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賀怡歷經三災六難 三、歷經坎坷,毛澤覃與賀怡有情人終成眷屬

性格開朗、活潑的賀怡,似一團熱烈的火焰離去,隨即於1929年4月與劉士奇結婚。彈傷初愈的毛澤覃,得知她的婚姻並不快樂,悵然若失。

多年擔任婦女部長的賀怡,不知把多少婦女從屈辱婚姻、罪惡婚姻、不平等婚姻中解救出來,她深知封建包辦婚姻的危害。她不但不封建,且大膽潑辣,風風火火,只要認準的事什麼都不怕,誰也壓不倒她。

可是,為什麼她明明不情願,卻又去成全那並不愉快的婚姻呢!明白人作繭自縛,自鑽樊籠。婚姻,這是一個怎樣的謎呀!提到賀怡的前夫劉士奇,在中國革命史上也是個膽識過人,敢作敢當的漢子。

劉士奇年長賀怡11歲,其少時患了一場大病,病癒後頭髮紛紛脫落,便有些光禿。為了遮掩,他像許多禿頂人,一年四季都戴著帽子,加上平時工作繁忙,不修邊幅,就有些老相。贛西南特委有人給他安了個外號「老夫子」。

這位老夫子辦事持重、老成,卻特別欣賞青春活潑的賀怡,像大哥哥一樣關心、幫助她。那時,賀怡的父母因留居青原山不安全,被黨組織安排在一個村鎮擺小攤子維持生活。劉士奇得知後,囑咐特委後勤人員給予周濟,並多次前往看望二老。在一次特委會上,他提出,特委缺一名文書,可叫國文功底紮實的賀煥文擔任。

此議一出,立即遭到反對,有人提出:賀煥文出身不好,成份不好,政治上不可靠……

賀怡的父親賀煥文,祖籍江西永新縣煙閣鄉黃竹嶺村,世代務農,到了他祖父這一輩,成了永新旺族,家產豐厚,買下了二百來畝茶林和二十畝土地。家中富裕起來,賀煥文就上了私塾,成了讀書人。

那時,花錢可以買官。賀煥文捐了個舉人,當過安福縣縣長。但事與願違,他官運不通,當縣長時間不長,便被罷免,折身回到永新,在永新街門當了個「刑門師爺」,不久被一場官司牽連,啷噹入獄。為贖他出獄,家產幾乎賣盡,從此家道中落。

出獄後的賀煥文,看透爾虞我詐的官場。淡出仕途,改行經商。

當時,劉士奇對大家分析說:「賀煥文雖做過官,經過商,卻一直受到官僚地主的排擠、壓迫。大革命中,他支持子女參加革命,5個子女有4個現在革命隊伍,一個小女兒被敵人挖掉雙眼,生死不明。他的親友也受到牽連,被抓被殺了幾十人,他與國民黨有血海深仇呀!」持不同意見者,被說服了。

擔任特委機關文書後,賀煥文、溫吐秀夫婦和賀怡住在一起,生活安定。劉士奇抽空常到她家走走,噓寒問暖,幫助解決一些生活上的困難,贏得了三人的好感。

隨著時間的推移,劉士奇對賀怡的感情日愈增長。有一天,二人單獨在一起時,劉士奇忍耐不住,終於吐露了自己的心跡:「……我很喜歡你,我們的關係,能否在同志關係上再進一步發展呢?」他火辣辣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透射出無限愛意。

對視他渴望的眼睛,賀怡嚇了一跳,像只受驚的小白兔,怯怯地望著他,不知如何是好。以前,她把他當導師、長者、領導工作層面的人。不是愛不愛,而是她情竇未開,還不懂得愛。

這個天性活潑、嘻嘻哈哈、風風火火、敢怒敢罵的姑娘突然啞了。猝不及防,她面對著一個向來嚴肅認真的人,遇到了一個不能嘻嘻哈哈的問題。尤如一個犯規被老師逮個正著的學生,她面紅心顫、手足無措,許久許久,她才輕輕說:「秘書長,我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哩。」「喔,是這樣,那你回去想想吧,不要勉強。」劉士奇經過「漫長」而艱難的等待,亦是尷尬不已,怏怏而去。

賀怡憷在那裡,果真「想」了起來。愛情,是一種自然的真情流露。若要硬去「想」,那本身就已勉強了。想,對於一個沒有愛情體驗的人,是很難想出什麼結果。她陷入了莫名的煩惱中。

知女莫如母。女兒的心事,逃不過母親的眼睛。當晚,在母親的盤問下,賀怡將事情經過告訴了二位老人。按農村規矩,這種事情原本就該父母操心。於是,二位老人承攬此事,開始幫助她「想」。

「劉秘書長是個好人。」這句話定了個基調,嫁好人沒錯,你不可能要嫁壞人吧。溫吐秀想了想又說:「就是年紀大一些,顯得老氣。」她怕扯遠了,趕緊倒回來:「老氣並不是老,相差也不算太大,還配得來。」賀煥文在一旁早就忍不住,立即介面,說:「你們年青人,什麼愛呀戀的,哪有那麼多名堂。我跟你媽媽成親前,連人都不認識,現在不是很好嗎?我們避難在這裡,處境艱難,也指望有個靠山。你能找個靠得住的人,我們就放心。」這幾番話雖然沒有什麼道理,卻是現身說法,來得很實在。按「實在」和「革命」的標準,劉士奇倒也很「標準」:首先,他是好人;第二,他靠得住;第三他也當得靠山。

賀怡說不出什麼反對意見。

此後不久,贛西特委書記唐在剛,親自上門為劉士奇提親做媒,賀煥文夫婦便一口應允。沒有愛情的婚姻,就此罩在賀怡身上。

十幾年後,賀怡在延安寫的自傳中,重新審視了這段婚姻:「1929年4月,我在父母支配下與劉士奇結婚,婚後生活並不愉快。」豈止「並不愉快」,其實是頗為痛苦。由於性格上的巨大差異,婚後的賀怡與劉士奇保持著上下級間的禮貌、客氣和距離。

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賀怡與劉士奇在共同的戰鬥生活中,會加深了解,建立真正的愛情,成就一樁美滿婚姻。然而,歷史,沒有為其提供那種機會,反而早早地把他們拆散了。

1930年2月,劉士奇擔任了中共贛西南特委書記,賀怡也當選特委委員,任特委婦女部部長。

也在那年8月。賀怡生了一個男孩,取名劉子毅,當時,東固的局勢並不很穩定,劉士奇決定讓賀怡到贛南老區去生育。護送人則選擇了她的親戚,毛澤東的弟弟毛澤覃。毛澤覃陪賀怡來到興國,誰知興國也不安寧,在進行戰爭準備,按李立三批示,正沸沸揚揚說要攻打南昌、贛州,會師武昌……經組織研究,由地下黨員蔡福蘭將賀怡秘密帶往田村寶華寺一帶生育。

毛澤覃心裡不太高興。路上,曾悄悄地對蔡福蘭說:「她自己才拳頭大,就要生孩子了。」尷尬的毛澤覃隨後返回,由一姓曾的村民帶路,經崇賢返回東固。臨別,毛澤覃送一把七星劍給曾作留念(現陳列於興國縣革命歷史紀念館)。蔡福蘭將賀怡安排在一個可靠的農戶家裡,自己在寶華寺旁開了一家裁縫店,負責掩護工作。一直待到賀怡生育、滿月後,蔡福蘭又一路送她回東固,前後有3個月之久。

也就是在那年8月,中共贛西南特委召開了第二次全體會議,會議貫徹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路線,指責劉士奇反對中央「會師武漢,飲馬長江」的戰略方針,劉士奇受到嚴厲處理:撤銷特委書記職務,責成其去上海(中央)受教育。

一夜之間,劉士奇由好人變成壞人,由靠得住而靠不住,由「靠山」變為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此事也殃及賀怡。抱子剛回的賀怡,不但被停止工作,也停止了過組織生活。連她的父親賀煥文,也被解除了特委機關的文書工作,調到一所小學教書……

劉士奇這一去,就意味著妻離子散。平日,劉士奇一心撲在工作上,很少顧家。他眼蓄著淚水遠行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淚水打濕了枕頭,打濕了愛子的襁褓……劉士奇離開贛西南後,再也沒有回來過。後來,他先後擔任過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政治部主任、紅二十七軍軍長等職,1935年在戰鬥中英勇犧牲。

經考察,新任贛西南特委書記李文林,認為賀怡並無犯錯,恢複了她的工作。不久,調其任永(豐)吉(安)泰(和)特委委員、保衛局長兼婦女部長。

1931年6月,毛澤覃調任永吉泰特委書記,兼獨立五師政委。兩人原本熟悉,加上工作聯繫、合作,交往十分密切。他們一塊擴紅,一塊肅反,一塊擁軍支前。有時,二人分頭下到鄉村發動群眾,等到夜裡賀怡還不回來,毛澤覃就步行十幾里去接她。賀怡在生活上對毛澤覃細心照料,體貼關懷。兩人年齡相鄰,性格相近,志趣相投,情感日愈加深,誰也離不開誰了。

有一天晚飯後,二人登上了特委所在地旁邊的山崗,漫步高大的杉木林間,微風徐來,雙方突然一言不發,氣氛顯得有點異樣。

「賀怡,有一句話我想了很久。」賀怡的心一陣劇烈跳動,眼看著他:「那你就說出來吧。」

「賀怡,你是個好同志。」毛澤覃的聲音有點發抖,「我們從相知到相識,相處得一直是那麼融洽,我想,我們能不能進一步成為伴侶呢?」

一陣暈眩,滿面緋紅,賀怡低首不語。毛澤覃有點著急:「說話呀,你一向直來直去,有么子話就說嘛。」

賀怡抬起頭平靜地說:「我和劉士奇的那段婚姻,你知道,我們還有一個孩子……」

「我知道,你和劉士奇已經解除了婚姻關係。孩子是革命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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