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雙塔寺 第272回 正一獨斗三大士,菩薩對愕眾天尊

熊居士話中有話,梅振衣沒有回答,而是請教道:「在下修為尚淺,不解其中玄妙,正想請居士指點。」

對坐的熊居士抬起如熊掌一般的大手,用力地拍了一下梅振衣的肩膀,梅振衣紋絲未動,身下的座位也沒有一絲響動,熊居士贊道:「你的修為不淺了,已出乎我預料。」

熊居士沒有解釋與諸菩薩打交道有何玄妙,而是具體說了三件事,都是梅振衣親身經歷的,一是與關小姐之間,二是與金喬覺之間,三是與韋馱天之間。

落歡橋頭那一瓢水潑出去,梅振衣與關小姐之間的事懸而未決,偏偏關小姐已經露了關自在菩薩的化身真相,這件事不解決,觀自在菩薩無法收回這一人間化身。也就是說以後觀自在菩薩行走人間,只能以關小姐的身份與形像。在九林禪院與幽冥教主的商談,定下了陰神戒,這出乎很多人的預料。梅振衣處理的很漂亮,甚至受到了不少仙家高人的讚賞,他與地藏菩薩之間的事情已經了結,若不牽扯別的因果,地藏菩薩不會主動再來找他。至於韋馱天,梅振衣是直接助他證菩薩果之人,對他有大功德。假如梅振衣往後有什麼事,只要不違背佛法精神,可以找韋馱天菩薩求助。

說完這三位菩薩,熊居士又悄然發來一道神念,提到了不動尊明王。約定的那一戰就是了結不動尊明王與梅振衣在人間的因果,梅振衣並不完全明白明白清風的那一句「有你在時,善無畏不得涉足蕪州,不動尊明王不得在人間顯聖的含義。」

明王為諸菩薩的忿化身,猙獰忿怖威嚇邪魔。比如觀自在菩薩的忿化身為男身相,三面六臂,身高兩丈面目兇惡,發如紅鬃倒豎,額上毫光外射,稱為馬首明王。有修持的本宗傳人可以親眼看見,甚至可以在靈台中召喚護法。

不動尊明王是大日如來的忿化身,而大日如來是無量光人間顯相法身。佛陀有云:「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如來不可見,但寺院要有三寶供奉。所以大日如來是無量光受人間信徒供奉的法身顯相,一種抽像覺悟境界的形像化描述,對於世間普通信眾而言,總要有一個「東西」給他們直觀的認識,以方便入門徑。

不能說不動尊明王就是大日如來,也不能說大日如來就是無量光,這種關係很難解釋清楚,屬於只可意會的境界。諸明王中,不動尊明王,為中央第一明王。在民間信眾眼中,不動尊明王與觀自在、地藏王等大菩薩並尊。(作者註:再次強調。本書中關於無量光以及菩薩、明王、各乘天的描述。純粹是小說設定,與現實宗教無關。)

假如善無畏演法論高下敗給了梅振衣,按條件要驅逐不動尊明王的話,那就意味著有梅振衣在時,諸菩薩的忿化身,於婆娑世界中不得向教外人顯相。以諸菩薩的行止,定會遵守這一約定,但其影響的後果非常嚴重,梅振衣需要好好掂量,可不能亂來。

「居士這是在威脅我嗎?」梅振衣在神念中問了一句。

熊居士趕緊搖頭道:「絕無此意,只是向你解說因果。不動尊明王不會勝你,就算勝了也不會提出任何要求。善無畏會主動退出蕪州,有你在時不復涉足。」

梅振衣長嘆一聲:「敬亭山三番未回頭,此刻終於自知退讓了嗎?熊居士,你我是故交,以私話相談,你認為這一番演法結果如何?」

熊居士微微苦笑:「梅真人修為精進令人詫異,但你認為自己能勝嗎?雖有清風拼一千三百年金仙法力,你也僅僅是能與明王一戰而已。」

梅振衣:「所以居士不必告訴我這些,你行事依因果,我行事依緣法,玄妙相通畢竟有所不同,這一戰的勝負在他不在我,而我只會盡全力。」

熊居士:「如此就好。你只管盡全力,我只是告訴你這些事,讓你心中有數。眾菩薩與我的推斷差不多,竊以為是不勝不負,梅真人成就了得!」

談話至此,熊居士告辭,梅振衣起身相送。熊居士一隻腳踏出殿門外,另一隻腳還留在門檻內,突然轉身道:「從敬亭山出來時,清風老弟托我轉交你兩樣東西,說是明月還你的。」

是兩樣東西,但是遞過來的只有一樣,就是指妖針與照妖鏡被天雷淬毀後遺留下的那一塊似銅疙瘩狀的材料,上面還有無形之物附著,這無形之物看不見摸不著,只能以仙家神識感應。接到手中,能「聽」見明月仙童留下的一道神念:「煉魂幡我很不喜歡,你既然托我煉化,我就將它全部煉去,它的妙用以及你抖幡攝入的那一片幽冥空間還在,附著於這塊材料之上。你可以將無形妙用煉化入其中一體成器,至於會成為什麼樣的神器,我也不是很清楚。」

煉魂幡、指妖針、照妖鏡,梅振衣損失了三件神器,卻得了這一塊非常難以煉化的材料。不僅是難以下火候與功夫,而是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它,把它煉成一件什麼樣的東西?梅振衣身為煉器大宗師,親手煉成過幾件威力巨大的神器,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

現在沒功夫無琢磨這東西,梅振衣暫且收起,待到與善無畏演法後再去研究。

熊居士告辭之後,第二天又有一位貴客來訪,梅振衣仍然親自單獨接待,將他迎到方正峰上東配殿同樣的座位上,來者也是一位老朋友,天庭巡海大神靈珠子。靈珠子很爽朗,坐下之後直截了當開口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老弟,我真佩服你!漫天神佛都在看著。你也別怕,不論結果如何,不動尊明王都會給你個交代,至少你不會輸。」

梅振衣苦笑:「仙友,你來我山中,就是為了告訴我一句不會輸嗎?」

靈珠子擺手道:「這是我帶給你的一句話,順便再找你敘敘舊。」

與熊居士一個套路,先帶一句話然後再敘舊,靈珠子私下裡問到一件事:「善無畏曾問你幾人出手,勝負又如何?你說屆時再談,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要請幫手嗎?」

靈珠子話中有話,梅振衣沒有回答,而是請教道:「我不是太明白,其中有什麼講究,正想請仙友指點。」

靈珠子:「演法論高下,以展示境界為主,並非一味相鬥相博,這樣才能成為仙家解決衝突的手段。如果要請幫手的話,只能是修為一體之人,這樣你很吃虧。三十六洞天丹訣,神宵天雷術,誰人能與你並稱一體?」

梅振衣反問道:「善無畏能請誰?」

靈珠子:「善無畏、金剛智、不空,並稱開元密教三大士,金剛智與不空當然不能與善無畏的修為相提並論,但也不簡單。」

梅振衣又問:「如此說來,我還真的很吃虧嘍?」

靈珠子:「你也不用擔心。如果要請人聯手演法的話,必須雙方都點頭,否則就是單對單。」

梅振衣:「按你的意思是,假如善無畏提出三大士一起出手演法,我可以不答應。」

靈珠子搖頭道:「非也非也,假如善無畏提此要求,你儘管答應,在你的嫡傳弟子中找兩個人充數也上場就行,胡春與劉海最合適,也讓他們在眾仙家面前露露臉面,顯得場面也隆重。熊居士昨天已經來找過你,演法的結果想必你已心中有數。」

梅振衣苦笑道:「尚未出手,為什麼你們都要告訴我結果?」

靈珠子也笑了:「不是告訴你結果,就當我好奇行不行?這其實是以勝負結果考校而論,不勝不負為善結此局的最佳方式。如果以你的身份,能與他不分高下,那善無畏自不會再涉足蕪州,而清風也不至於很長時間難以恢複金仙法力。」

靈珠子代表天庭眾仙家而來,他對這一戰結果的分析或者說委婉的提示,也是不勝不負的結論。但他以私人身份又遞了一句話,讓梅振衣帶著劉海與胡春去斗開元三大士,假如這樣也是不勝不負的話,那可比他獨斗善無畏威風多了——真是個能起鬨的金仙!

梅振衣拱手道:「多謝仙友的提醒,其實尊師鍾離權也是如此向我分說的。但從我而論,只會儘力而為,至於演法高下結果,恐怕在於對方了。」

靈珠子站起身來,大大方方地拍著他的肩膀道:「你儘力就行,我只是有此一說,告辭了!」梅振衣起身相送,靈珠子邁過門檻的時候又轉身問道:「眾前輩在萬家酒店落座,都誇老春黃不錯,酒錢怎麼算吶?」

梅振衣哼了一聲:「麻煩仙友轉告,這十日之內,以黃金等量。」

靈珠子一瞪眼:「眾菩薩不喝酒,豈不是佔了你家大便宜?」

梅振衣:「喝茶也一樣,若不欲破費,就干坐著吧,座位不收錢,也就不必嫌貴。」

靈珠子笑了:「不貴不貴,一點都不貴,只可惜我連座位都沒有。」

梅振衣詫異道:「我家的酒店,你怎麼會沒座位,我再給你搬張桌子去?」

靈珠子擺手道:「我雖是金仙,但畢竟是晚輩,在那種場合沒有落座的資格,只能侍立於太乙天尊一旁。」

梅振衣:「我師父也去了萬家酒店,他有座位嗎?」

靈珠子:「鍾離權是你師父,大家都是為了看你與善無畏演法而來,他當然有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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