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張自忠、李家鈺、郝夢齡、陳安寶、馮安邦 忠義之志,壯烈之氣——記張自忠烈士

一九四零年五月十八日,擔任重慶國防最高委員會副委員長的馮玉祥將軍打開了一封來自鄂北抗日前線的電報,不禁愕然,淚水奪眶而下。在萬分悲痛之中,他提起了筆……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

一篇以《楚辭·國殤》詩句為開頭的悼文,寄託了馮將軍的無限哀思。

馮將軍悼念的,是跟隨他二十多年的一員戰將,時為第五戰區右翼兵團總指揮兼第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的張自忠。張自忠將軍在日寇入侵、國難當頭之際,為中華民族的救亡圖存衝鋒陷陣,灑盡了一腔熱血,在抗戰史上譜寫了可歌可泣的壯麗篇章。

張自忠(1891.8.11-1940.5.16),字藎臣,後改藎忱,一八九一年出生於山東省臨清縣唐園村的一個縣巡檢家庭。幼年隨父在江蘇省贛榆縣任所讀私塾,一九零八年人臨清高等小學堂就讀。一九一一年考入天津法政學堂,第二年轉入濟南法政專科學校。張自忠雖自幼家境溫裕,但並未染上紈絝子弟的惡習。在讀書時,他看到清朝社會黑暗,軍閥連年混戰,國土受帝國主義列強瓜分,產生了強烈的憂國憂民之情,迫切尋求救國之路,當時社會官場上的賄賂盛行,使他深感學法政於世無補,只有投軍才能救國,於是在一九一四年秋,毅然走出書香門弟,投筆從戌。

張自忠先是赴奉天新民屯投奔陸軍第二十鎮(師)三十九旅八十七團車震部當兵。一九一六年,經車震推薦至馮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在馮部,初任差遣。一次,馮將軍偶爾和他談話,覺得他的談吐與一般士兵不同,便讓他入初級官長班學習,並擢舉他當班長,不久入模範連學習軍事,畢業後任排長。在軍中,張自忠沒有一點浮華奢侈,同大兵過著一樣的生活,上操、上講堂、抬土、挑磚,一切大兵能做的事他都能做,是一個優秀的下級軍官。

一九一九年,他又被選入軍官教導團深造。在教導團,張自忠深受團長鹿鍾麟的常識,鹿稱他「治學勤勛,對人真誠」,把他譽為「標準學員」。旅長馮玉祥也稱讚他「確是一個有用之才」。結業後即升任為模範二連連長。一九二一年,第十六混成旅擴編為第一師(馮五祥任師長)以後,張又任營長、學兵團長等職。一九二五年,升任馮部第五師第十五旅旅長。一九二六年馮玉祥自蘇聯回國,成立國民聯軍,被推為總司令,於五原誓師,響應北伐,張自忠又升任為第二十八師師長。

一九二八年兼任開封警備司令和第二集團軍軍官學校校長。不久二十八師改番號為二十五師,張仍繼往師長。一九二九年,又調任第十一軍副軍長兼二十二師師長。

後又任原第二十五師改編的第六師師長。

在馮玉祥將軍部下,青年時期的張自忠接受了許多愛國的、進步的思想教化。

馮將軍很重視部隊的精神訓練,他經常讓官兵閱讀一些講中國傳統道德精神、愛國精神、軍紀精神及帝國主義侵華史的書,每天讓官兵唱國恥歌、愛民歌、吃飯歌。

這些精神訓練,給了張自忠以很大影響,以致他常常在訓練之餘情下自禁地呼出:「亡國奴不如喪家犬!」「不勞動則不得食!」出於報國、張自忠每每用「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及「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的話自勵勵人,並將其精神付諸踐履,為提高自己治軍報國的本領,張自忠在軍中手不釋卷,尤其是研讀軍事著作,如《曾胡治兵語錄》、《兵器學》、《歐洲戰史》、《戰術學》等等。由於本人心懷大志,發奮進取,加上馮玉祥將軍的器重栽培,張自忠很快出落為一名年輕有為的高級將領。他所率的二十五師,向以紀律嚴明、步伍整齊、將士用命、所向披靡著稱,一直被馮部樹為全軍學習的「模範師」。

一九三零年,在馮玉祥與閻錫山聯合討蔣失敗後,馮玉祥的西北軍全部被張學良改編。張自忠任改編後成立的由宋哲元任軍長的第二十九軍第三十八師師長。不久,日本帝國主義發動了九一八事變,迅速佔領了東三省,並長驅直入,向我山海關和熱河進犯。當國家處於危亡的緊要關頭,在中國共產黨抗日救國號召的影響下,張自忠很快轉到了抗日的立場上,以滿腔報國的熱忱,在華北率先投入了反抗侵略者的鬥爭。

參與指揮長城抗戰,在華北首挫日軍

一九三三年初,日軍繼佔領熱河、進駐承德以後,又調集兩萬餘眾,進逼長城各口,企圖全面突破我長城防線,一鼓而下華北。當年二月,由平東推進至遵化及馬蘭峪以東地區。為策應長城各口作戰的二十九軍,早已做好戰鬥準備,三十八師師長張自忠被軍長宋哲元委派為前線總指揮。

三月,日本關東軍以鈴木、服部兩旅團為主力組成的步、騎、炮聯合縱隊一萬餘人,由熱河、平泉向我喜峰口進犯。九日,其先頭部隊迫近喜峰口時,守軍萬福麟部來經激戰即行撤退。宋哲元、張自忠即令三十七師一零九旅趙登禹部,沿萬部撤退路線向喜峰口急進。當日午夜即與敵遭遇於喜峰口鎮內,我軍以大刀片和手榴彈為主要武器,奮勇與敵激戰數小時,殲敵四百餘,將喜峰口克複。十日晨,又將口東老婆山高地奪回。

接著,敵後續部隊約六七千人,以裝甲車為前導蜂擁而至,向喜峰口及兩側高地猛攻。由於敵強我弱,趙旅長一面急告指揮部求援,一面指揮部隊撤出喜峰口鎮,搶佔兩側高地,阻擊敵人。張自忠接到報告後,即派三十八師一一二旅黃維綱部由三屯營、撒河橋向喜峰口馳援。當三月十一日進抵喜峰口及左側孩兒嶺時,即遭敵擊。我軍浴血奮戰,多次與敵短兵相接,發揮了大刀片和手榴彈的威力,斬殺敵人無數,敵凶焰頓挫,雙方形成膠著狀態,為克敵制勝,宋哲元、張自忠決定採取夜戰、近戰、肉搏戰突襲敵人,令二二四團出潘家口攻敵右側背;令二二六團出董家口繞襲喜峰口東側之敵:令喜峰口正面黃、趙兩旅堅守陣地,待迂迴部隊開始戰鬥後,全面出擊,以聚殲喜峰口之敵。此外,還令三十六師一旅推進至三屯營、撒河橋地區,以策應喜峰口作戰。當時,宋哲元、張自忠均臨陣前撒河橋督戰。入夜,我兩支繞襲部隊,由樵民、獵手帶路,從山間小道攀援而上,摸到敵人露營村寨,對敵發起突然襲擊。敵從睡夢中驚醒,因措手不及,被我用大刀片和手榴彈殺傷者甚眾。接著,我軍前後左右四面出擊,反覆衝殺,從十二日直激戰到十六日,打敗了敵人的多次反攻,使敵漸次不支,最後不得不向平泉方向狼狽逃竄,我軍乘勝追殺六十餘里。這次喜峰口戰役,我軍連續七晝夜浴血奮戰,斃傷敵人近三千,繳獲大炮十八門。

喜峰口之敵逃竄後,三月十七日,集結於鷹手營子及興隆附近之敵,又以主力向我半壁山、羅文峪進攻,企圖摧毀我二十九軍設於遵化的指揮中樞。

張自忠即令兩個團急援羅文峪,並親率三十八師直屬部隊及手槍營到第一線督戰,使羅文峪陣地得到鞏固,屹然未動。當時,因山楂峪左側高地仍被敵佔領,嚴重威脅著羅文峪陣地,張遂又令一個營奪取該高地。經幾小時激烈衝殺,將高地佔領。十八日,宋哲元、張自忠指揮二十九軍全線出擊,三個師密切協同,一鼓將敵全部擊潰,使羅文峪戰鬥也取得全勝。這次戰鬥,又斃傷敵人近千名,繳獲許多武器彈藥。

喜峰口、羅文峪作戰,史稱長城抗戰,它是九一八事變以後北方戰場我軍的首次勝利。這次抗戰,我軍以劣勢裝備打敗了驕橫不可一世的日軍精銳部隊,極大地鼓舞了全國軍民反抗侵略的鬥志,在抗日戰爭的歷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張自忠自此成了一名威震中外的抗日名將。

長城抗戰雖然打退了敵人的進犯,但由於國民黨政府堅持對日妥協政策,反而以簽定喪權辱國的《塘沽協定》而告終。二十九軍竟被迫撤離長城各口,至通縣附近集結。

保衛察東門戶 粉碎日寇挑釁

一九三三年八月,宋哲元任察哈爾省政府主席後,二十九軍全部開赴察哈爾。

當時張自忠的三十八師駐防宣化、懷來一帶,積極從事訓練,以備再戰。

一九三四年冬,熱河方面日偽軍又蠢蠢欲動,有明顯進犯察東的跡象。

早有警惕的張自忠將軍及時令本師一一二旅黃維綱部由懷來鵰鶚堡向龍關、赤城及龍門所推進,以防敵人竄犯。一九三五年一月初,日軍飛機向我龍關、赤城一帶駐軍頻繁偵察,並投彈轟炸。一月十五日,黑河汛日軍司令森一郎向我軍提出「警告」,要我龍關、龍門所駐軍撤退。面對敵人的挑釁,張將軍指示黃旅長說:「龍門所系察東門戶,決不能後退一步,並應加強守備力量。」並令黃部推進至赤城,將旅指揮所駐進龍關,作好應戰準備。次日凌晨,日寇以步騎炮兵聯合組成的約一兩千人之兵力,在飛機配合下,向我龍門所陣地發起猛烈進攻。我軍沉著應戰,據險死守,決不退讓。敵以炮火作掩護,多次豎雲梯爬城,均被我軍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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