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 口蜜腹劍俞作柏欲施虎狼計 窮池之魚黃紹竑投奔李宗仁

上回書說到,俞作柏甜言蜜語,殷勤招待了陳雄一番,請陳回靈山後讓黃紹竑把隊伍開到興業縣城隍圩來駐紮。俞作柏之意,並非真的關心他的老同學黃紹竑眼下的危難處境,而是乘人之危,欲將其誘騙前來,包圍繳械。俞作柏自襲擊班師粵軍,繳獲了一些槍械後,又接著打劫了馬省長的船隊,擄獲大批槍支和現款,所部實力大增,俞作柏官至統領,他的胃口也越來越大。現在見黃紹竑走投無路,正是下手的極好機會,如果再把黃紹竑這幾百人槍抓過來,在李宗仁部下,他便是手屈一指的人物了。將來,說不定有一天還能獨樹一幟,橫行天下呢。俞作柏越想越美,那雙大眼睛閃爍著亢奮的光芒,每日只是喝酒作樂,專等黃紹竑前來上鉤。可是,陳雄回靈山之後,好幾天過去了,卻並不見音訊。俞作柏等得漸漸不耐煩了,忙著人到靈山去暗中打聽,幾天後,打聽的人回報,說探得黃紹竑仍在靈山駐紮,並無開拔興業縣城的動向。俞作柏估摸,黃紹竑正在進退維谷之際、必定疑慮重重,舉旗不定,尚不肯輕易上鉤。俞作柏直把他雙老大的眼珠轉了不知多少轉,本想率領自己這兩營人馬,前去偷襲靈山,將黃紹竑等人一網打盡,但又擔心自己力量不夠,且黃紹竑又詭計多端,剽悍善戰,也不是好對付的,弄不好,偷雞不成蝕把米,豈不丟人現眼?俞作柏左思右想,一時苦無良策。不吃掉黃紹竑吧,心裡總感到痒痒的,吃起來吧,又覺得那是塊梗喉的骨頭,不好張口。俞作柏在他的司令部里轉游著,急得直罵娘。思忖了半日,不覺想到了李宗仁,自己力量不夠,何不報請李宗仁再調兩營人馬前去圍剿,用四個營對付四百餘人,他黃紹竑縱是三頭六臂也插翅難逃。想到這裡,俞作柏把眼珠骨碌一轉,「哈」地一聲暗自笑了起來。但一想又覺不妥,李宗仁的為人俞作柏是深知的,要他干這種明火執杖之事,他是絕對不肯的,怎辦?俞作柏又把銀睛貶了幾眨、頓時計上心來,「哈」地一聲笑,忙喚道:「來人吶!」

副官忙跑了進來,問道:「統領有何吩咐?」

「備馬。」俞作柏命令道。

副官即著人將俞的坐騎牽來,俞作柏帶上幾名隨從衛兵,騎上馬急急奔往玉林,找李宗仁去了。

俞作柏到了玉林,在司令部里見到了李宗仁,便說道:「總司令,我近日打探得一宗上好買賣,不知你肯不肯做?」

李宗仁看見俞作柏那雙詭譎的大眼睛不斷地眨巴著,估計他又在算計著什麼歪門邪道,忙說道:「健侯呀,我讓你率部駐紮興業縣城隍圩,是要你在那裡剿匪練兵,你又想到什麼做買賣上的事情去了?」

俞作柏「哈」地先笑了一聲,又把一雙大眼眨了眨,這才說道:「我是想給總司令掙一筆可觀的本錢啊,俗話說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我們只在玉林想坐大,何日才成得大事?」

李宗仁見俞作柏說話盡拐彎彎,更斷定他此來必有企圖,但俞作柏做事一向敢作敢為,截擊班師粵軍,夜襲馬省長船隊,他皆獨斷專行,並不請示,這次為何競專程由城隍圩跑到司令部磨起嘴皮來了呢?李宗仁想了想,便斷定俞作柏不是因為上次打劫馬省長受到訓斥後有所收斂,遇事先來請示,而是碰上了硬對手,不好下手,來請求支援的?李宗仁便追問道:「到底有何事,請扯直說來,休得拐彎抹角的。」

俞作柏忙湊近李宗仁的耳邊,說道:「黃季寬那個鬼仔有好幾百條槍已到了靈山,正是窮池之魚,走投無路之時,我看把他們收拾算了!」

李宗仁聽了忙正色道:「這哪能是人乾的事!你上次搞到馬省長頭上,已屬不仁;這次又想乘人之危動黃季寬的手,更屬不義。古語云:『多行不義必自斃』。健侯,當個軍人,也要正派呀!」

俞作柏如何聽得進李宗仁這一套,什麼仁呀義呀的,在他眼中吃掉對手擴大實力便是高於一切的準則,只要手上有實力,兵多將強,有大片地盤,便可名正言順,無論講仁道義都有人聽,否則,那不過是隔著靴子搔癢,給聾子念經罷了。俞作柏當然明白,不管李宗仁嘴上仁呀義呀說得如何動聽,但他腦子裡日思夜想的不也是擴充實力,搶佔地盤嗎?只不過李宗仁做得不太露骨,顯得「文明」一些而已。假如當初俞作柏不用動武,而是把馬省長請到貴縣或者到玉林開府,由馬省長任命李宗仁為什麼總司令之類的名義,由李宗仁收拾廣西殘局,馬省長做個傀儡省長,那李宗仁不知要怎樣感謝俞作柏呢。然而俞作柏到底是俞作柏,他做事喜歡痛快,既然手裡拿著的不是吹火筒,帶的也不是紙紮的人馬,且不說戰場上真槍真刀的廝殺俞作柏感到過癮,便是明火執杖打家劫舍,殺人越貨他也在所不辭。在這樣的年代裡,本來就兵匪難分,因此俞作柏倒也不怕李宗仁責怪。雖然在貴縣他打劫了馬省長的船隊,受到了李宗仁和馬省長的責罵,但事後李宗仁仍將從馬省長衛隊營繳來的幾百支好槍任由俞作柏擴充一個步兵營,還提拔俞作柏營里的連長,俞的表弟李明瑞為營長,把俞作柏由營長升為統領,並且還滑稽地導演了一場土匪打劫馬省長船隊的鬧劇。李宗仁既擴充了實力,又博得了好名聲,只有俞作柏暗中「哈哈」自笑,連連好幾天都眉飛色舞。現在,李宗仁不同意吃掉黃紹竑,無非是不同意吃得太露骨,因此俞作柏把眼一眨,乾脆地說道:「黃季寬目下勢單力薄,正在走投無路,我們如果不動手,別人也會下手的。先把槍繳過來,黃季寬願干,看在老同學份上,可以給他個營長噹噹,不願干,送他筆路費,打發走掉了事。」

李宗仁仍搖著頭,堅決地說道:「大家都是同學,有難不扶已是有慚,還要落井下石,更是不該!」

俞作柏見李宗仁橫直不答應,自己這兩營人馬又對付不了黃紹竑斌,眼看到嘴的肥肉吃不著,心裡怏怏而退。李宗仁見俞作柏心裡不痛快,又想靈山縣距城隍圩僅九十餘里,他擔心俞作柏瞞著他帶兵去繳黃紹竑的槍,黃紹竑必然拚死抵抗,到時一定兩敗俱傷,一則大損實力,二則別人定會以為俞作柏所為乃是奉李宗仁之命,豈不有損名聲。其實,黃紹竑等人自退出南寧後,李宗仁早已密切注意其行蹤,黃紹竑到達靈山,李宗仁也有所聞。俞作柏想的是吃掉黃紹竑,李宗仁想的知是把黃紹竑請來當他的第三支隊司令,因此他怕俞作柏鋌而走險,鬧出亂子,現在不如先把俞作柏穩住,對黃紹竑那邊,再作打算。

「健侯,你回來。」李宗仁對正走出司令部的俞作柏喚道。

俞作柏見李宗仁喚他回來,忙折回季宗仁跟前,用那雙略帶嘲諷的大眼盯著李宗仁,笑道:「動手嗎?總司令!」

李宗仁搖搖頭,神秘地笑道:「我掐指一算,黃季寬現在已經不在靈山縣城了。」

「啊?」俞作柏詫異地睜著大眼,但他也畢竟是個機敏之人,隨即說道,「風聲鶴唳,恐怕他們也不敢在靈山久待。不過,諒他們也走不出粵桂邊境這幾個縣,我們多調點人,前後圍堵,看他黃季寬往哪跑!」

李宗仁還是搖著頭,慈和地笑道:「健侯,我想幫黃季寬一把忙。」

俞作柏「哈」地笑了一聲,說道:「寒天的麻雀,任你撒多少食也不會進籠的。黃季寬那個鬼仔,精得很哩!」

俞作柏便把陳雄來城隍圩看虛實,他請黃紹竑拔隊來城隍圩駐紮的事向李宗仁說了。李宗仁聽了直把個頭搖得象貨郎的手鼓一般,說道:「你欲乘人之危,騙黃季寬上鉤,心術不正!那黃季寬也非等閑之輩,如何肯自投羅網。」

說罷,仍不斷地搖頭。俞作柏感到有些納悶,便問道:「你準備怎的幫他?」

李宗仁徐徐說道:「我想請你到容縣走一趟,把季寬的胞兄黃天澤和正在容縣家中養病的季寬部下的營長夏威請到玉林來。」

俞作柏把那雙大眼眨巴了十幾下,也摸不透李宗仁命他容縣之行到底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可又不便多問,只好答應一聲:「願往!」便仍帶著那幾名隨從衛士,騎上馬,懷裡揣著李宗仁給黃天澤和夏威的兩封親筆信函,向容縣方向策馬而去。

再說黃紹竑在靈山縣城住了十幾天,無依無集,前途渺茫,想了許久,也無處投靠和安身,況且,靈山縣也不能久駐。黃紹竑想得煩腦,除了不住地將著腮上的鬍鬚外,便是喝酒驅愁,在這走投無路之時,他不禁想到了老家。因他是廣西容縣黎村圩山嘴村人,和夏威、韋雲淞、陳雄等都是容縣的名門大族,回到老家,估計可以得到地方勢力的支持,把容縣作為一個暫時休息待機的地方,然後再派人到廣東方面去聯絡,以圖發展。打定主意後,黃紹竑便準備離開靈山取道粵桂邊境的檀圩、武利圩、張黃圩、公館圩、白沙圩、山口圩、青坪圩到廉江城,然後再經化州、高州、信宜折入廣西境內容縣的黎村圩。

駐靈山的前幾天,恰遇廣西清鄉司令施正甫的部下統領陸清也由賓陽、橫縣方面率百餘人槍退到靈山來。由於黃紹竑部和陸清都是被廣西自治軍追擊退出桂境的,因此到了靈了山倒也能和睦相處。現在,黃紹竑要走了,便把行軍路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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