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阿羅訶 第264回 飛揚白髮三千丈,描印齊眉一指禪

加百列右手持秩序之刃,如果僅看她的右半邊身姿,沒有任何變化,穿著天藍色曳的長裙,映襯著天國光輝,是那麼的高貴與聖潔。但是她的左半邊身體變得一絲不掛,肌膚細嫩雪白毫無瑕疵,修直的腿部曲線無可挑剔,胸房飽滿挺拔,尖端那一點蓓蕾,就似晨風中剛剛拭去露水的夜櫻莓。這半邊身體,充滿女體的柔美與性感,是那麼的原始與真實。而在她左側的身體之外,沒有天國的光輝,是一片不知名的黑暗虛空,似乎將一切神聖的氣息全部吞噬,只留下了加百列潔白的身軀格外顯眼。

這樣的高人於仙界鬥法,清風當然不會去剝加百列的半邊衣裳,這支金色長矛的尖端可以劃開光明與黑暗的界限,剝離了天國地位賦予加百列的所有「神性」,將她原始而真實的另一面展現出來。

若不論修為法力,清風這一擊已將命運之匙的神用發揮到極致,就算當年的梅丹佐親自施為,巧妙也不過如此。

「好身材,好手段!」梅振衣在心中暗贊一聲,前半句贊加百列,後半句贊清風。

「得罪了!」清風在空中說道。

加百列面有嗔色,背後有薄膜狀的光輝升起,似羽翼又似映襯身形的光暈,延伸萬丈幾乎籠罩了整個天國的背景。梅振衣有一種錯覺,差點以為自己看見了一尊佛光普照的菩薩,白色光暈刺破黑暗,加百列原地旋身,又恢複了「正常」。她低喝一聲,手中的戰斧化作一團銀光,脫手朝空中的清風砸了過去。清風將金矛抖出一朵槍花,身形被這一團銀光籠罩,緊接著大喝一聲,空中的銀光突然爆散而開。

梅振衣神識一晃眼界一花,陡然間幾乎什麼都看不清了,只見漫天銀絲揮舞,就似清風的羽衣舒捲而開,收攝心神定晴一看,不是羽衣化成的乾坤大袖,而是清風的頭髮。古時童子也是留髮鞭的。清風仙童的頭髮烏黑濃密,自然似隨風飄拂,無形中帶著仙靈氣象。然而這一瞬間卻全部變白了,如銀如雪漫天舒捲而開,空中似萬條銀蛇狂舞,以至看不清他的身形。加百列的秩序之刃化為銀光飛出打向清風,一擊白髮三千丈,場面難以形容的詭異。

下一瞬間,清風一揮衣袖,羽衣上的銀絲也全部舒捲而出,彷彿成了一支延伸變化的卷天大袖,繞著著自己的身形一轉,漫天地銀光與白髮頓時耀眼,隨即湮滅。

強烈的明暗對比使梅振衣眼前有剎那間恍惚,緊接著發現清風已經落到地面,就站在天國與煉獄的分界線上,加百列與他面對面而立,一切已恢複平靜,就似兩人剛才根本沒動過手。但是加百列手中的秩序之刃不見了,清風手中的命運之匙也不知去向。

第二回合仍不分勝負,而清風明顯佔了上風,這一回合斗的不僅是靈台化轉之功,且以法力互相觸及到對方的本尊法身。

清風的表情卻有些迷茫,微微皺眉像是在思索什麼問題,身處這樣激烈相鬥的場合,這位仙童竟似在走神!加百列好似抿緊了嘴唇瞪了清風一眼,清風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似乎略帶歉然地對加百列微微一笑。加百列又瞪了他一眼,為什麼說「似乎」呢?因為梅振衣恍然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其實這兩人的神色毫無變化。

兩人誰也沒有再搶先出手,就是那麼面對面的站著,彷彿都在蓄積力量等待最後的一擊,命運之匙與秩序之刃雖然不見了。但梅振衣注意到清風垂下的右袖中伸出一節金色的手指,而加百列的右拳在胸前握緊,拳頭上籠罩著一層銀色的光暈。

再看米迦勒、烏利爾、拉斐爾、觀自在、鍾離權等人表情都很凝重,清風與加百列就這麼在仙界對峙,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

……

人世間已過去了大半年,梅毅從關中返回蕪州,私下找到應願交代了一些事,然後去了青漪三山清修。

夏天到了,天氣很熱,上午在私塾讀書,午後梅應行與阿斑又溜出菁蕪山莊到句水河中摸魚玩了一陣,摘兩片大荷葉頂在頭上當草帽,盯著大太陽才回家。

開元盛世百業興旺,蕪州城近郊也很繁華,尤其是沿句水河一帶有不少碼頭和商鋪,應行和阿斑沒有直接走近路回菁蕪山莊,而是在沿河一帶繞道閑逛。在路邊看見一群小孩圍在一棵大樹蔭旁,不知在看什麼稀奇?兩人也湊過去看,原來樹下倒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閉著眼睛睫毛還在微微顫動,地上橫著一根烏紫發亮的拐杖。

開元年間天下並無戰亂災荒,大多數老百姓日子過得很安穩,蕪州一帶乞丐真不多見。阿斑一皺眉道:「這人還沒死,好像是中暑了,看氣色又像是餓了好幾天。」

應行一摸兜發現自己沒帶錢,問道:「阿斑,你身上有沒有銅子?」

阿斑也摸兜道:「就夠買五個燒餅的。」

應行:「那就去買五個燒餅,救人一命總是好事,總不能看著他死在這裡。」

阿斑跑了出去,不一會買了五個燒餅回來,梅應行一皺眉道:「這燒餅太幹了,大熱天怎麼能咽下去,我再去找碗水來。」

他轉身跑進了不遠處一家裝修很精雅的茶樓。這間鋪子是柳家開的,夥計雖不認識梅振衣,卻見過這位住在菁蕪山莊的小少爺,哪能只給他一碗白開水,梅應行捧出來的是一大碗冰鎮酸梅湯。

他倆走到樹下,阿斑把乞丐扶起來靠樹坐直。梅應行將酸梅湯遞到那人的唇邊,伸出另一隻手一撫他背後的某個穴位,這是醫家灌服湯劑的手法,梅振衣教過一遍,這小子就記住了。

那乞丐昏昏沉沉中感覺到一絲冰涼的酸甜氣息,下意識的張嘴就喝,咕咚咕咚將一大碗冰鎮酸梅湯都喝了下去,打了一個嗝,睜開眼睛道:「好舒服呀,謝謝!是你們救了我?」

阿斑將五個燒餅都放在他懷裡道:「你要是餓了,就吃吧。」

乞丐長嘆一聲道:「好孩子,太感激你們了,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應行有些奇怪地問:「蕪州一帶的鄉親都很和善啊,你怎麼會討不到吃的呢?」

「唉!我長得太丑了,未到門前,就把人家給嚇著了,不由自主心生厭惡。」乞丐伸手撩起了披在額前蓬鬆的亂髮,露出了整個面容。不遠處看熱鬧的那些小孩嗷地叫了一聲都跑了,只見他卷鬚蓬髮、黑面牛眼,相貌極為兇惡。

「你們倆膽子倒不小,怎麼不害怕?」乞丐問還站在面前的阿斑與應行。

梅應行搖頭道:「我從小見過奇形怪狀的人多了,不怕。」

阿斑甚至笑了:「我以前長得也挺怪的。」

乞丐沒有再多問,一指地上那支拐杖道:「謝謝你們救我一命,好事作到底,幫我把拐杖拿過來行嗎?我是個瘸子。」

梅應行彎腰伸手去拿拐杖,身體一歪差點沒坐了個屁墩。這拐杖竟然極沉,一隻手沒提動,他伸出兩隻手用力去抬,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也只是勉強將一端搬離地面,整根拐杖還是拿不起來。

阿斑也覺得驚訝,伸手去幫梅應行的忙。他可是有修行的瑞獸,力氣比超出普通人太多了,然而也沒辦法將這根拐杖抓離地面。費了半天的勁,四隻手撐著拐杖的一頭,將它拄在地上立了起來,喘著氣朝乞丐道:「這位大叔,你自己過來拄吧,我們只能把它扶起來,這棒子也太沉了!」

乞丐笑了,站了起來伸手接過拐杖道:「好孩子,後會有期!」然後拄杖揚長而去,那柄沉重的拐杖在他手中竟輕若無物。

「應行師弟,你給這瘸子喝得是什麼酸梅湯啊,沒加藥吧?」阿斑看著那乞丐的背影在道路盡頭轉瞬不見,目瞪口呆地問道。

梅應行小眼珠瞪得溜圓:「酸梅湯沒有古怪,那根拐杖有古怪,這個人也有古怪,下次再見到,一定要好好探一探他的底細。」在道旁遇見一個離奇的乞丐,發生這種離奇的事,梅應行也清楚此人不簡單,把他的好奇心一下子勾了起來。

沒過幾天,果然又碰上了。這一天午後,梅應行與阿斑又溜出菁蕪山莊,準備跑回青漪三山玩耍,走到城外無人之處,阿斑突然一指前方:「你看,那天的乞丐!」

前面的小道上,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拄著一根深紫色的長杖,一步一瘸的在走路。應行快步追了上去,想跟在後面看看,這個乞丐究竟要去哪裡?然而不論他走得多快,那位乞丐的身形仍然是那麼遠,就離他七、八丈的距離,一瘸一拐踟躕而行。

阿斑一看這個架式,就知道那人施展的是極高明的神行之法,見四下無人,變換原身對應行道:「你上來,我馱著你追。」

梅應行騎著斑節豸,阿斑四蹄騰空速度比風還快,一般修行人的神行之法不可能超過他,一直追到了白莽山上,在半山一片山崖下的水潭邊。那乞丐突然停住了腳步,阿斑跑得太快了,眼看就要撞上去,他畢竟是仙人坐騎,說停就能停,一瞬間站定。

梅應行可不是仙人,阿斑這愣小子站定,他從斑節豸的背上一下子就飛了出去。眼看就要落在水潭中,那乞丐聽見背後有風聲,忽然一轉身攔住了梅應行的去勢。梅應行一頭就撞在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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