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回 暗圖梧州陳麻子出兵走南路 四面包圍黃紹竑都城獲大捷

伍廷颺與呂競存去玉林後,一連幾夭,都沒有消息。黃紹竑又是個急性人,每天都在司令部里煩燥地踱步,等待伍、呂二人歸來。白崇禧見了笑道:「何不到水嬌艇上消遣消遣?」

紹竑搖了搖頭,說道:「去不得,一到她艇上,我就想抽大煙,這些日子,水嬌也不讓我見她,她說等我戒脫了煙之後,再讓我到她艇上去。」

白崇禧見紹竑面有痛苦和惆悵之色,忙說道:「戒煙成功後,你一定要酬謝她!」

二人正說著,忽有派往南寧去的探報人員回來報告:「陸榮廷已任命李宗仁為前敵總指揮,要李率所部及韓彩鳳、陸福祥兩旅,前來攻打梧州。」

這消息來得不早不晚,偏偏又正撞著黃紹竑的那塊心病,他雖然面不露色,但心中卻有些打愣,仍在急躁地踱著步子,不發一言。白崇禧瞪著眼睛,把桌子一拍,喝斥那報告情況的人:「胡說!」

那打探消息的人被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但卻硬朗朗地說道:「總指揮、參謀長,我要胡說半句,你們砍我的頭好了!我的一個老鄉,正在韓彩鳳部下當連長,他們已向玉林開拔,前日已抵貴縣,即將與李宗仁部匯合,準備向梧州用兵。」

「這是陸榮廷的離間計,豈能瞞得了我?休要胡說,你再去認真打探消息,速回報告!」

「是!」

那打探消息的人見白崇禧說得如此確切,豈敢怠慢,急急地又趕回玉林那邊偵察情況去了。

「健生,我們還是要準備一下,常言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玉林離此只有幾百里,而且伍廷颺、呂競存一去又無消息……」黃紹竑停下步子,兩眼定定地望著窗外。他的司令部正好面對西江,江風陣陣,江上舟揖如林,卻只不見水嬌那篷頂有條木龍的小艇。

「總指揮,」白崇禧瞟了一眼黃紹竑,說道,「我擔心的不是西面的李德鄰,而是東面的劉震寰啊!」

「你是說,在廣州的桂軍總司令劉震寰要打回來?」

黃紹竑立即回過身來,彷彿有人從他身後突然刺來一刀似的。除了玉林的李宗仁外,對於已在廣州站住了腳的桂軍總司令劉震寰,也一直是黃紹竑的一塊心病。黃紹竑擔心的倒不是從南寧撤退時的舊賬,而是在打下梧州之後他獨樹一幟,自封廣西討賊軍總指揮,對於陳雄從廣州帶回的那紙大元帥府任命他為劉震寰部第五師師長的委任狀,毫不理會,此事在廣州,自然引起了很大的震動。而自沈鴻英叛亂被平息之後,劉震寰在廣州大元帥府的地位已上升到舉足輕重的程度。劉部雖住廣東,但都是廣西子弟,對於廣西的前途,劉震寰是抱有野心的。對此,黃紹竑一直放心不下,現經白崇禧這麼一說,更覺得問題的嚴重。

「我們很可能先和劉震寰的部隊交鋒!」白崇禧冷靜地說道。

「要嚴加防範,劉震寰不是個好東西,他很可能趁我們立足梧州未穩,進行偷襲,搶佔梧州這一戰略要地!」黃紹竑也肯定地說道。

「孫子云:『備前則後寡,備後則前寡,備左則右寡,備右則左寡,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我們區區幾千人,豈能分兵把口,兩面作戰?」白崇禧說道。

「眼下,玉林這邊已聞動靜,消息雖不太確切,但不得不備。廣東劉震寰這邊,有傑夫在廣東,有個風吹草動,他一定會及時報告的。」黃紹竑道。

「不,」白崇禧把手一擺,「有李德鄰在,玉林那邊斷無問題。我看,傑夫有可能最近回來。」

「劉震寰會來得這麼快?」黃紹竑停下了步子,那雙冷峻的眼睛有些驚異地望著白崇禧。

白崇禧點頭道:「劉震寰回桂,現在倒是最好時機。廣東方面,孫中山大元帥已北上韶關督師,廣州政府由胡漢民代行代拆,劉震寰有空子可鑽。眼下八桂無主,廣西各派勢力紛爭不已,劉震寰在廣東已養成勢力,現在不圖桂,更待何時?」

正說著,門外一聲:「報告!」急沖沖地撞進兩個人來,黃紹竑和自崇禧一看,心裡不由一沉,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伍廷颺和呂競存的兩名隨從,他們衣冠不整,面色驚惶,一進門不待黃、白啟問,便風急火燎地報告道:「伍團長、呂副官長,被……被他們……活埋了!」

「你們說什麼?」白崇禧奔向前去,不由分說一把揪住那兩個隨員的胸襟,厲聲問道。

「伍團長、呂副官長兩人已被李宗仁的第一團團長李石愚拿去活埋了!」一個口齒清楚些的隨員,硬著頭皮一口氣又重複說了一遍。

「慌報軍情,我砍你的頭!」白崇禧狠狠一推,把那兩個隨員推得赳超,差點倒地。

「報告參謀長,我們不敢謊報軍情,方才所報,俱是親眼所見,伍團長和呂副官長被推下所挖的坑內,已被土埋到半身,李石愚才放我們回來,他還說……」

「他說什麼?」白崇禧喝問道。

「他說……」那兩個隨員看了看黃紹竑一眼,面面相覷,「小人不敢說,他們辱罵總指揮……」

「說!」黃紹竑大喝一聲。

「李石愚說,黃總指揮……喜歡活埋敵手,他要……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揚言要打到梧州來,把……把你也給……活埋了!」兩個隨員戰戰兢兢地說完,見黃紹竑臉色鐵青,腮上的鬍子一動一動的,兩隻眼睛更是冷得如閃射寒光的利劍,他們嚇得滿頭大汗,心中不由想道:這下活不成了。不約而同地把眼睛一閉。

「哈哈哈……」

沒想到黃紹竑竟放聲大笑起來,用手捋著鬍鬚,過來拍著白崇禧的肩膀:「健生,你這小諸葛亮,哈哈哈……今番倒變成了周瑜啦,哈哈哈周郎妙計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白崇禧被黃紹竑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氣又恨。

「凌副官,給我拿煙槍來!」黃紹竑大聲吼叫著,命令副官去拿煙槍,他的煙癮大發,再也抑制不住了。

「慢!」白崇禧很快便恢複了鎮靜,兩隻清秀的眼睛透著一種凜不可犯的神氣,他緊盯著黃紹竑,說道,「季寬,你要是還信得過我的話,請讓我親到玉林走一趟。」

「說吧,帶多少部隊去?」黃紹竑果斷地問道。

「一人一騎,五天為期,到了第四天還不見我回來,你儘管採取任何行動。」白崇禧平平靜靜地說道。

「好吧!我就等你五天!」黃紹竑冷冷地說道。

「備馬!」白崇禧伸頭向窗戶外邊喊了一聲,便急急忙忙往外走。他是很重視衣著儀錶的,每次出門,總要換上套高級料子西裝,把頭髮抹上髮油,梳得光滑油亮,打扮得風度翩翩,黃紹竑和陳雄常用白話喊他「靚仔」。可這次,他心急如火,哪還顧得上精心打扮,提上那條皮製馬鞭,奔到司令部外邊的院子里,馬伕已把他的馬牽過來了。

「健生,這麼急急忙忙地去哪裡?」白崇禧剛跨上馬背,便見陳雄提著只小黑皮箱回來了,他忙跳下馬來,把馬組扔給馬伕,過去一把拉住陳雄的手,急忙低聲問道:「劉震寰的部隊開拔了嗎?」

「啊!你都知道了?」陳雄大吃一驚。

「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要帶回這個情報,走吧,季寬在司令部里。」白崇禧和陳雄走到司令部里,黃紹竑見他們兩個突然回來,不覺心裡一緊,暗暗說道:「白健生這傢伙算得真准,看來劉震寰是要動手了!」但只是抬頭看了陳雄一眼,會意地點了點頭,似乎知道他此時會回來。

陳雄把皮箱往桌上一放,脫下黑呢禮帽,眼巴巴地望著黃紹竑道:「我一夜沒睡,疲乏得不得了,總指揮,賞口煙過過癮吧!」

「司令部里不準抽大煙!」黃紹竑冷冷地用命令的口氣說道。白崇禧忙給陳雄沏了杯濃茶,放到茶几上。陳雄接過茶杯,呷了口條,沒頭沒腦地說道:「要打仗啦!」

「傑夫,不要急,先喝茶,慢慢說吧!」白崇禧在陳雄旁邊坐下,一邊說一邊用眼睛欣賞著陳雄身上的呢子外套。

「陳大麻子這回要和我們拚命啦!」陳雄把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還是沒頭沒腦地說道。他由於日夜兼程趕回梧州,勞累過度,加上心情又十分緊張,竟一時不知從何而說起。黃紹竑焦躁地在踱步,見陳雄說不出個原委,急得大罵起來:「傑夫,不抽大煙你連話都不會說了!」

白崇禧見狀,笑道:「傑夫,你太累了,先喘息一下,讓我幫你說吧。」

「你不在廣州,不知道陳大麻子的事!」陳雄搖頭道。

「陳大麻子不就是駐粵桂軍第七軍軍長劉玉山部下的師長陳天泰嘛。」白崇禧笑道,「劉玉山資格老,與劉震寰有矛盾,劉玉山的部隊雖也是廣西人,但直屬大元帥府,其番號是中央直轄第七軍,與劉震寰不是一個系統。」

「對。」陳雄道,「陳大麻子在桂軍中是員悍將,跟孫中山大元帥東征出過力,他說打仗和耍把戲差不多……」

「傑夫,你先聽我說吧。」白崇禧打斷陳雄的話,侃侃而談:「劉震寰想打回廣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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