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斬心猿 第295回 故年我曾為青帝,丹溪明鏡照銀蛇

清風有些不滿地瞄了鍾離權一眼:「我的狀況你應看的出來,能將她怎樣?」

這位仙童此時若解開銀絲羽衣,腰間那一筆硃砂印記已經消失,不再與不動尊明王的大法力糾纏,修為也有所精進,但法力並未完全恢複,怎麼形容呢,一個人得了一場大病,雖然病治好了,但體力精神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調養,清風的狀況與此類似。

「仙童與加百列再次演法了嗎?」梅振衣關切的問道。

清風嗯了一聲答道:「是的,我輸了,但你也別失望,加百列答應將秩序之刃借給你用一次,只一次。」

真是個喜出望外的結果,清風輸給加百列在意料之中,但仍能借到秩序之刃,卻是梅振衣怎麼也沒想到的,不用多說,仙家妙語聲聞已經解釋清楚

這大半年來他們兩人不是一直在鬥法,再次演法清風輸了,隨後加百列就問為什麼當初提的條件是借秩序之刃?清風也沒繞什麼彎子,講述了胡春與龍隱姑之事,想借秩序之刃的是梅振衣,要用這件神器的人是胡春。

加百列眨著眼睛想了想道:「人世間忠貞的情感,信守一世的承諾,是天主倡導的美德,不必繞那麼多彎子,假如真到了那一天,我可以將秩序之刃借給他。」

清風有些意外地說:「真沒想到,你會主動將天國的聖物借給教外之人。」

加百列正色答道:「聖物之所以為聖物,是它映襯著天主的情懷,天主的光輝不僅僅照耀在天國,也照耀在胡春與龍隱姑這樣迷途的羔羊身上。」

清風有些無可奈何的苦笑:「龍隱仙姑是超脫輪迴的仙人,不是塵世間迷途的羔羊,她的心念通透,很清楚自己的所為,也選擇了那樣一個結果。」

加百列反詰道:「她不也一樣被困於龍首山中。」

清風淡然道:「話不能這樣說,你我亦有所困。」

加百列:「莫再多言談此事,我肯借秩序之刃,也有一個條件。」

她的條件是向清風求教前往佛國的道路,更確切地說,是直接找到不動尊明王,並向他挑戰,很難說清楚這位大天使為何有這種想法?也許是因為不動尊明王一筆削了清風一千三百年金仙法力,使得再次演法的結果失去了懸念;也許是為了自己的信念,在佛國印證天國的修行;或許是因為梅丹佐的往事,加百列也有自己的思考。

清風並沒有向她解釋自己並非佛家的菩薩,而是在山中對她講解了一部佛經——《大毗盧遮那成佛神變加持經》,金仙向一位大天使講佛經,自古未聞之奇異事,金仙開講自然不同於世間那些經師佈道,不拘泥於經義註疏,重點在於入門心法以及明王忿怖心法。後者已經接近於佛門密宗最高層次的核心奧義了,向來是不立文字不顯於外人,清風也不可能的過正式的宗門傳承,他以自己的修為境界去印證倒也容易,但對加百列這位一無所知的大天使講授透徹卻不簡單。

加百列需要的這條「道路」,是前往佛國直接出現在不動尊明王面前,清風講解了各種心法,最後才解透了明王忿怖心法,當他走出神木林時,加百列還在那瞑目沉思呢,相當於修道人的閉關入定了,所以一時半會出不來。

鍾離權不無擔憂地說道:「以天國的道統傳承論,加百列這位大天使所行倒也純正,修為又太強,她若去佛國向不動尊明王挑戰,以明王的身份要麼不出手,出手必盡全力,不會是一場簡單的演法,加百列稍有不甚,恐會被打落塵埃。」

不動尊明王是佛國忿怖護法、中央第一明王,其威猛猶勝於心猿悟空與韋馱天,在佛國面對前來挑戰的外教天使,是不能戰敗的,但加百列又太強,真動了手禍福難測。

清風眉頭微皺道:「你為她擔憂又有何用,她自己很清楚,加百列與梅丹佐不同,梅丹佐入魔道而自墮,加百列只是為了印證信仰的力量,假如不動尊明王真的給了她一個教訓,也無所謂後悔,……這個傻丫頭,卻不明白佛國的不動尊明王,與我完全不一樣。」

「傻丫頭?雖然仙家不論歲月,但她的修行似乎比你更久遠,容顏心境也比你年長,你怎麼叫她丫頭?」梅振衣發現清風的語氣有點怪,忍不住開口問道。

清風也微微一怔,以自嘲的語氣道:「對呀!我怎麼叫她丫頭呢?」

鍾離權卻反問了另外一句:「仙童自稱與不動尊明王完全不一樣,是說自己手段不夠狠嗎?我看未必,是你逼使不動尊明王不得在人間顯聖,雖是梅振衣演法意外獲勝導致,但從緣法而論,應是你假手而成,不動尊明王栽的這個跟頭還小嗎?你不好欺負,一點都不好對付!」

清風:「問問梅振衣,我很難相處嗎?」

梅振衣趕緊接話道:「不能說很難相處,只要無傷無算,與仙童打交道也簡單,做為外教之人,與不動尊明王打交道需要小心,與加百列打交道就更難了。」

鍾離權看著清風,突然眼神一亮又問道:「仙童既然輸了,那一根頭髮應該還給人家了,怎麼左邊袖子里又多了一根?」

清風在天國演法時,摘了加百列額前一根金髮,銀絲羽衣的右袖上從此多了一根金線,此時那根金線沒了,應該是還給加百列了,但左袖的袖口中又出現了一根金線,位置比較隱蔽,卻被眼尖的鐘離權發現了。

清風不動聲色道:「法力未盡復,我與加百列斗移轉之功,就如當年不動尊明王滿山尋樹一般,但她找的卻是我,連破我的移轉方位最終找到了,所以我輸了。但在變換方位之時,其實我一直就跟在她的身側,順手又摘了一根她的頭髮,這次她沒有察覺。」

鍾離權的表情有點古怪:「仙童自稱輸了,我看加百列也沒贏啊!你幹嘛非得摘人一根頭髮不可呢?」

清風抬起左手看著袖口:「她真要是去了佛國找不動尊明王挑戰,萬一不慎被打落輪迴,不論穿越多少世界多少年代,有這根頭髮在,我還可以找到她,……是我指的路,不能不負點責任。」

梅振衣看著清風,覺的這位仙童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改變,似乎有些陌生,而看他說起摘加百列頭髮的事,雖然板著臉,但也有幾分少年心境的頑皮,又找到了以往那種熟悉的感覺,他問道:「仙童既然出山,還有什麼事要辦?」

清風看著遠方:「我要去九天玄女宮,曾對明月說過,等蕪州事了就去接她回來,現在該去了。」

鍾離權拍了拍扇子道:「仙童法力未盡復,雖說修為高超無人能為難,但也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就讓振衣陪你走一趟吧!」清風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一揮衣袖走下了敬亭山,鍾離權使了個眼色,梅振衣心領神會,舉步跟在了清風身後。

這一路沒有飛天而行,而是隱去形跡飄然穿越村莊、市鎮、田的、山野,清風一直不說話,就似身後的梅振衣不存在一般,梅振衣卻沒話找話道:「等明月仙童回來,發現山中多了一位大天使,會不會很吃驚啊?」

「等明月回來,加百列已離開敬亭山。」清風頭也不回地答道。

梅振衣又問道:「加百列真的到佛國去找不動尊明王,會有危險嗎?」

「這一次,不動尊明王不會與她動手的,但以加百列的心境,會引以為恥辱,會認為自己愧對天主的榮耀,還會再去找不動尊明王的,到那時就不好說了。」清風仍然邊走邊答。

「在未動手演法之前,仙童已知道這個結果,所以又摘了加百列一根頭髮,是嗎?」梅振衣繼續追問。

清風淡淡地答道:「梅振衣,你的話太多了,已證真仙境界極致的通明法眼,初窺靈台化轉之境,不該有這麼多廢話的!」這一句話把梅振衣噎得夠嗆,好半天再無聲息。

前方進入了連綿層疊的群山,宛如一個天然的環形法陣,九天玄女宮已經不遠。梅振衣不說話,清風卻主動開口道:「我對加百列講了胡春與龍隱姑的故事,加百列卻問我,有什麼人若與龍隱姑一般遭遇,我會劈山去救,也來向她借秩序之刃?」

「仙童是在與我說話嗎?」梅振衣明知故問道。

清風:「這裡還有別人嗎?」

梅振衣微微一笑:「那我就多說一句廢話吧!仙童此刻去接的人是誰?」

提到明月,清風的神色明顯柔和下來,不再是板著臉很冷淡的樣子,未到九天玄女宮的外圍道場浮生谷,遠方忽然光影晃動,有一女子飄然出現,眨眼就來到身前,攔住去路道:「二位仙家,請留步。」

「撫塵仙子,我是來接明月的。」清風站定腳步拱手行禮,來者是九天玄女宮的撫塵。

撫塵還禮道:「很抱歉,請您過些日子再來吧!九天玄女宮九門已封,弟子不得出入,明月就在宮中,此時不便相見,也無法隨你回山。」

這番話伴隨仙家妙語聲聞,神念中解釋了很多事,前任宮主真陽已成就金仙,並且將宮主之位傳給了撫塵,按九天玄女離開前的遺命,下任宮主成就金仙之後,應當去仙界開闢金仙洞府,接引眾飛升弟子駐足修行。

這條遺命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