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她們

長征前夕,在瑞金曾有一次特殊的體檢。這次體檢是專門針對女性紅軍幹部的。由於預料到未來突圍轉移,將面對非常艱難的戰鬥環境,考慮到婦女的體質問題以及精鍊隊伍,將100多名參加體檢者刷掉一大半,只剩20多名女紅軍合格,加上免檢的幾位在中央機關和軍隊工作的領導夫人,中央紅軍最後統計有30名女紅軍被批准參加長征,而其中客家女性有12人。

這30名女紅軍中完整走下長征的人都成為了軍隊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比起眾多的男性紅軍來講,她們幸運得多,因為她們每一個都清楚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即使是最普通的身份。

中央局秘書長:鄧穎超(周恩來夫人)

江西省工農監察委員會主席:蔡暢(李富春夫人)

中央局婦女部長:李堅真(與鄧振詢結婚)

少共中央局組織部長:劉英(後為張聞天夫人)

中華全國總工會女工部長:劉群先(博古夫人)

前線司令部指導員:康克清(朱德夫人)

軍委機要秘書:賀子珍(毛澤東夫人)

軍委武裝總動員部副部長:金維映(李維漢夫人)

蘇維埃國家銀行會計:錢希鈞(毛澤民夫人)

蘇維埃中央政府藝術局局長:李伯釗(楊尚昆夫人)

福建省委婦女部長:鄧六金(後與曾山結婚)

興國縣婦女主任:危秀英(後與鍾赤兵結婚)

粵贛省委婦女部長:劉彩香(長征途中與畢占雲結婚)

粵贛省委婦女部副部長:李桂英

閩粵省委書記:陳慧清(鄧發夫人)

中央黨校學員:吳富蓮

少共中央青婦幹事:王泉媛(在遵義與王首道結婚)

軍委總衛生部兵站醫院政委:周越華(賀誠夫人)

紅軍大學教官:丘一涵

紅軍大學教官:吳仲廉

中央婦女部秘書:甘棠(又名闞士英)

國家政治保衛局機要工作員:謝飛(後來成為劉少奇夫人)

少共中央巡視員:廖似光(凱豐夫人)

少共中央局幹事:肖月華(李德夫人)

閩粵贛特委組織幹事:謝小梅(羅明夫人)

蘇維埃大學學員:鍾月林(後與宋任窮結婚)

中央機關合作社主任:楊厚珍

軍委二局報務員:李建華

中央政府辦公廳秘書:危拱之

女紅軍:曾玉(未被批准隨隊轉移,自己跟著丈夫一路到遵義)

他們是戰士,而不是女戰士。

當時紅軍中關於性別的外在區分是很不明顯的。那時候女紅軍都穿著寬大的軍服,幾乎看不出女性的特徵。有一件事情就可以看出女紅軍在長征中的情況:1935年,紅軍到達甘肅小鎮哈達鋪,當地婦女見到長征中的女紅軍都萬分驚奇,不敢相信眼前這些短頭髮、穿軍裝、皮帶上掛手槍的人真的是女人。後來把女紅軍帶到家裡,仔細端詳,摸摸她們的胸脯,跟著她們去茅房,才消除疑慮。

長征途中打仗自然是男紅軍的主要任務。女紅軍只有在遇上特殊危急的情況下,才要打仗。但她們在長征路上的各種瑣碎的任務很多,看起來一點都不比男紅軍輕鬆,並且,同樣也會是遇到生命危險。

女紅軍的身份一般是「工作隊員」或「政治戰士」(這個稱謂在長征初期非常流行,後來卻不常使用了)。女紅軍把自己的工作形容為「走前走後」,通常是:前一晚了解部隊第二天的宿營地,然後早起提前出發,提前到達目的地,籌備好糧食,請好民夫,這就是「走前」。

但並不都是順利的時候,例如提前到了目的地,但當地群眾卻躲起來,把糧食密藏,女紅軍雖然完成了行軍任務,卻沒有完成工作任務。於是又得想辦法去尋覓躲藏的群眾,費盡口舌動員他們為紅軍當民夫,如此來回折騰,反而累得還要走在隊伍的後面。這就是「走後」。

如此「走前走後」,每天就要多走出一二十里路,加上要走許多彎路、回頭路、冤枉路,她們也無奈地形容自己其實是「走了三萬五千里的人」。

作為「政治戰士」,女紅軍除了—路上擴軍、雇請民工、民夫,跟隨擔架外,還要做經濟工作:打土豪和籌糧籌款。糧和款是行進中紅軍的命根子,那麼多戰士要吃飯,而糧食除沒收、徵收土豪之外,還得用錢購買老百姓的糧食才能盡量滿足要求。這種經濟工作也就具有濃重的政治色彩。女紅軍們把這變成了現實。她們每到駐地,在安排好傷員住下後,便要馬不停蹄去完成這些神聖而緊迫的任務。而這時正是人們最累最想休息的時候,而她們卻沒有。

這支人數不多的紅色娘子軍隨著大部隊繼續前進。她們頑強、堅毅,有著驚人的內在力量。她們給自己提出的行軍口號樸素而簡單:「不掉隊,不帶花,不當俘虜,不得八塊錢」。當時紅軍的規定是把生病、負傷,實在走不動的紅軍,每個人給8塊光洋,寄在百姓家裡。「不得八塊光洋」,就不能掉隊,不能負傷,不能生病 ,這幾條男紅軍做到都不容易,對女紅軍來說則更增加了難度。

中央紅軍的30名女紅軍,除了3名同志因為各種情況途中留在當地開展革命工作外,其餘27名同志都走完了二萬五千里長征。還有幾位女紅軍在長征途中產生了愛情,完成了婚姻大事。甚至有3名女紅軍賀子珍、陳慧清 、曾玉在路上生產分娩。留下了紅色後代。

雖然紅軍有女性,也有少數幾對夫妻,但革命的自律與艱苦的環境,在長征中並不存在任何嚴重的兩性關係問題。這首先是因為,紅軍行軍途中接觸女性的機會不多,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在主力部隊中也沒有多少女紅軍。紅軍在男女交往方面有嚴格規定,而志同道合和患難與共在當時是所有紅軍戰士的最大的精神支柱。據說當年毛澤東和賀子珍在井岡山時期,為了顧及群眾影響,也很少一起散步,一次毛澤東出遠門,要求賀子珍送他,但在路過紅軍醫院時,毛就獨自先走開,到前面再等賀子珍。

正是制度、無知與精神三者使長征著的這個群體對於性的意識頗為朦朧。根據傅連暲的估計,當時有百分之九十的紅軍未曾有過性生活經歷。例如有個叫危秀英的女紅軍,有次她和一位年輕的男紅軍一起趟水過河,他看到她的大腿上流下的經血,萬分驚慌,還以為她受傷了。性只在少數結婚了的紅軍幹部們之中存在。

採訪過朱德的海倫·斯諾報道說,在長征初期,確有強姦的問題,後來嚴明了紀律,才得到控制,強姦犯經軍法審判後當場處決,從此隊伍再也沒有出現這類惡性問題。

女紅軍劉英當時尚未與洛甫(張聞天)結婚,她回憶說,長征期間男男女女在一起工作,根本沒有兩性那種感情。如她和張聞天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在一起生活,有時在同一張床上睡覺。但他們都不脫衣服。「敵人離得那麼近,我們又是那麼累。我們找不到睡覺的門板,精疲力竭地一頭倒在草堆上便睡著了。」

毛澤東的夫人賀子珍在長征途中沒有與其丈夫一道行軍,這是紅軍的規定。自從井岡山時期以來,紅軍中夫妻之間「星期六晚上見面」的規定一直在執行。除非是丈夫有病,妻子需要照顧丈夫,這條特例後來在鄧穎超和周恩來夫婦過草地時應用過一次。

不過長征隊伍中也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朱德及其23歲的妻子康克清。在長征中,他們幾乎一天沒分開過,康克清的身份除了是朱德夫人,她更是一名普通女紅軍、優秀的射擊手,身帶兩枝手槍和一枝毛瑟槍。有時她肩扛三四枝步槍,幫助勞累的戰友。

作為女性的本能,長徵結束後女紅軍們的回憶不約而同都與衛生問題有關係,例如虱子。由於行軍緊張,衛生條件差,經常不洗臉、不洗澡、不脫衣睡覺,住處也不定,老百姓房子、草垛、牆角、野外,什麼地方都睡過,女紅軍的頭上、身上長滿了虱子。

女紅軍鍾月林有一件舊毛衣,白天晚上穿在身上,有時睡草地,有時睡房檐,惹上了一毛衣虱子。飢餓的虱子在她身上咬爛了好幾塊地方,紅腫刺癢。在貴州猴場休息的時候,毛澤東的妻子賀子珍讓她把毛衣脫下來,放進臉盆里去煮,煮了1個多小時,結果臉盆里漂起了一層白碴碴的虱子屍體。毛衣破洞里儘是一堆堆的虱子蠕動著,看了讓人汗毛都要豎起來,捉了半天也捉不幹凈。乾脆把毛衣在火堆上不斷地抖,虱子「撲撲簌簌」 掉進火里,烤出一股芝麻香一般的焦味。

由於女紅軍身上的虱子多,休息的時候,姐妹們便圍在一起互相捉頭上的虱子。捉虱子遂成了一種樂趣。後來覺得捉虱子太費事,有人索性就剃成光頭。鄧六金學過理髮,她便施展自己的技術,教會了大家理髮。開會時,調皮的小夥子會搞突然襲擊——一把將她們頭上的「遮羞帽」掀掉,然後連聲叫道:「尼姑!尼姑!」 「歡迎尼姑革命」,氣氛非常有趣。

長征途中的女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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