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神女心 26、結草銜環

在濱海市郊的一處山莊別墅內,有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正坐在大廳中央的一張椅子上。男子的周圍還圍著七、八個人,雖然大廳里還有空著的沙發,但是這些人都站著,面朝著中央的那個男子在說話。

「魂師究竟死在什麼人手裡?」

「不知道,我們兩個和他一起去的,在樓道里莫名其妙暈過去了……什麼都沒看見!」

「你們這些飯桶!……警方怎麼處理的?」

「還不清楚,目前懷疑是自殺……沒有發現任何他殺的證據。」

「那他去漢豪之前沒說什麼嗎?」

「他說他這次遇到對手了,這次一定要搞定……老大,不是我們不想多帶些人去,可是上次老爺子那件事情之後,漢豪就不是我們的場子了……那港商也太姦猾了,一看老爺子失了勢,就改投了門庭,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但漢豪裡面我們已經插不上手!」

「有權就是爹,有錢就是娘!這些個東西比婊子還不如!……」坐在大廳中間恨恨的說話的人便是前孫副市長的二兒子孫威西孫公子。孫公子話音未落,有一個聲音打斷了他:「我知道他要對付的是什麼人,這個人是那個警察的朋友,叫風君子。據魂師說,這個姓風的和他是同道中人……他一定要分個高下。」

說話者遠遠的站在眾人之外,在大廳門口的角落裡。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身材不高,也就一米七零左右。他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楚的傳到每個人的耳里,再看此人說話時的表情,眼睛似乎看著空虛的地方,面目五官的稜角宛如刀削。這人一開口,其它人都不出聲了,只聽孫公子說道:「這個風君子我也聽說過,我聽說那姓梁的家人現在就住在他家裡,他是擺明了是沖著我來的。……沒想到魂師會栽在他手裡。」

這時有人插嘴:「老大,要不要派幾個兄弟做掉他?連姓梁的那一家人也一起做了!」

孫公子:「你腦袋長到屁股上了?姓梁的那家人現在正在找我鬧事,你去做掉人家,擺明了把條子招來。老爺子現在正是非常時期,不能惹這些麻煩……還有,如果魂師是折在姓風的手裡,你們去有用嗎?就看看你們幾個,是魂師的對手嗎?……他如果連魂師都給殺了,暫時還是不要去惹他的好。」

風君子此時如果聽見孫威西的這番話,一定會大呼僥倖。沒想到魂師之死,反倒等於救了他一命!他不怕魂師這種人,但如果有人拿刀拿槍找上門,那反倒是他最不能對付的。僥倖之後也許還要大發感慨,世上的惡人,不怕好人,而怕更惡的惡人。他比那個惡人魂師給人的感覺更可怕,反倒嚇得這些惡人不敢上門!

「老大,那就這麼算了?」

孫公子一咬牙:「哪能就這麼算了!最近鬼子六那邊搶了我們太多的地盤,再這麼忍下去,他們恐怕連我這個人都要收拾了!……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靠山爬上去了,連雞巴翹的都比別人高……」

這時站在門邊的男子說話了:「鬼子六好辦,孫先生你給句話,我去殺了他。」

孫威西:「就讓他再蹦兩天吧,遲早要送他歸西。現在殺了他沒什麼用,他們的後台老板正風光呢!……不是說魂師死的那天晚上,還有個小姐也上了天台嗎?肯定是和那人姓風的是一夥的!」

「是的,那個妞叫星雨。據說是姓常的那個警察的相好,後來又說是姓風的那個傢伙的相好。看樣子和那兩個人都有一腿,經常玩3P的。」

孫威西一跺腳:「做了她!讓姓常的和姓風的看看,我們也不是好惹的!如果再和我們做對,就算自己不怕,也要為身邊的親戚朋友想想……這件事情武膽你親自出手,務必要做的乾淨漂亮不留一點痕迹,還要讓那姓風的心驚膽戰……對那妞什麼手段都使上,一點不要手軟!」

旁邊有人應和道:「聽說那妞長的還不錯,大家一起樂樂……」

而站在門邊那人面無表情,似乎輕輕嘆了一口氣,但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

風君子之所以會去漢豪洗浴中心,當然不是沖著魂師去的,他是不會主動去和那種人發生衝突的,只能算狹路相逢。他去漢豪是為了梁鶯鶯,更確切的說是為了去調查梁鶯鶯當年的事情,想找知情人問問情況。

其實梁鶯鶯這件事情,在風君子將相關材料散發出去之後他就沒有想再管了。那這一次又是怎麼回事呢?他是逼不得已,孫公子手下打聽的情況沒錯,有幾個梁家的人現在就住在他家,其中包括梁鶯鶯的父親。這種情況連他自己事先都萬萬沒有想到。

那是一天下午,風君子接了個電話,是個家鄉蕪城的老朋友打來的,問他在濱海的地址。並且說最近家鄉有熟人要到濱海去,可能要上門拜訪。有家鄉人遠來,風君子當然高興,就把住址告訴了他。

第二天人就來了,面目依稀有點熟悉,互相說了幾句風君子才想起來這人是自己中學同學的叔叔,以前在蕪城的時候還真見過幾次面,應該算是故人。這位故人不是一個人來的,還跟了幾個,其中就有梁鶯鶯的父親還有梁鶯鶯當年的未婚夫。前面已經說過梁鶯鶯的老家是在蕪城,但是從爺爺開始就遷居到濱海鄉村一個叫梭魚圈的地方,離濱海市區有六十公里。而風君子的這位故人,居然就是梁鶯鶯的堂叔。

世界真大也真小!這種事情別人碰上也就碰上了,過去也就過去了。風君子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怎麼一到他手裡,只要一粘手,因果就接連而來?離故鄉遠居,有同鄉上門總要招待一番,風君子倒也客客氣氣的讓進了家中,留他們吃了一頓晚飯,菜不是風君子做的,打電話叫飯店送來。

言談之中風君子才知道,這些人跑到濱海市來,是打算到漢豪鬧事的。四年前梁鶯鶯之死,梁家人鬧了一場,得了一筆好處。現在因為孫副市長離任,同時梁鶯鶯的舊案又被媒體翻了出來,梁家人覺得機會又來了,打算再像四年前那樣再鬧一把,只是這回胃口更大。

梁鶯鶯的事情風君子心知肚明,連材料都是他和常武發出去的。但是當著這些人的面他也不可能說破,只有隨聲附和,不時義憤填膺的幫上兩句。後來酒喝多了,大家都面紅耳赤,說了不少出格的話。最後梁鶯鶯的父親說要在風君子家借住一段時間,因為他家離漢豪很近。

風君子素愛清靜,不喜俗人打擾。梁父的這種要求他本來是不願意答應的,可是義氣衝天的酒話說了那麼多,也不好當面表示不願意幫忙。從另一方面講,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風君子。他很同情梁鶯鶯的遭遇,本來也希望幫梁家的人,再加上同鄉之誼,一時之間還真不好開口拒絕,當下也就答應了。反正他就一個人住,家裡又不是沒地方。這下倒好,家裡一下多了五口人,風君子回頭心中暗罵自己活該,因為最早管這件閑事的就是他自己!

風君子同情梁鶯鶯,卻非常不喜歡住在他家裡的這些人。並不是因為他冷血無情,也不是因為這些人打擾了他正常生活,而是這些人讓他感覺不舒服。他們湊在一起談論四年前梁鶯鶯之死的時候,風君子在他們的臉上既看不到失去女兒的悲哀,也看不到離開愛人的凄涼。他們的臉上、眼中,散發出的是一種興奮的光芒,一切話題的核心都圍繞著可能拿到多少賠償。風君子不明白為什麼梁鶯鶯當年的男朋友現在也湊了進來,後來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個人是梁鶯鶯繼母的遠房侄子,情況夠複雜的!

風君子心裡煩,不知道這些人什麼時候才能走,只希望這件事能儘快了結。所以他才會決定再去漢豪調查這件事情,才有了與魂師的遭遇。

……

劉欣像往常一樣,午夜一點半之後換好衣服離開了漢豪大廈,坐的是等在漢豪門前固定的計程車,一直將她送到了租住房的樓下。劉欣下車,掏出鑰匙,打開樓道的門,關上,這時計程車才離去。

劉欣住在七樓,樓道的感應燈又壞了,她摸黑走到家門口。從六樓往頂樓走的時候,劉欣下意識的感到害怕,似乎黑暗中有什麼危險在包圍她。這種感覺很像前幾天在漢豪洗浴中心跟蹤著風君子走向消防通道的感覺。

劉欣後來聽說了,那天夜間漢豪大廈又發生了一起跳樓自殺案,這是八年來的第八起。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嚇了一跳,甚至莫名其妙的想流淚,後來知道這個自殺者不是風君子,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她又感到害怕了,因為當天夜裡她看到風君子上了樓頂,卻有另一個人跳樓了!這是怎麼回事?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甚至想到了風君子可能是兇手!最後又覺得自己這個念頭有點荒唐,她雖然不喜歡風君子,但也覺得怎麼看風哥也不像個壞人。

這件事情也沒有上報紙和電視,只有少數知情人之間的議論。有人說漢豪這個地方奇怪,每年必須要有一個跳樓的去完成「名額」,就像濱海某處的渡假海灘,每年夏天都要有兩名遊客溺水一樣。還有人居然慶幸今年的名額總算完成了,可以再有一年平安。

就在這胡思亂想間,劉欣走到了家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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