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回 嚴明軍紀李宗仁揮淚撤何武 酒店遇險黃紹竑夜半遭槍擊

白崇禧將韓彩鳳部殲滅後,率軍直抵慶遠城下,守將韓彩龍無力抵抗,又患足疾,逃亡不及,被迫吞食鴉片自殺。

白崇禧未經激戰便佔領了慶遠城,李、白指揮的右路軍大獲全勝。中路軍總指揮俞作柏率自己的縱隊和蔡振雲縱隊由武鳴出發,向那馬進攻,陸福祥憑險頑抗,被擊重傷,所部潰敗。俞作柏乃揮師大進,再戰於都安,大敗林俊廷,迫其退入黔桂邊境。陸福祥逃到靖西,見大勢已去,隻身逃入越南。俞作柏乘勝向恩隆、百色進逼,迫使守將劉日福投降,右江軍事遂告結束。左路軍在總參議胡宗鐸率領下,溯左江而上,直搗龍州,盤踞龍州的乃是譚浩明的兩個弟弟,一名浩清,一名浩澄,都是花花公子,大軍一到,便望風而逃,兩譚隻身逃入越南,胡宗鐸遂進佔龍州,左江軍事亦告結束。李、黃、白自攻佔南寧至肅清柳慶及左、右江之敵,僅用數月時間,兵力不過萬餘,擊潰了盤踞廣西十三年之久的陸榮廷及其殘部三萬餘人,佔領了廣西全境三分之二的地方。

再說陸榮廷在全州湘山寺閑居,聽到所部皆被季宗仁、黃紹竑、白崇禧悉數殲滅,知斷無再起之日,只得長嘆一聲,收抬行裝,離開廣西進入湖南,到長沙後發出再次下野的通電,然後乘江輪東下,由上海抵蘇州,作寓公去了。

李宗仁、白崇禧消滅韓彩鳳、韓彩龍兄弟後,移軍柳州,休整部隊,檢討此次戰役之得失。何武不聽白崇禧指揮,陷全軍於險境,李宗仁聞知,便問白崇禧道:「健生,請將何武違抗軍令之事詳細對我說來,我要重辦他!」

白崇禧尋思,何武是李宗仁的愛將,在李部中為人正直爽快,忠心耿耿,向為李宗仁所倚重,白崇禧不願使李宗仁為難,便道:「德公,畢竟我們已經打了勝仗,此事後果也不嚴重,我看,就算了吧!」

李宗仁見白崇禧如此說,知他礙於總指揮的面子,便十分嚴肅地說道:「健生,據我所知,你治軍極嚴,絕不容許部下有此行為,今日為何遮遮掩掩,言不由衷呢?」

白崇禧卻不答話,李宗仁更加證實了自已的判斷,便斷然地說道:「在我看來,此事甚為嚴重。軍令如山,焉有大敵當前,而敢違令之理!」

李宗仁在室內踱步,他那軍靴磕碰著地板,與他的話形成嚴峻而鮮明的節奏。「何武不聽你的命令,就等於不聽我的命令!我如知而不辦,以後命令豈不當作兒戲,全軍將何以作戰?因此,我一定要將何武徹查重辦!」

白崇禧仍不插話,只是說道:「德公,我到部隊里檢查武器裝備去了。」

白崇禧也不等李宗仁回答,便走了。李宗仁馬上派人將何武找來。那何武嗜酒如命,正在喝酒之時,聽說李宗仁找他,便提著半瓶尚未喝完的酒,大大咧咧地朝司令部走來,進了門,隨隨便便地問道:「總指揮,你找我有事嗎?」

李宗仁指著旁邊一張凳子道:「你坐下!」

何武一屁股坐下,隨即蹺起二郎腿來,問道:「什麼事?」

「這次作戰,我已查出你不聽命令。按照軍法,這是要殺頭的。我念你過去有功,只將你撤職,今日你便作好交代。」李宗仁嚴厲地說道。

「總指揮,事情有那麼嚴重嗎?」何武滿不在乎地問。

「上雷一戰,你作為預備隊指揮官不聽白參謀長的命令,幾乎使全軍覆滅,後果嚴重,影響極壞,難道這些你都不知道嗎?」李宗仁兩眼盯著何武說道。

「總指揮,你不是對我說過,白崇禧是當今一位初露頭角的軍事家嗎?他在前邊和韓彩鳳交鋒,我如上去幫他的忙,把韓彩鳳打敗了,豈不是顯不出白崇禧的本事了么,他那『頭角』怎麼還能露得出來呢?我是一番好心,他倒來向你告我的狀!」何武滿臉委屈地說道。

李宗仁聽了真是哭笑不得,正要叱責他,何武卻又說道:「總指揮,縱使我一時違抗了軍令,論私交,我是跟你上六萬大山的呀,平時我們從沒紅過臉廠更沒有半點過不去的,今日有事,不看信面也得看佛面嘛!」

李宗仁聽何武如此說,心中確實不忍將他查處,但他知道,如果留下一個何武,便將走掉一個白崇禧,從他的事業來看,別說一個何武,便是一萬個也及不得白崇禧一個。想到這裡,他態度馬上和緩下來,對何武道:「你看過三國演義,應當曉得諸葛亮揮淚斬馬謖的故事。我們的私交是私交,軍令是軍令。我如循私不辦,將來便無法維持軍令。因此,這次對你必須撤職,既是從私交出發,你應體諒我的苦衷才是。」

何武也是個爽快之人,他見李宗仁如此說,便道:「那好,我回家種田去!」

李宗仁緊緊地拉住何武的雙手,久久不放。從上六萬大山以來,他們之間感情融洽,何武驍勇善戰,戰功累累也從未違抗過李宗仁的命令,今日將他撤職,心中難免有些不忍,但大敵當前,李宗仁明白絕不能感情用事,便說道:「我們革命軍人,為國為民戰死沙場,當是夙願,然而解甲歸田也是很正當的歸宿。論軍職,我是你的上官,論年紀你是我的兄長,以後仍希望你常常和我通訊。」

李宗仁說著,竟流下眼淚來,何武也至為感動,臨行時真誠地對李宗仁道:「總指揮,現我已卸去軍職,你我之間已無上官與部屬的關係,我年長几歲,就以兄長之輩向你講句話可以嗎?」

「好的,你說吧!」李宗仁道。

「白崇禧此人詭計多端,黃紹竑又野心不小,我是怕你鬥不過他們,我們定桂軍會被吃掉,李石愚、鍾祖培對此也心懷不滿,去掉我一個何武不可惜,難道你還要把李石愚、鍾祖培也都趕走嗎了」

「你是我的兄長,我感激你,領情了,但此事不可再提,你回去辦交代吧!」

李宗仁隨即將何武明令撤職,何武辦了交代,便回昭平縣鄉下種田去了。李宗仁這個舉動,使白崇禧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他感到自己終於遇到了劉備,對李宗仁深感知遇之恩。這件事在定桂討賊軍中,也引起很大震動,將士對李宗仁不循私情,軍令如山,罰賞嚴明的態度無不敬畏,就連李石愚和鍾祖培也做聲不得。

李宗仁和白崇禧率部在柳州休整了兩日。這天,鄧端征派人送來一信,要李、白恪守諾言,將柳州地盤讓與沈軍。

白崇禧隨即提筆,在那信上批了個「可」字,著送信人帶回去了。李宗仁不解地問道:「我們流血奪下的地盤,就這樣便宜地讓與他?」

白崇禧笑道:「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我們的部隊,現分散在柳州及左右江一帶,一時尚不能集中,眼下難以與沈軍決戰,柳州地盤,不妨暫時讓予他。」

李宗仁點頭,遂和白崇禧率軍退出柳州,鄧瑞徵便將柳州城佔去。李、白將部隊撤至來賓遷江一帶駐紮,回南寧去了。此時,黃紹竑偕陳雄乘大鵬戰艦由梧州來到南寧,黃紹竑對李宗仁和白崇禧說道:「李任潮和鄧擇生不斷來電,催我到廣州去加入國民黨。」

「入黨?」李宗仁望著黃紹竑說道,「那樣急幹什麼,我們恐怕得準備與沈鴻英的大戰呢,打完沈鴻英再去不行嗎?」

「我也是這樣想的。」黃紹竑道,「反正我是大元帥親自委任的討賊軍總指揮,不是等於入黨一樣了嗎。你看陳炯明那幫人,都是入了黨的,結果反孫大元帥最厲害的就是他。我看只要心裡忠於孫大元帥就行了,形式上入不入黨也沒多大關係。」

「對!」李宗仁道,「我看你還是留下來部署與沈鴻英的大戰吧,一切待打完仗再說。」

陳雄卻搖著頭說道:「自我們消滅陳天泰的部隊後,駐粵桂軍總司令劉震寰、軍長劉玉山在廣州造了我們不少謠言,他們說黃副總指揮是什麼『聯省自治派』,掛羊頭賣狗肉,羽毛豐滿了又是第二個陸榮廷。我臨離開廣州前,陳伯南 特地來對我說:『你告訴黃季寬,廣州的謠言這樣多,如果他再不來入黨,我們就很難幫你們說話了。』」

陳雄這話,說得李宗仁和黃紹竑都一時無言以對,李宗仁忙問白崇禧道:「健生,你說呢?」

「我們既已加入革命營壘,入黨之事當然應抱積極態度,黃副總指揮加入國民黨,對我們今後的發展,只會大有好處。因此,廣州之行,宜早不宜遲。」白崇禧說道:「不過,我掐指一算,黃副總指揮廣州之行兇多吉少!」

「啊!」李宗仁大吃一驚,忙問道:「此話怎講!」

黃紹竑捋著鬍鬚,哈哈大笑道:「陳大麻子來找麻煩唄!」

陳雄忙道:「陳大麻子被放回廣州後,劉震寰和劉玉山仍讓他當師長,他在廣州也還頗有實力,也曾揚言要報仇。此事我曾對陳伯南說過,擔心黃副總指揮到廣州的安全。陳伯南卻拍著胸口道:『放心,鄧澤生團現駐廣州,而且廣州還有其他粵軍駐紮著,怕他什麼陳大麻子,包你安全無事!』」

白崇禧見黃紹竑捅破了他的話,便不再作聲,他暗自盤算著,劉震寰和楊希閔的桂、滇軍,眼下正把持著廣州,僅鄧演達那一團人,是難以擔保不出事的,至於其它粵軍,皆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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