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雙塔寺 第269回 破關精進行三昧,攔情留步至山門

徐妖王祭出玉骨屏風陣,這本是護身之法,他卻化守為攻,帶著法陣撞向善無畏,企圖逼他退回江心島上。善無畏不退,提手中硃砂筆向前一點,玉骨屏風陣是法力所化,落筆怎會留下痕迹?然而偏偏留下了,善無畏的硃砂筆點出,玉骨屏風上出現一道朱紅印記,法力凝聚不散就附在玉骨屏風陣中,逼徐妖王后退。

徐妖王喝了一聲,玉骨屏風陣一收,身形側轉手中扇向善無畏一揮。風雲平地起,漫漫似無邊,善無畏身形隨之側轉,一步踏出風雲。徐妖王再一合摺扇,一道玉骨屏風從側面又撞了過來,還是同樣的一招。若論扭打糾纏的經驗,徐妖王比一般的仙家高人強多了,他沒有以法力硬碰硬到底,善無畏移形換位破了張妖王的畫地橫江,又點主硃砂筆破了迎面的玉骨屏風陣,徐妖王同樣移形換位,以不變應萬變,又祭出了玉骨屏風陣。他可沒指望擊退善無畏,就是想把對方纏住,能纏多久纏多久。

善無畏也是以不變應萬變,硃砂筆一轉再一點,玉骨屏風上又是一道朱紅印,徐妖王再喝一聲撤去陣法,揮扇朝自己一扇,風雲變幻間突然出現在善無畏的另一側。善無畏舉步向前,徐妖王如影隨行飄身同退,使他施展不出穿行神境之法,摺扇一合,又是一道玉骨屏風從另一側撞出。

徐妖王當年在方正峰上一頓亂拳,打得仙人楊天感無計可施,只能跟著他滿場移形換位不得脫身,如今手揮神器玉骨扇,將亂拳之妙發揮到極致,修為也勝過當初,可惜碰見的是善無畏。

善無畏雖然走得不快,但是腳下就沒停,昂然前行中又是一筆點出。徐妖王撤去法陣飄身迴旋,已經落在善無畏身後,他長嘯一聲將玉骨扇脫手扔了過去,扇骨展開似數十道玉帶飛旋,如一隻大袖罩住行走的中善無畏。這一手是和楊天感學的,楊天感借鑒鎮元子的乾坤大袖,以神器寒霧針施展寒星陣曾罩住徐妖王,清風施展真正的乾坤大袖又罩了徐妖王一下,後來梅振衣與之交流切磋推演當日場景,以拜神鞭化成銀魄陣,知焰隨後也以穿雲梭練成魂音陣。徐妖王有感於玉骨屏風陣善守不善攻,這些年也用玉骨扇的妙用琢磨出「旋骨陣」來,第一次出手,就以善無畏試法。

善無畏高喝一聲「破!」,回身一筆掃來,筆尖划過的硃砂痕迹宛如一條天河,玉帶回卷向徐妖王本人。徐妖王大叫一聲,揮手收回玉骨扇,滿天玉帶消散,身形就像被巨錐擊中,遠遠地飛落到江心島中,緊接著張妖王以分水刺畫出的那一段江面消失了,兩人又站在江岸邊的原地。

「我有神器在手,竟然擋不住他普普通通一支筆。」徐妖王看著善無畏遠去的背影,沖身邊的張妖王說道。

他們攔住善無畏的時間是午後,幾番出手看似時間不長,但善無畏闖關離去時,已是第二天太陽初升,纏了善無畏大半天。

張妖王點頭道:「就算我們龍空山八大妖王一起來,也不過能纏住他一整天,這老光頭真厲害!」

徐妖王:「可惜他的修為太高,只得以法力移轉相鬥,無法以真身爐鼎硬抗,否則叫那個三合一的青牛精來,能給他頂回去。」

張妖王:「見仁、見智、見業,號稱龍空三見客,搞了半天只合一個原身,這麼多年一直化身為三和自己玩,也不嫌累嗎?以我們的仙家眼力,竟然沒看出來,他修的是什麼法?」

徐妖王:「龍空山這些老兄弟,個個稀奇古怪,如果不是有了無名山莊玲瓏塔法座結界,我也發現不了破綻。」

張妖王一瞪眼:「是我發現的破綻,他們每次只有一個人去無名山莊,從不同時登上芙蓉玉法座,後來我突然想到這幾百年來,他們從不同時變換原身,這才告訴你的。」

徐妖王笑道:「龍空山十大妖王原來是八大妖王,可真有趣!想來梅公子更有趣,當年就要走了兩座塔,我們原本有八座塔就夠了,難道他當時就看出來了嗎?」

張妖王:「這我不清楚,梅公子沒說啊。」

徐妖王:「我聽說清風金仙在塔上展開靈台推演,他們三個都上去了,這下梅公子一定知道了,但也沒說破。」

張妖王也笑:「不能說他們三個,就是他一個,不說破比說破好玩,就讓他繼續裝吧,他是最早到達龍空山的,化身為三聚集群妖,就在前往幻法寺的路上,後來又有了我們,以至於前往奈何淵的人越來越少。」

徐妖王:「歷苦海又不一定必去奈何淵,除了梅公子這樣非去不可的,誰會大老遠的跑去?何況還有我們搗亂,煩也煩走了,……哎呦,硃砂留下還想收回嗎?」

說話間徐妖王手中的玉骨扇突然自行展開,兩邊扇面一左一右各有一道硃砂痕,總共有四筆,現在彷佛變活了,閃光流動直欲破空飛去,徐妖王喝了一聲:「想畫就畫,想抹就抹嗎?留下!」一合摺扇以大法力收攏,不讓善無畏收回硃砂痕。

張妖王勸道:「老光頭以大神通在你的扇子上留痕,你不知要費多少法力、多長時間才能洗鍊去掉,現在他自己收回有什麼不好。」

徐妖王:「你這個狼腦袋!他要收回我不讓,以法力自行洗去,雖然攔不住他本人,卻等於抵消了他落下這四筆的法力,老光頭法力太高,暫消一分,敬亭山上也輕鬆一分,要不然我拿扇子迎他的筆幹什麼?這是反轉奇門符之法!」

張妖王恍然大悟道:「這樣啊,也分我兩筆。」

徐妖王:「分你三筆行不行?」

張妖王吼道:「不行,兩筆就兩筆,別想占我便宜!」

徐妖王一展玉骨扇,帶著四道硃砂痕玉骨屏風展開,將他與張妖王都罩在其中,屏風一轉隨即收去,只見張妖王手中的分水刺上也纏繞了兩道硃紅色的筆痕。

「老光頭好精明,他又不收了。」張妖王叫道。

徐妖王:「沒關係,我們自行施法洗去,是一樣的效果。」

兩人對望一眼,神情都很凝重,顯然感覺不是太輕鬆,沒有再開口說話,張妖王發來神念道:「我們已經儘力,幫不了別的忙了,不知行兒那小子能擋善無畏多長時間?」

徐妖王回神念道:「櫻寧那鬼丫頭想的點子,應該有用,但有一個破綻,以行兒與她的修為,根本看不見善無畏經過。」

……

善無畏已經走過慶教寺與萬家酒店門前,進入十里桃花道,這條路在桃林中穿行。中間有一條岔道,通往敬亭山腳下的玉真觀。在岔道口,有人搭了一座小竹棚。竹棚中放著一張長案,岸上有僧衣、僧鞋、一個籮筐,旁邊還有素點、茶水、生著火的小爐子。長案後站著一男一女,男的八、九歲一臉調皮機靈勁,女子約十六、七歲的相貌,容顏甚是嬌美,正是梅應行與櫻寧。

善無畏走來的時候,他們正朝著前方張望,但什麼都沒看見。

就在此時,天空傳來一陣琴弦聲,知焰仙子在雲端上祭出神器空桑弦,發動了無形魂音陣,七弦和鳴法力瀰漫,從天而來攔住善無畏的去路,知焰的琴聲不帶殺氣,妙法隨音切入神識,就似早考驗善無畏的定力。善無畏面不改色,口誦一聲佛號,靈台定境不受琴聲所擾,腳下不停一步踏出魂音陣。滿天琴聲立時而止,知焰收回了空桑弦沒有多做任何糾纏,但善無畏踏破魂音陣的同時,身形也顯現出來。

櫻寧與梅應行並沒有聽見天上的琴聲,也不知道前方有仙家高人演法,他們只聽見一聲佛號,然後就看見善無畏出現在桃花道上邁步前行。

梅應行蹭的一下蹦了出去,落在道中央叩拜道:「高僧請留步!」

善無畏躲不過去了,只得停下腳步問道:「誰家的孩子?快起來,攔在貧僧面前有何事?」

梅應行站起身,上前一把扯住善無畏的衣袖道:「我叫梅應行,今年九歲,我外公家禮佛,捐造過不少寺院,我爹爹也曾受高僧指點,從小教導我尊敬出家人,不吝布施以結福緣。我曾問過先生,假如我布施太薄,僧人不屑一受又如何?先生告訴我真正的高僧不會如此,故此今天在路邊設善棚,向過路僧人布施。」

這一番話說得善無畏沒法反駁,只的溫言笑道:「甚善,你有何布施?」

「大師請隨我來。」梅應行將善無畏拉向竹棚,又問了一句:「您就是大唐國師善無畏吧?」

善無畏微一皺眉:「正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竹棚中的櫻寧笑道:「行兒弟弟聽家裡大人說國師善無畏駕臨蕪州,剛才見你老人家寶相莊嚴氣度不凡,不似尋常僧人,開口就猜中了。」

梅應行拍手道:「太好了,您真是善無畏國師?那我有一樣願心可以實現了。」

布施之物都已經準備好,僧衣、僧鞋各一套,梅應行所謂的「願心」很普通,就是代表梅家在蕪州所有的僕從與下人,向國師布施,每人一文錢,不要嫌少,都是梅應行攢出來的零花錢,裝在那個大籮筐里,全是開元通寶。梅家在蕪州究竟有多少人?世代僕從與田莊佃戶在內,一共有三千二百一十八丁戶,家中人口總計一萬五千七百零三人,菁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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