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戎冠秀、孫曉梅、陳舜玉、王桂仙、李勇、李殿冰 109、子弟兵模範母親——記晉察冀邊區擁軍模範戎冠秀

戎冠秀又名戎肉妮,1896年出生在河北省平山縣西北大山區的楊樹壕小山莊里。父親戎懷玉是一個僱農,因為家境極貧困,九吊銅錢就把九歲的戎冠秀賣到沙坪村李有家做童養媳,15歲就結了婚。在婆家她過著饑寒交迫的日子。

「七·七」事變不久,八路軍到了平山縣。中共平山縣委地下黨迅速發動群眾,建立了人民民主政權,平山縣成了抗日革命根據地,下盤村的人民民主政權,工、青、農、婦等抗日人民團體很快地成立起來。戎冠秀在黨的教育和丈夫李有的影響下(李有在八路軍進村後入了黨,擔任支部宣傳委員),立即投入抗戰的宣傳工作,走家串戶,宣講共產黨、八路軍領導窮人抗日救國、翻身求解放的道理。動員婦女做軍鞋、軍衣,支援抗日的八路軍。在1938年2月,她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並被當選為村婦救會主任。當時她已42歲,人們親切地稱她為「老會長」。

在八年全國抗戰中,戎冠秀從不顧個人安危得失,為革命做了大量工作。當時婦救會的任務十分繁重,她認真做好發動婦女的工作,使之成為一支巨大的抗日力量和勞動大軍。在動員青壯年參軍入伍時,她挨家挨戶動員婦女不拖後腿,帶頭為她兩個兒子報了名,帶動全村青壯年紛紛報名入伍。男子上了前線,婦女就挑起後方的一切重擔。她們村每年要交一百多雙軍鞋,雙雙都夠一斤二兩(說明底厚幫實)。她動員婦女們說:「高街鞋,不平常,雙雙緝鞋口,對對斤二兩,前五趟,後四趟,腰裡密密納三趟。底大幫子小,穿上可腳打勝仗。」她們交的軍鞋,在區上質量數第一。做棉軍衣時,她要求嚴格,首先自己做出了一套樣子,每套軍衣她都要過秤,還要對著太陽照,看有無用舊棉換新棉,並且總是和顏悅色地開導那些不注意質量的婦女。

下盤松是一個兵站,運輸通訊轉運站,戎冠秀擔任站長。凡經過兵站的傷病員,她都親自熱情地護理,喂水、喂飯,接屎接尿,她把自己家做為兵站,接待傷病員。只要傷病員有所求,她都盡量地滿足。有兩個傷員到兵站後,想吃蘿蔔,她趕緊從家裡拿了八個大梨塞在擔架上傷病員的胳膊下。百團大戰時,戰鬥緊張,村裡男人都去前線支前了,來了傷病員無人抬,她動員婦女抬擔架。青年婦女六人一抬,她因為是中年又纏過足,與同年齡婦女八人一抬。山路崎嶇,爬山越嶺,艱難地把傷病員抬到安全的後方醫院。

1943年秋季,日軍集中了日偽軍7萬兵力,對晉察冀抗日根據地進行了3個月的大「掃蕩」,用所謂「梳篦戰術」、「三光」政策,企圖置我根據地人民於死地。柏葉溝離下盤松只有十里,這一帶為我後方供給部和醫院所在地,敵人曾四次包圍、偷襲,企圖摧毀我後方供給機關。八路軍一個團在此阻擊敵人,激戰了六天六夜,敵人傷亡慘重,我方傷亡也不小。鄉親們好幾天在山溝中露宿,不能回村,戎冠秀為了鄉親們的安全,引導群眾躲在大墳溝的一個山溝中,自己日夜監視敵人的活動,同時還不斷照顧從戰場上轉移到兵站的傷員。

一次,天剛拂曉,她躲在一塊大岩石後邊,瞭望敵人動靜。只見敵人分三路包圍了這一帶,眼看黑壓壓的敵人向各條山溝湧來,這時從山背後南華門(後方醫院所在地)傳來了激烈的槍聲,戎冠秀心裡十分焦急,擔心傷病員是否轉移出去。突然她看到南華門方向的盤山道上跌跌撞撞地走著一個人,她看清楚是一個八路軍的傷員,立即跑過去攙扶住,發現這位八路軍戰士左胳膊受傷,又正患瘧疾,發高燒。山路崎嶇陡峭,情況又很緊急,傷員哆哆嗦嗦地老走不動。戎冠秀怕他不小心滑到坡下,提出要背他走,但傷員搖搖頭說:「不能,你這麼大年紀了,我自己能走。」她便把傷員的一支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用膀子使勁扛著傷員,蹣跚地往半山腰攀去,這裡有她專門隱藏傷病員的一個秘密暗洞。洞口有一塊大卧牛石,擋住了洞口,卧牛石光滑無可攀之處,傷員怎麼也上不去,踩在她的腿上還是上不去。附近的槍聲越來越緊,戎冠秀急中生智,全身蹲下,硬讓傷員蹬上她的雙肩,她再站起來,兩手緊緊攥住傷員的兩隻腳,牙一咬,使盡全身力氣,兩支胳膊猛地使勁往上一托,傷員伸手攀住了洞口的石棱,爬進了洞里。這時四面槍聲更近了。戎冠秀囑咐傷員說:「你在裡邊好好休息,外邊發生什麼情況你也別動,我負責掩護你。」然後,老會長才跑到對面山樑上,隱藏起來瞭望敵人的活動。敵人一天搜山,無所收穫,到傍晚,八路軍從敵人背後襲擊,敵人措手不及,慌慌張張地撤退了。戎冠秀先招呼鄉親們從隱蔽處出來做飯吃,然後到暗洞里把傷員扶出來,她要留傷員在此養傷,傷員感激地抓住她的手說:「老大娘,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你的恩情。我養好了傷,早日回到前線,狠狠地打擊日本強盜,給中國人民報仇。我現在得回後方醫院去,要不,同志們得惦念我。」戎冠秀看天黑了,路不好走,要送他回醫院,傷員硬是不讓她送,自己走了。戎冠秀後來在群英會上又見到了這個傷員,原來他就是邊區的戰鬥英雄鄧世軍連長。

敵人包圍了柏葉溝(離下盤松僅十里地),八路軍和日軍激戰六天六夜,群眾日夜隱蔽在山溝里。忽然聽說從柏葉溝戰場上抬下來一個重傷員,已送到下盤松兵站。她丟下手中活兒,急忙跑去看這名重傷員。只見他躺在擔架上,不省人事,全身上下都是血跡,頭部有六處刺刀戳的傷口,頭腫得像個提水柳罐,鞋襪都沒有了,腳凍得青紫,露在棉被外邊。她過去輕輕地把傷員的腳移入被中,俯身喊:「同志!同志……」傷員毫無反應,摸了摸鼻孔,還有一點氣,戎冠秀明白,這一定是和敵人拼過刺刀的。由於不見護送的人來,擔架暫時停在站上,這時已到了深夜,戎冠秀儘管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但她想,不能眼看著讓傷員死去。就趕忙把擔架抬到她家裡,放在炕頭上,老會長親自一勺一勺地往傷員口中喂開水,傷員咽不下去,水從嘴角流下來,她抱起傷員的頭,又一勺一勺地往嘴裡喂水,水開始流下喉嚨,發出輕微的「咕嚕」聲。慢慢地把半碗水喂完了,戎冠秀低下頭輕聲問:「同志,還喝嗎?」只見傷員嘴唇稍微動了一動,戎冠秀欣喜地知道傷員還活著,她又慢慢地給傷員餵了一碗溫水。突然她想到柏葉溝的戰鬥打了六天六夜,傷員一定沒吃東西,光喂水不行,於是她輕輕地放下傷員,到宋洪洪家要了一碗熱豆漿給傷員餵了下去。傷員慢慢睜開了眼,蘇醒過來了,戎冠秀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又輕輕地問傷員還喝不喝,傷員已經能夠說話,他說:「喝,就是想喝水。」戎冠秀就又餵了他一碗水,她扶著傷員,慢慢地問他是哪一部分的,從哪裡來,傷員用很微弱的聲音說出自己是五團一連的,已經四五天水米未進了,戎冠秀又給傷員喝了一碗豆腐腦,傷員慢慢地安靜入睡了。戎冠秀心裡想,已經四五天沒吃東西了,光喝水不行,於是跑去給傷員做了一碗面片來,又喂他吃了。吃完後,她見傷員還想吃,又給傷員烤了半個窩窩頭,告訴傷員一點一點地吃,吃快吃多了不行。

夜深了,天氣十分寒冷,她怕傷員冷,又點起了火盆放在傷員腳下。她見傷員滿臉血跡,就用熱水從臉到脖子擦得乾乾淨淨,傷員的腳凍得發青紫,她便把它們抱在自己棉襖大襟里,揣在懷中暖著,傷員感動得流下了熱淚。天大亮後,戎冠秀不顧自己又一夜未合眼的勞累,也顧不上吃飯,首先給傷員準備了小米粥和麵條,讓傷員吃飽。這時,傷員體力已經有些恢複,精神也好了,吃完飯,他抓住戎冠秀的手說:「老大娘,不是你我就沒了,你比我的親娘還親,叫我怎樣感謝你呢?」傷員救活了,準備趕快轉移到後方醫院去,戎冠秀抱來一捆軟草,鋪在擔架上,再鋪上被子,又用乾草扎了一個枕頭,扶傷員上了擔架,蓋好被子。她見傷員的腳還光著,怕一路上凍壞,可是又沒有棉花,一眼看見站在一旁的女兒榮花,上前扯開榮花棉襖的前大襟,掏出一塊棉花給傷員包住了腳。傷員見此情景,眼淚刷地淌了出來,攥住戎冠秀的手,哽咽著說:「我什麼時候也忘不了你的救命恩情。」戎冠秀親切地說:「愛護傷病員是我們的責任,咱們是一家人,用不著感激。你下次過我這下盤松村時,千萬要到我家坐坐……,你如果記不住我的名字,就問老會長家在哪裡就行啦。」老會長一直目送擔架出村。

在每次反「掃蕩」中,她都不顧個人安危,幫助鄉親們和烈軍屬堅壁清野,及時轉移。韓存志在八路軍里當連長,家裡只有媳婦和一個七歲的兒子增英。反「掃蕩」時,老會長處處照顧這母子倆。每次堅壁清野,都讓老漢李有或兒子蘭金幫他家隱蔽東西。在一次轉移時,增英母子長了疥瘡,怕傳染給別人,不便和大家擠在一個地方隱蔽,找到了老會長。老會長讓他們母子二人和自己一家人藏在一起,一起吃住,也不知吃了老會長家多少糧食,可從來也不提起。在反掃蕩的繁忙中,老會長仍抽空為他母子二人用土法制黑豆油、烤甘草,終於治好了他們的疥瘡。增英娘十分感激老會長,對兒子說:「你長大以後,可不能忘了老會長對咱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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