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回 寡不敵眾小諸葛巧施空城計 老本蝕光沈鴻英藏躲姑婆山

黃紹竑乘坐他的大鵬戰艦由梧州趕到南寧時,得知李宗仁已將唐繼堯的代表文逸俊武裝押送出境,急得他直奔督署辦公室,一見李宗仁便大聲埋怨道:「德公,你闖下大禍了!」

李宗仁笑了笑,也不說話,只是回身給黃紹竑倒了一杯茶,說道:「禍是我個人闖下的,一切後果由我來承擔。季寬,事已至此,你看怎麼辦吧?如果你認為非要向唐繼堯屈膝求和的話,我可以辭職的啊!」黃紹竑擺著手,說道:「罷罷罷,莫講那麼多了,橫下心來,準備打吧!」

白崇禧見黃紹竑決心打仗,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踏實下來,忙說道:「時機緊迫,唐繼堯三路大軍行將開拔,如等唐軍入桂我們再採取行動,勢必要兩面受敵,喪失主動,遭致覆滅。因此,在唐軍入桂前,必須首先採取果斷而迅速的行動,將沈鴻英消滅,使唐繼堯失去內應,然後,我們掉過頭來再打唐繼堯。」

李宗仁沉重地點頭道:「好是好,但這樣非常冒險,因為不但唐繼堯,就是沈鴻英的力量也比我們大啊!」

黃紹竑本是個喜歡冒險之人,一聽李宗仁如此說,便大聲說道:「怕什麼!沈老總的底我有數,他手下只有鄧佑文能打兩下子,其餘的帶兵官不是他的兒子便是叔伯兄弟侄子內親,不堪一擊。德公想保險也好,我和健生馬上回梧州準備,再向李任潮借點兵。」

李宗仁道:「好,我把南寧的事情安排一下,就去桂平,在那裡等你們。」

黃紹竑站起來拉上白崇禧便走,李宗仁忙道:「季寬,你們吃了飯再走不好嗎?」

黃紹竑道:「軍情如火,刻不容緩!」

李宗仁便也不再阻攔,送到督署門口,便與黃、白二人告別。李宗仁回到辦公室,即打電話把伍廷颺找來,吩咐道:「我與季寬、健生將去桂平指揮對沈鴻英的決戰,南寧防務,決定交給你的縱隊。如果我們和沈鴻英的大戰尚未結束,而唐軍已入桂的話,絕不可死守南寧,在唐軍逼近省城時你可將部隊撤往四塘一帶待機。」

伍廷颺答了聲:「是!」

李宗仁又道:「唐繼堯見我驅逐了他的使者,必會提前入桂,目下我們尚無力量阻止他,因此,你可請南寧地方及省里商會領袖出面,發電勸阻唐繼堯,聲言廣西地方貧瘠,近年戰亂頻繁,民不聊生,乞望唐公暫緩入桂東下云云,用民眾之輿論與唐繼堯周旋敷衍。」

李宗仁吩咐完畢,伍廷颺辭去,回去布置守城去了。這裡李宗仁便命令參謀人員收拾行裝,備下船隻,第二天,便由南寧碼頭登船,直開桂平而去。到得桂平,第一軍參謀長黃旭初接著,與李宗仁一同到軍司令部住下。李宗仁到司令部剛坐下,喝過一杯西山香茶後,黃旭初便站起來,對李宗仁道:「德公想去視察一下部隊嗎?」

李宗仁到桂平來,正是要準備和沈鴻英打仗的,對部隊的情況至為關切,黃旭初一說,他便馬上答道:「好,我們去看看吧。」

黃旭初陪著李宗仁,視察了各連、各營的情況,只見刺刀磨得雪亮,槍支擦拭得乾淨,彈藥已按戰時配備,大炮架在炮座上,拉炮的騾馬已套好韁繩,重機槍支在三腳架上,長長的彈鏈掛滿子彈,彈鏈的一頭卡好在槍膛中。軍官們在給士兵講授作戰要領,營房內外,一片戰時緊張氣氛,只要一聲令下,部隊便可投入戰鬥。李宗仁見了,心中暗喜,忙問黃旭初道:「黃季寬,白健生來過桂平?」

黃旭初搖搖頭,李宗仁又問:「你已經知道我們要打沈鴻英了?」

黃旭初又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呀!」

李宗仁感到很詫異,又問道:「既不知道,部隊為何已作好臨戰姿態?」

黃旭初答道:「帶兵就是隨時要準備打仗的呀,孫子云:『以虞待不虞者勝』,德公命我駐守桂平,加緊練兵,不就是準備一朝用兵嗎?」

李宗仁聽了大喜,連連說道:「好好好!」

其實,黃旭初頭天從李宗仁的電報中已知他要來桂平的目的,部隊的備戰,他也是昨天才開始下達命令的,因他平日練兵有方,一聲令下,部隊便能進入臨戰姿態。他是一向不願在主官面前顯露自己有先見之明的本事的,而是處處使人感到他的一切行動皆是按主官之令行事,主官的意志,便是他的意志。由於他作風嚴謹,內心聰敏,又善工心計,因此甚得李宗仁的賞識。

李宗仁見部隊已作好準備,便在桂平等候黃紹竑和白崇禧到來。三天後,黃、白乘大鵬戰艦趕到,李宗仁和黃旭初把他們接到司令部。由於時機緊迫,又是一路奔波,黃紹竑累得兩眼布滿血絲,那腮上的大鬍鬚,似乎又長了幾分。剛坐下,黃紹竑便道:「梧州方面部隊正在作準備,我和健生到了肇慶和李任潮會晤,他答應將陳濟棠旅調來支援我們打沈鴻英,又請准廣州大本營再派在粵滇軍范石生率他的第二軍,前來廣西幫助我們打唐繼堯。」

李宗仁聽說,這才略略放了心,因為陳濟棠旅在粵軍中是善戰部隊,陳本人與黃紹竑又曾在廣州東亞酒店共過患難,定會全力支持對沈作戰。范石生在駐粵滇軍中也是一支主力,在東江跟隨孫中山大元帥東征陳炯明時,曾在大花橋和梅花村兩處大敗陳軍,深得孫大元帥嘉許,孫大元帥曾親書「功在國家」四字和軍刀一柄相贈。且范石生又與唐繼堯有殺父之仇,范與唐勢不兩立,今派范石生率軍相助拒唐,范必死戰。

「關於此次對沈作戰方略,我與任潮及健生已擬定,因軍情緊迫,只等德公首肯,我與健生便即東返指揮作戰。」

黃紹竑說著,便令白崇禧將作戰地圖取出,他指著地圖說道:「此次作戰以摧毀沈鴻英老巢為第一要務。沈的老巢在賀縣、八步一帶,那裡有大規模的修械廠和煉錫廠,沈軍精銳,皆由沈鴻英之子沈榮光統率駐守該地。據偵察報告,賀縣、八步沈軍有南下奪取梧州的動向。因此,我們此次用兵,當以梧州為軸心,調夏威縱隊歸陳濟棠指揮,以全力攻賀縣、八步,直搗沈軍老巢;白健生則指揮俞作柏、蔡振雲、陸超、呂煥炎、鍾祖培等縱隊和郭鳳崗的獨立團,集中江口,自蒙江、平南向蒙山北上,攻擊平樂、荔浦,進窺桂林。至於桂平一帶,只留少許兵力駐守即可。」

黃紹竑一口氣把作戰計畫說完,便捲起作戰地圖,似乎要立即出發的樣子。李宗仁沉思了一下,望著白崇禧問道:「健生,你有何高見?」

白崇禧搖了搖頭,淡淡一笑,並不說話。李宗仁又回過頭來問黃旭初有何意見,黃旭初也是搖了搖頭,不發一言。

兩位參謀長都不說話,按理,他們都似乎同意黃紹竑的這個作戰計畫了,但李宗仁心中卻感到很不踏實,他點上一支煙,吸了幾口,便在室內踱起步來,黃紹竑卻頻頻地看著腕上的手錶,急於要走。踱了幾圈之後,李宗仁站定,突然說道:「我不贊成這個作戰計畫!」

黃紹竑心裡一愣,正在捋著鬍鬚的右手一下將鬍鬚緊緊抓住不放,那兩隻因辛勞過度而充血的眼睛,這下變得更加紅了,紅得象兩塊燃燒著的木炭。白崇禧也幾天沒休息好,太陽穴正在突突地跳著,聽李宗仁這麼一說,心裡頓時緊張起來,因為這個作戰計畫是黃紹竑提出來的,又得到了李濟深的同意,白崇禧雖然提出過不同看法,但遭黃紹竑否定了。因此來到桂平,白崇禧心裡矛盾重重,他一怕李宗仁草草同意這個計畫,又怕李宗仁提出反對意見和黃紹竑發生衝突,影響整個對沈作戰。只有黃旭初似乎覺察不出其中的利害關係,只顧埋頭在削著一支標圖的紅藍鉛筆。

「沈鴻英的那位智多星軍師鄧瑞徵不是傻瓜!」李宗仁說道,「因此沈氏此次用兵絕不在奪取梧州,因為梧州雖好東下廣州,但沈氏目下實力不足以再次入粵,況且唐繼堯又要東下就職,他是無力與唐軍爭鋒的,即使沈鴻英奪得梧州,因東有李任潮,西有我們對他的威脅,梧州也是守不住的。我認為沈鴻英這次必以主力出武宣縣下桂平,腰斬我軍,然後各個擊破,所謂南下梧州,只是一種佯動,牽制和迷惑我軍。因此,我軍作戰當以大河中游為軸心,重點不能放在賀縣、八步!」

黃紹竑一聽,急得當即跳了起來,說道:「德公,當日我襲取梧州,為的是有個落腳點,今天我守梧州絕不是為了謀我個人的地盤和出路。而此作戰計畫,又是李任潮、白健生與我一起擬定的,且師行在途,陳濟棠旅已調動,若重行部署,殊非易事!」

李宗仁聽出黃紹竑是誤以為他以桂平為軸心乃是保自己的地盤,心裡感到很不是滋味,但看黃紹竑那急躁的情緒,知如果再作辯論反會加深他的誤解,於事無益,想了想便說道:「好吧,就照你們的計畫打吧!」

說罷他望了望白崇禧,問道:「健生還有話要說嗎?」

白崇禧臉上現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苦笑,只把頭搖了搖。

李宗仁以深切期望的眼神看著黃旭初,問道:「旭初,你呢?」

黃旭初當即明白了李宗仁的意圖,他馬上站了起來,說道:「我想暫時和健生換一換位置,跟季公到梧州去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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