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病員的話(加倫)

在長征中,我們沒有固定的根據地,當然也談不上固定的後方,因此我們的傷病人員輕的隨隊伍走,重的只有寄在群眾家裡。

當部隊到達黔北的時候,黨的戰略方針是由川南強渡長江,爭取與四方面軍匯合。在這一行動中,沿途寄留了不少的傷病員。

由於敵情的變化,此一戰略決定沒有能夠實現,部隊是由原途折回來了的。

有一天經過川、黔交界之猿猴地方,一個六十餘的老婆婆站在路旁大聲高叫:

「紅軍!紅軍!(貴州民眾都稱我們為紅軍)把你們這位哥子帶回去,他的病已經好了!」接著她跑回家裡領了一個青年來,她笑咪咪的把青年交給我們。她還很客氣地說:「紅軍!對不起,你這位哥子在這裡沒有好招呼!請不要見怪呵!」她又跑到房裡拿了五個雞蛋、十多個包穀巴巴,送給我們青年同志。我們向她表示感謝,並送她幾塊錢。

她堅決不要,很慷慨地說:

「紅軍!我們是一家人。我不是為錢的呵!你們辛苦,都是為了我們乾人(窮人),幫助你們,是我們自己的事。假使是王家的人(即貴州軍閥王家烈的人),我們尿也沒有他吃。王家兵懲得我們好苦呵!」我們只好再三道謝和她分別了。我們走了很遠,她還在站著望我們。

到達宿營地了,很多寄在群眾家裡的病員也一批一批的回來了,一個個吃的很肥很胖,軍服是都換了,大家都穿上了老百姓的衣服,幾乎都不認識了。我們開了一個茶話會,歡迎這些病癒歸隊的傷病員。

「你們這次在群眾家裡還好嗎?」我們問。

「群眾好得很。隊伍過的第二天,民團就回來了。他們到處搜索,群眾把我藏在一個放草的屋裡,結果被民團搜出來了,團總馬上就要拿我去殺。這家群眾全家跪在團總面前求饒。他們假冒我是他們的兒子,痛哭流淚地苦苦哀求,結果團總也沒辦法,去了。我以後也能公開地在他家裡住起來。他們一家人待我特別的好,天天總是弄點好菜給我吃,並請醫生來,把我的病幾天工夫就治好了。我走的時候,他們都不捨得,大家還流了眼淚呢!」我們一個青年幹事這樣說。

「我們那家群眾也非常好。因為我負了傷走不得,他們把我背在一座大山裡,搭了一個小茅棚,派了一個他的兒子陪著我,每餐都送飯送茶來。有一天夜晚,民團把他們的家裡包圍起來檢查,他們立刻派人又把我背到另一個山上去。像這樣搬動,不知經過了多少次,結果我仍是很安全地在那裡住著,替我醫治的醫生也很好,他從沒有要我一個錢,並且還送了我幾塊錢用,送過很多東西給我吃。他們很喜歡聽紅軍的故事,天天總有很多人來聽我講。他們很羨慕革命的根據地,他們也願意堅決干,他們說王家烈實在把他們憋得太苦了。」另外一個戰士這樣接著說。

他們都你一篇他一篇把他們經過的情形講得很詳細。

人民的紅軍,到處都取得廣大群眾的擁護。雖然困難不斷地加到我們的身上,然而有了廣大的群眾,一切困難都戰勝了。這恐怕是敵人難以索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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