和煦,春天已經到來了。
偌大的一個市鎮——狗場的街道上擁擠著灰色的人群,他們個個都在歡笑歌唱著,沒有絲微的憂悶,荷槍束彈一行一行一隊一隊整齊不紊地在各個街道上排列著。打的打的打的!……出發的號音響了,一隊一隊戴著紅五角星灰色軍帽的行列蠕動著,走出了狗場沿著馬路向貴陽前進了,首先是十二團先行。
「喂紅軍兄弟們!慢走呀!快些轉回來啊!」沿街站立著的勞苦群眾在紅軍戰士與他們道別的時候,他們帶著微笑的臉色,歡欣鼓舞的雙眼,望著那正在行進的來自江西省的紅色健兒們。
沿街站立著的工農群眾中的一個中年的先生,用自己的右手把他頭上的瓜皮帽動了一下,摸著頭張開兩張嘴唇,兩隻眼皮也在一張一合地大笑起來了。他說:「多客氣,多文明,多有禮節的兵隊呀!秋毫無犯,還送給我們百姓不少的東西財物。」他停止了一下,揮著雙拳,帶著憤怒的神氣,又開始發表他的宏論道:「哼?『國軍』(指國民黨軍隊——編者),為國為民還不是說得好聽!啥子喲!人民也懲夠了!」他氣憤地走開了。
「看!」尖兵中最前面的一個在說話,「一個挑水的白軍!」其餘的幾個都本能地在道路旁邊蔭蔽起來了。
「一定有敵人。」又一個在說話。
「他還沒有看見我們,把他捉起來。」另外一個在探頭探腦地張望著前方,「不要聲張,秘密一些!」
三個紅色戰士手提著槍,形成一個包圍的形式迅速地奔跑過去了,挑水的白軍伙夫,如青天霹靂駭得把水桶放在地下。「老爺!我是伙夫呀!隊伍在那廟子里。」他用手指著對面約二百米遠的半舊的廟子。
「有多少?」
「一連人,只有五十多個。」
後續部隊這時也趕上來,因為盤問這個俘虜,都沿途停止了,十二團的團長謝嵩同志與政治委員蘇正華同志都趕到前面來了。
「想不到這裡還碰著了敵人。」謝團長自言自語地繼續審問被俘虜來的伙夫,「你們從那裡來的?多少人?做什麼的?」
「我們昨天夜晚出來說是什麼游擊,只有一連人,真的只有五十多個!」
「你們一連人現在在做什麼喲?」蘇政治委員急促地不耐煩地追問著,「快說吧!」
「昨晚一夜沒有睡覺,現在他們都在廟子睡覺了。」
「第三營快把廟子圍起來!迅速些!」謝團長對他的部下發命令了。
「不要打槍,要秘密些!」蘇政委補充他對第三營營長說,「偵察排準備從這裡衝進廟裡去。」
「砰!」
十二團偵察排從廟門口擲了一個手榴彈進去。
「繳槍呀!殺呀!」
「啪!啪!啪!」敵人從夢中驚醒,不住亂放槍。
「殺呀!繳槍呀!」從廟的四周吼出來這駭人的雄壯的聲音,包圍的部隊也不住地連珠似的發射了五槍。
「我們繳槍了!」
「把槍放在廟裡,統統空手跑出來!」
槍聲停止了,戴青天白日軍帽的灰色的一群,兩手空空的羔羊似的從廟裡走出來。
「歡迎白軍士兵弟兄當紅軍!」歡迎的口號聲震天動地響徹大地。
蔣介石九十六師的一個連完全繳械,從廬山軍官訓練團畢業的連長變成了俘虜兵;輕機關槍三挺,二十粒連放的駁殼槍三枝,步槍四十五枝,子彈四千多發,電話機一架,手榴彈及其他軍用品,由青天白日旗的隊伍里,輸送到打著鎚頭鐮刀的旗幟的隊伍來了。
這是五粒子彈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