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花非花 第193回 腥風箭雨騰戾浪,飛雪寒澤命催絕

制符與煉器有相似之處,威力越大的符籙製作起來越難,使用的要求也越高。當它被引發時,雖然是激引外物之力與制符者凝聚在上面的法力,但便用者也有法力消耗,引發符籙的威力越大,消耗的法力也越多。梅振衣很走運,他引發的符籙就是龍虎山弟子所制威力最大的紫府神雷符。

梅振衣還不懂得如何控制這張符,用的還是如指妖針那般激引外物之法,激引的是天空的雷電,他很難控制攻擊的範圍,所以乾脆引下滿天雷電散射而開,這樣消耗的法力也是極大。符籙爆發時,他也渾身一震筋骨酸麻,控制不住身形落在地上,氣血翻滾良久才調勻氣息。

但從另一方面來講,梅振衣使用這張符籙也巧妙到了極致,一舉扭轉了戰局。符籙發揮的威力也要講究天時地利,西海湟施法將西海上的雷雲引來,知焰也在暗中以青霜劍凝聚雲層,所以這一擊才搞出這麼大動靜。如果一開始就扔出紫府神雷符起不到現在這種效果,反而使西海湟有了警惕之心。

西海湟被劈落在泥濘中,墨綠色接近發黑的魚背上有十幾道電絲吱吱作響,出現一片網狀焦痕,然而卻未傷其根本。它發出一聲沉悶的牛吼,四野中的積水湧來將它的身形掩住,遠處的西海湧起一道巨大的浪牆像岸上撲來,西海湟欲借迎面撲來的浪花逃入西海。

梅振衣這一擊讓它害怕了,心生恐懼不敢戀戰,轉身想逃走。這一擊看似動靜不小,但攻擊方向是發散的,對西海湟的傷害並不大,打擊主要是在心念上。西海湟最擅長的絕技發出卻絲毫沒有起到效果,反而被對方化解攻擊自己,讓它如何不心驚?再也不敢使用同樣的一招。

梅振衣暗嘆一聲,這千年妖湟筋骨爐鼎真是強悍無比,同樣的攻擊。如果來不及施展護身之法打在自己身上,他絕對不能像西海湟這樣安然逃走,剩下的事情就看知焰了。

西海湟裹挾著泥水向西海方向急速衝去,西海中也翻起大浪來接應,然而湖邊巨浪湧起恰恰就在剛上岸的地方突然停頓,好似時間被定格。這只是一種錯覺,原來不知何時湖邊一帶空氣變得極冷,一片刺骨的深寒,撲來的浪涌被凍成了一道冰堤。

這是一道接近透明的屏障,浪花凝結成冰帶著無數鋒利的稜角,顯得晶瑩剔透,發出冷森森的光芒。冰堤上方半空中站著知焰,手持青霜劍,紅色的衣裙就像一朵火焰。

湖灘上發出一連串喀嚓的響聲,是西海湟撞碎一道道冰棱硬往前沖,一面發出咆哮,引西海上更大的巨浪捲來,企圖吞沒冰堤而過。

知焰在空中一揮青霜劍,雲層中落下的不是電閃,而是一片片急速飛旋的雪花,每一片雪花的邊緣都帶著寒芒之光。

她是梅振衣的道侶,她也與梅振衣切磋過的梅家的「切菜刀法」。此刻以青霜劍引來漫天雪花,妙處頗有相似之處,每一片雪花雖然不如劍芒那麼鋒銳。但是數量卻多多了,紛然而落密密麻麻卷向西海湟的雙眼。

西海湟鑽入泥水中,激起無數水箭抵擋雪花,同時咆哮連連去撞冰牆,西海那邊湧起的浪頭也越來越高。但是它很快就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涌過冰堤的浪頭越高,這道冰堤也就越高,知焰手中的青霜劍揮舞,帶著森森寒氣,浪花在冰牆上不斷凝結,漸漸成了一道六丈高的冰牆,西海湟沖不開也跳不過去。

西海湟終於不再往前硬沖,也不再繼續引浪而來,它轉身向後變換方向企圖繞個圈子溜回西海,面前的冰堤再高寬度畢竟有限。它一後退轉身,突然覺得周身的泥水漸漸變得粘稠,也越來越寒冷。

你有沒有在北方極冷的天氣下刨開凍土的經驗?含水的土層結冰後幾乎象鐵一樣堅韌,一鎬刨下去往往只留一道白印。梅振衣與西海湟的那一番激斗。將周圍幾里方圓的地方几乎都翻了一遍,泥水混雜成了一片沼澤,此刻外圍已經開始結冰成為了凍土。

西海湟再也翻不起多少波浪,陷在泥濘中越掙扎越艱難。此刻梅振衣也緩過氣來,重新飛上了天空,舉起紫電劍與知焰的青霜劍相應,漫天飛舞的雪花突然化了成一道道細長的電絲,滋滋不絕從天劈落,集中攻擊在西海湟最堅硬的頭頂部位。

西海湟終於吃不消了,這種打法幾乎讓它沒有還手之力,發出最後一聲巨吼,從越來越粘稠的冰冷沼澤中飛躍而起,張開血盆大口吐出骨劍急射梅振衣,這一次沒有引雷相擊,看去勢就是要射穿梅振衣的身體。

梅振衣根本就沒管骨劍,知焰的青霜劍飛來擋住,就在西海湟躍起的那一瞬間,它胸前那一塊淺黃色的部位露了出來,梅振衣的紫電劍脫手飛出,帶著電光正斬入其中,再一招手紫電劍飛回。

這一劍非常巧妙,沒有殺了西海湟,卻將雷電之力引入到它身體內部,讓它全身麻痹動彈不得。

西海湟側仰著身子摔了下去,四丈多長碩大的身軀砸碎了無數冰岔,這下它再也動不了了。梅振衣與知焰落下了雲頭,彼此對望一眼,兩人都有些微微的喘息。這隻西海湟的爐鼎筋骨頑強,簡直是刀槍不入啊,這一番相鬥雖是取巧,但也很是吃力。大戰之後鬆了一口氣,只一個不留神,阿斑不知從何處如閃電般地鑽出來,跑到西海湟的身邊,一爪子就掏進了它胸前的那一道劍傷之處,鮮血立刻噴涌而出。梅振衣趕緊喝止道:「阿斑,別亂動,把昆吾劍給我找來!」

阿斑一溜煙跑走了,而西海湟眼見已經活不成了,梅振衣那一劍傷得雖重卻沒有要它性命,但阿斑這一爪子掏進傷口,那是連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梅振衣嘆息一聲收起紫電劍扔出了拜神鞭,拜神鞭化成一片白雲,舒捲成一個漩渦的形狀,西海湟傷口中的鮮血湧出都飛了進去,那片旋雲卻沒有染成紅色,仍舊在半空旋轉。西海湟已經死了,鮮血從那個不大的傷口噴出,接近半個時辰才枯竭。

梅振衣收回了拜神鞭。空中一片紅色的細末如霧一般落了下來,他取出一個白葫蘆,將這些細末全部收走。這就是千年靈血啊,就算不用它作九轉紫金丹的藥引,也是難得的藥材,只是這千年靈血一出,不能見風太久,要立刻煉化成血竭,否則無法保存藥性。

千年靈血竭已收集完畢,滿身泥水的阿斑從遠處跑來,嘴裡叼著在混戰中打落的昆吾劍,晃著尾巴到梅振衣面前來表功。梅振衣摸了摸它的腦袋,嘆了一口氣對知焰道:「沒想到是這小畜生最後出手殺了西海湟,我只吩咐它若我們未勝不要跑回來,卻忘了告訴它若我們已勝,它也不必再多事。」

知焰看著西海湟道:「殺了也就殺了,難道你還想收服嗎?此物作孽深重,修行與凶性已成,是無法收服的。換而言之,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收在門下。你一時不查,就出了梅六發之事,何況這西海湟這等凶性之妖?」

梅振衣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應當除此妖禍。」

知焰:「今天斬了西海湟,小蔥該高興了,它會很感謝你替它報仇的。」

梅振衣:「小蔥該謝謝阿斑,是阿斑最後掏的那一爪子。」阿斑聽懂了他的話,在一旁得意地仰著頭甩了甩腦袋。

知焰又道:「天材地寶在眼前,若不想損毀過多,就要在一天內收集完畢。」

梅振衣:「我很累,先歇兩個時辰再動手。」

這隻西海湟修行千年不止,煉成一身天成法寶,可以說混身上下都是寶啊,但若不是煉器與煉藥的大師同時在場,很多東西就會搜集不到而浪費,比如那千年靈血竭。偏偏梅振衣兩者都擅長,在第一時間煉化了千年靈血,一番大戰之後緊接著煉藥他也累了,先靜坐調息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後開始採集天材地寶,處理妖屍這種臟活自然不能讓知焰仙子動手,而且是要以煉器之法分解,不同於普通的解剖。西海湟的皮簡直是刀槍不入,連天雷劈上去就是幾道焦痕,梅振衣將法力注入紫電劍上小心翼翼地剖下來,一邊剖一邊以文火煉化揉制,初步處理可以保存,以待日後根據各種用處加工。

西海湟全身幾乎沒有鱗片,只在胸鰭處有二十八片碗口大小的飛鱗,深黃色,可以像飛鏢一樣盤旋飛出傷人,正好護住它胸口那一片最軟弱的地方,好東西,也先收起來。

西海湟背上有十八支飛鰭梭,威力梅振衣已經見過了,他發現這已經相當於初步煉成的法器了,看上去是十八支,實際使用時神識連成一體,是一件法器分了十八個部分。他以前擅長合器,紫電青霜劍就是可合擊之器,這一器分擊還是第一次遇到,收起來以後好好研究。

西海湟全身的筋骨包括口中的利齒都是天材地寶,梅振衣全部粗略煉化一遍去除雜質,變成相對純凈可以長久保存的材料。這些東西都收拾完了,去除內臟最後只剩一堆魚肉了。

梅振衣笑著問知焰道:「你小時候,家裡做過熏魚嗎?」

知焰瞪了他一眼:「我來自崑崙仙境妙法門,小時候哪有什麼家,又哪見過家人做熏魚?你要處理這些魚肉,這也是天材地寶嗎?」

梅振衣:「不是煉器的材料,但西海湟魚的肉本身就是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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