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齊物論 第064回 慧根緣起菩提樹,映照往來明鏡台

聽見恩斷義絕這四個字,左遊仙沒有動怒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真沒想到,你專心練劍,如今竟有此成就,幾乎可以與我一戰。」

梅毅面容冷峻,持劍道:「非為戰而來,請左將軍放了梅公子,我不留你。」

左遊仙淡淡道:「你的劍術可以,但不是我的對手。」

梅毅面不改色地答道:「我自知不是左將軍對手,但只要纏住你即可,拼了這條性命不要,不信傷不到你。浩州府已調集地方守備軍馬,邀集當地的高手,分兩路趕來前後夾擊,左將軍自信能夠帶傷全身而退嗎?還是留下梅公子,速速離去吧。」

左遊仙笑了:「你的劍術遠勝當年,我的修為豈無精進?如今我已有出神入化神通,豈受你的威脅?……我只是有些奇怪,你怎麼來的這麼巧算的這麼准,還能調集浩州兵馬前後夾擊?」

梅毅:「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我自有辦法知道你的行蹤,以你一人之力,要與軍陣對抗嗎?逃走自無問題,想要破陣退敵恐怕代價不小。」

左遊仙:「你就不要虛張聲勢了,我能察知周圍動靜,浩州兵馬至少還在百里之外呢,攔我去路只有你一個,你來的太急了!……就算兵馬趕來,混戰之中你就不怕投鼠忌器,傷了梅公子性命嗎?你到底是殺人來的還是救人來的?」

梅毅:「我當然是為了救人而來,只要你放了梅公子自行離去,今日的事便算了。否則以你一個多年叛賊的身份,已然暴露行藏,還想安然逍遙嗎?你有大神通,難道天下就沒有高人了?」

梅毅一直蓄勢待發沒動手,倒不是因為怕死,一方面是在拖時間,另一方面確實有些投鼠忌器,害怕混戰中傷了梅振衣。梅振衣在一旁不禁有些著急了,他一方面遺憾浩州的兵馬怎麼來的這麼慢。另一方面又覺得梅毅來的太著急了,竟然是孤身攔路。

梅毅是怎麼來的?當然是得到了程玄鵠的消息。浩州司馬程玄鵠兩天前在彭澤縣望湖樓吃到了那兩道菜就非常意外,那是蕪州梅家的菜式,在別的地方從未見過,因為這兩道菜他還特意提醒過梅振衣日用不要太過奢靡。今天怎麼會在望湖樓嘗到呢?

程玄鵠在席間問了王縣令,這兩道菜是不是在當地也經常吃?王縣令也說是第一次吃到,想來是酒家為招待司馬大人而特意準備的。程玄鵠立刻就把掌柜的和廚師叫來詢問,這才得知是中午兩個客人點的菜式,他又仔細追問了那兩個客人的形容面貌,越聽越是心驚,其中有一個分明就是失蹤多日的梅振衣!

南魯公的長公子在蕪州被人擄走的消息,早已傳到了附近的各州縣,蕪州府甚至專門發公文希望附近各地幫忙查找。別人可能不留意,程玄鵠怎能不關心?得到這個消息晚飯都沒吃好,立刻責令彭澤縣派人到城裡城外查找那兩名客人的下落,同時派人向蕪州以及洛陽南魯公府報信。報信的人剛走,第二天梅毅就到了,他就是來找程玄鵠的。這段時間梅毅四處追查毫無線索,恰好路過此地,聽說程玄鵠就任浩州司馬來到彭澤,也來找程玄鵠幫忙查查浩州一帶的線索。他和程玄鵠一見面,聽說此事立刻在彭澤一帶追查,而此時左遊仙已經領著梅振衣離開了。

知道線索就好問,這兩個人其實很顯眼,一個散發紫袍的男子帶著個十幾歲的孩子。最後一次有人看見他們是在彭澤湖岸邊,按一路留下的蹤跡來看應該往北向淮河方向去了,走的並不快。林雷梅毅知道擄走小公子的人修為深不可測,求陳玄鵠調集兵馬追擊,卻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難題。

像人口失蹤這種治安案件,是由官府衙役負責的,不必也不能調動當地的守備軍馬。私自調軍那可是大事,弄不好就有謀反的嫌疑,程玄鵠也不好辦,無奈想到了一招,他私下告訴梅毅,讓梅毅聲稱擄走梅振衣的很可能是朝廷反賊,以捉拿叛賊的名義是可以調動軍馬的,但需要辦手續。

也算是給南魯公面子,浩州府還真的調集了兩路軍兵,集合不少高手向北追擊,但是辦公文手續又耽誤了一天。從浩州向淮河方向有兩條路,一條是官道,另一條就是梅振衣遇六賊攔路的野道,軍馬兩路齊發各有數百人,各攜強弓硬駑。

梅毅心急,不等兵馬動身,他先起程順官道趕往淮河渡口,結果到了渡口一問,根本沒人見到那兩人渡河。於是在渡口留下口訊,讓後面軍馬到來後向西包抄與另一路匯合,他本人沿河西上趕到野道盡頭的另一處渡口,一打聽也沒見到兩人渡河,於是他順野道返回,恰好在峽谷中攔住兩人去路。

梅毅的腳程很快,等他遇到梅振衣的時候,兩路軍馬都還在百里之外,他也沒想到擄走梅振衣的人會是左遊仙,但此時已離淮河不遠,萬萬不能放這兩人遠去,就算明知不是對手,硬著頭皮也只有上前攔住了。

梅毅與左遊仙各有問答,氣氛十分緊張。梅振衣見梅毅認識左遊仙,終於忍不住又說道:「毅叔,這位左前輩就是帶我遊山玩水,尚無惡意……你速速離去,通知我的家人,好要他們安心……左前輩,你不要為難我家中下人,我乖乖跟你走就是。」

梅振衣為什麼要這麼說,因為看目前的形勢梅毅不可能攔住左遊仙,就算硬要上前阻攔很可能要白送一條性命。事情跟他設想的最佳情況不一樣,假如是兩路大軍突然趕到,趁亂他還可能逃走。現在這種局面,讓梅毅一個人拚命拖延時間,不是他所願見。

退一步說,左遊仙有多大能耐梅振衣是清楚的,假如真是一場混戰,尋常官兵很難留住他。最可能殃及的恰恰是自己。唉!怎麼不是一群修行高人趕來呢?他現在希望梅毅走,告訴洛陽南魯公府是什麼人劫走了自己。有了線索就好辦,讓真正的修行高人來,最好是請師父東華上仙那種人來,這樣才有萬全的把握。

梅毅答道:「少爺莫要擔心。只要這位姓左的敢動你,不論天涯海角,他也難以逃脫。」

梅振衣只有一板臉:「梅毅,無論怎麼說你是梅府的下人,我以少主的身份命你速速離開,向我的家人報平安,你還不走!」

左遊仙看了看梅振衣,又看了看梅毅,突然笑了:「梅毅,你白活這麼大歲數了,竟然還沒有你家少爺機靈,他是為你好也是為自己好。真要打起來,你不僅救不了人,恐怕徒添死傷。」

梅振衣又轉身對左遊仙道:「左至尊,我答應跟你走,你能不能讓梅毅走?」出人意料的,左遊仙很痛快地就答應了,朝梅毅道:「聽見你家少爺的話了嗎?我不為難你。你火速向梅孝朗報信,就說梅振衣落入我手,不久後將在西北兩軍陣前相見。你記住了,想救梅振衣性命,此話要秘密傳達,不可公開消息,否則就算梅孝朗有心救兒子,恐怕也救不成了。」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指的是梅振衣被擄到突厥軍中,這件事只能秘密談判,不能公開。否則到了兩軍陣前,大家都知道南魯公的兒子在對方軍中,梅孝朗只能揮刀殺過去不可能留情,最有可能的是第一箭就把梅振衣射死,以表明不受叛賊要挾忠於朝廷與國家的態度。而左遊仙的言下之意,他完全有把握把梅振衣帶走,不論梅毅動不動手。

梅毅愣住了,以劍指著左遊仙道:「你此話何意?」

左遊仙:「等你見到梅孝朗,他自會明白,速去洛陽,否則就來不及了。」

梅振衣可聽明白了,一著急乾脆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梅毅,西北的突厥人要造反,想拿我當人質報私仇,你現在去密告我父,我還有生機,但你若動手送命於此無人傳信,那就真沒有人能救我了。左前輩讓你走,你還不快去報信!」

他的話剛說完,平地里捲起狂風,左遊仙化已帶著他衝天而起,一手揮出昆吾劍,劍芒四射如漫天落雪卷向梅毅。梅毅大喝一聲不躲不閃,一道紫青色的劍光直射天空追擊左遊仙的身形。

只聽見一聲霹靂般的爆響,劍光劈中昆吾劍像煙花般的散開,左遊仙的身形晃了晃,仍然朝北疾飛而去。地上的梅毅沒有繼續追擊,而是望著天空收起了劍,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身上有好幾道傷痕,正在緩緩地滲出血跡。他不是沒有繼續飛劍纏鬥之力,但剛才這一交手,已經明白自己無法在大軍趕到之前纏住左遊仙。

梅毅也是個果斷的人,當即北上趕到淮河渡口留下口訊,就說發現擄走梅振衣之人是當年叛臣左遊仙,自己等不及軍馬來到已經追過淮河去了。至於左遊仙為什麼要擄走梅振衣,又會將他抓到什麼地方,梅毅是一個字也沒提,帶著傷日夜兼程趕往洛陽向梅孝朗報信。

左遊仙這一次是露出了真功夫,帶著梅振衣飛過淮河徑直向北,在野外貼著山林樹梢飛行,繞開人煙之處,也避開可能有修行高人隱居的場所,一直到天黑才落到一處荒野中,此時連黃河都過了。

落地之後悄無生息收斂神氣,觀察周圍許久,這才對梅振衣道:「小子,差點就讓你找機會跑了,我還真有些佩服你了!現在想問你兩件事,第一,梅毅是怎麼找到我們的?第二,你怎麼能猜到我要把你抓到突厥人那裡?」

梅振衣喘著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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