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忘江湖 第137回 定坐山中方數月,苦海不知幾世劫

清風回頭看了梅振衣一眼,淡然道:「我只不過與觀自在菩薩聊了幾句,經歷兩次天刑,而你是過了一個月。仙界如同寂滅深定,當你深定之時,自覺只是片刻,離坐後不也過去了很久嗎?」

梅振衣直眨眼:「還真是有點道理,那麼金仙、菩薩本尊法身在仙界之中,卻斬出化身行走人間,化身五官神識與本尊一體,所見人間事物閃現,那得多快呀!」

清風微微點頭:「真有你的,我只說了一句,你竟然想到了這一點,這就是一種大神通,不能以普通的快慢之念相較。妄境百年,往往只是彈指一瞬,你說那有多快?又如知焰如今所歷苦海劫,不知經歷了幾世輪迴所見,那又有多快?其實是一樣的,無分別。到了地步才能體會。」

梅振衣:「你提到了知焰,我們這一去三個多月,蕪州始終沒有消息,看來道她還沒有出關?仙童,知焰仙子這一次閉關要多久啊,會不會有麻煩?」

清風:「她就在麻煩當中,要多久我也說不清,有人只用三、五天,有人一坐數十年,看她自己的緣法了。」

說話間已入蕪州境內,遠遠看見九連山脈,清風不再多言徑入敬亭山,而梅振衣飛天直往齊雲峰而去。從天上看見齊雲觀,後面齊雲台上竟有兩道劍光碟旋,有人在那裡斗劍。什麼人會跑到這種地方來打架?梅振衣很納悶,等離得近了仔細一看又吃了一驚。

在齊雲台上斗劍的是兩名勁裝少女,一個穿著粉青色的箭袖,另一人穿著淡紫色的衣裳,各揮一柄二尺長的短劍,如蝴蝶穿花般相鬥,短劍不時脫手飛出再盤旋收回,劍身上發出淡淡的劍芒,如飛花繽紛煞是好看。這兩名少女,赫然竟是谷兒。穗兒,再看齊雲台下,張果與星雲師太並肩而立,眼中的神色甚為滿意。

想當初梅振衣教這兩個丫頭「省身之術」的築基功夫,又讓她們向星雲師太請教修行,時間已經有兩、三年了。沒想到自己離去的這三個月間,這兩丫頭竟然修行有成,已初通御器之術。雖然功底還很淺,這御劍神通很勉強,但一招一式也像模像樣。她倆不像在斗劍,更像是在以劍為舞。

谷兒、穗兒自從被丹霞三子挾持之後,自覺挺對不住少爺的,假如她們有自保之能,那天也不至於讓少爺那麼為難,事後暗地裡修鍊也很勤苦。而梅振衣讓她們去向星雲師太請教,張果也是很樂意的。少爺不在家的時候,還有兩位少奶奶呢,以此為由經常請星雲師太來齊雲觀,張果也有時常接近師太的機會。

谷兒、穗兒今天是剛剛突破御器境界,第一次在這裡試法,兩人心意相通,配合的很是巧妙,在外行人眼中劍舞煞為精彩。心中正暗自高興呢,突然天空卷下一道銀光,兩人身形一亂法術也亂了,手中劍都被這銀光攝去。

「什麼人……」兩丫頭齊聲嬌喝。然而只喝了半句就停住了,緊接著驚呼一聲:「少爺!」雙雙如乳燕投林,撲向剛剛落下齊雲台的梅振衣。

梅振衣張開雙臂,一左一右接了個滿懷,笑道:「三個月不見,你們竟然有了此等修為,只是御器之時,法器是不可能被人奪去的。境界還差了那麼一點點。」

谷兒在懷中道:「少爺來的這麼突然,事先也不打個招呼。」穗兒道:「我們今天是第一次施法。就碰上少爺出手,劍被少爺奪走也沒關係……你怎麼突然從天而降?」

梅振衣:「就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怎麼樣,驚喜不?」

谷兒、穗兒齊聲道:「驚喜,心都快跳出來了,以為來了什麼惡魔妖怪,結果是少爺!」

張果在齊雲台下咳嗽一聲道:「少爺,您總算回來了,這梅家上下都惦著呢,有什麼話咱們回觀中慢慢說。」星雲師太還在一旁看著呢,他提醒少爺不要表現的太親昵了。

梅振衣鬆開兩個丫頭,挽著她們跳下齊雲台,笑著給星雲師太施禮。兩個丫頭剛才乍見少爺喜極忘形,現在回過味來,也紅著臉躲到了梅振衣身後。齊雲觀中積海真人、曲振聲、玉真公主等也被驚動,紛紛迎了出來,見到梅振衣平安歸來,自然都十分欣喜。

這段日子心裡最不安的就是玉真公主了,她不知道梅振衣一去還能不能回來,假如留在朝中做官,她這個持盈法師,卻不方便此時入京,也就不得相伴了。每每與谷兒、穗兒談起此事,總是憂心忡忡。見梅振衣回到蕪州,玉真心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當晚在觀中設宴,為大少爺洗塵,席間是氣氛很是歡洽。晚宴之後梅振衣將谷兒、穗兒單獨叫到了書房,命她們把門關上,說有事要商量。兩個丫頭互相看了一眼,心裡怦怦跳,不知少爺要搞什麼花樣,好久沒有私下裡單獨與少爺相處了,她們心中也偷著高興。

谷兒點燃熏香,穗兒泡好茶遞到少爺手中,屋子中的氣氛有些曖昧。谷兒問道:「少爺,將奴婢留下,有什麼事要吩咐?」

梅振衣接過茶碗,笑容有些壞壞的:「怎麼又自稱奴婢了?忘了我臨行前說的話了嗎?」

穗兒低下頭,紅著臉吃吃道:「沒忘子,少爺說,等回來之後,就不要再叫少爺了。」

梅振衣握著她的手把她拉了過來:「不叫少爺,叫什麼?」

「相公。」穗兒的聲音細的就像蚊子哼哼。

梅振衣另一隻手又把谷兒拉到身邊:「叫你們來,就是商量這件事。」

「就,就,就今天晚上嗎?」谷兒弱弱的問道,臉已經紅的像火炭在燒,她想的倒是直接乾脆。

梅振衣順勢把兩人攬入懷中,一對玉人就似含苞待放的花朵,他柔聲道:「哪能如此輕率,豈不是委屈了我的谷兒、穗兒?雖為媵妻。但也要以正妻之禮下聘過門。」

谷兒:「要請位先生來看生辰,查曆書,定日子嗎?我們不知自己的生辰。」

梅振衣伸手颳了她地鼻尖一下:「請什麼先生,這裡可是齊雲觀,有那麼多高人,我自己挑個日子得了。」

穗兒:「那少爺找我們商量什麼?」

梅振衣:「既然是正式過門,你們也算我的表妹。那麼在過門之前,我想把你們送寧國縣我舅舅家,然後再正式下聘把你們娶過來,這才夠熱鬧!……可憐你們這些年來。一直在身邊伺候我,這幾個月就好好去做柳家小姐吧,收拾心情等著嫁人,日子就定在今年八月十五,月圓人也圓。」

梅振衣想的可真周到。谷兒、穗兒眼圈都紅了:「少爺可真細心,但讓我們去那麼遠,還要過三個月?」

梅振衣:「遠什麼,就一天的路,三個月很長嗎?小戶人家姑娘出閣之前,家裡還要辦嫁妝,做新衣,好吃好喝休養幾個月呢。你們不知親生父母是誰,以前還沒有享受過普通姑娘家的日子吧?我舅舅家就是你們的娘家,當然要從娘家出閣。我已經寫信給舅舅商量好了,這幾天就送你們過去。」

梅振衣主意已定,兩個丫頭自然沒有意見,雖然有些不舍暫別,但少爺是真心為她們考慮,一切安排的都很周到,她們心中也是無限歡喜——這才是新婚的樣子。

說完這件事,谷兒又提醒道:「少爺,這兩個月如果我們不在,你有空多陪陪公主,提溜轉最近守在青漪三山並不常來,公主會很寂寞的。」

梅振衣:「這我自然會注意,提溜轉一直守在青漪三山中?這小鬼倒是忠人之事。」

……

次日,柳府自寧國縣派來車馬,接兩位「小姐」回娘家,採辦嫁妝籌備喜事暫且不提,良辰吉日定在八月十五,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送走谷兒、穗兒,內院之中好似冷清了許多,梅振衣特意去找玉真公主商量,打算給她再調兩個貼身丫鬟,前一段時間公主的起居都是谷兒、穗兒照顧地,包括玉真公主住的就是梅振衣原先的房間。

玉真公主卻說不必特意再添婢女了,本來內院還有六名丫鬟住在西廂,照顧公主一個人足夠了。說著說著就聊到了婚事上,玉真的神色有些奇怪,似乎在希望著什麼又似有什麼疑問,輕聲地問了一句:「梅公子,八月十五你要娶谷兒、穗兒,請問新房設在何處?」

梅振衣:「拜堂的新房,當然設在菁蕪山莊,齊雲觀里辦不得婚禮。」

玉真公主:「那麼隨後呢?梅公子是修行之人,還會住在齊雲觀的,谷兒、穗兒兩位夫人居於何處呢?」

梅振衣愣了愣,他雖然把事情考慮的很周到,但畢竟是家中俗務從不必操心的大少爺,把這茬給忘了。雖然可以在菁蕪山莊舉辦婚禮入洞房,但以後居家,谷兒、穗兒住什麼地方?如果住在山莊里兩丫頭肯定不願意,要在齊雲觀另作安排,也不能像現在這般,住在公主卧室的外間。

玉真公主掩嘴笑了笑:「梅公子娶親,玉真也應道賀,就算我送一份賀禮,這齊雲觀中的新房,就由玉真來安排好不好?」

「你來安排?」梅振衣有些摸不到頭腦。

玉真公主看著他:「是的,我來安排,我來布置,你答不答應?」

梅振衣:「當然能答應,只是這種事,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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