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郭陸順、黃土嶺戰眾英雄、范子俠、孔慶同、杜伯華、節振國 020、黃土嶺聚殲阿部——記黃土嶺殲滅戰眾英雄

1939年11月,日本東京有家報紙辟專欄,哀悼日本侵華軍駐蒙軍獨立混成第二旅團旅團長阿部規秀中將在察南黃土嶺戰役中被打死。其中一篇題為《「名將之花」凋謝在太行山上》的悼文里,如泣如怨地寫道:

「自從皇軍成立以來,對中將級將官犧牲,是沒有這個例子的。這次阿部規秀中將的隆重犧牲,我們知道,將士們一定是很奮力作戰的,戰鬥力已超過了階級的區分。」

阿部規秀中將是日本的名戰術家,對日本的「霸業」「赤膽忠心,戰功卓著」,因而取得了日本軍閥給予的「名將之花」的稱號。然而,法西斯將軍中的「名花」,畢竟經不起中國人民民族解放戰爭的風暴的衝擊,終於「花落瓣碎」,被擊斃在太行山上。

黃土嶺之戰,已是18年前的事了,但是,中國人民的名將——八路軍獵取這朵「名將之花」的英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

1939年10月30日,我在冀西阜平參加晉察冀分局召集的工作會議。當晚,接到了我軍分區司令部的報告:坐鎮張家口的阿部規秀中將派出村大佐,率領1000多日偽軍進駐淶源,分兵三路,有向我分區的銀坊鎮、走馬驛、灰堡地區「掃蕩」的跡象。其主力兩個步兵中隊、一個炮兵中隊及一部偽軍600餘人,由村大佐親自指揮,經龍虎村、白石口、鼻子嶺向我銀坊鎮地區逼進,企圖消滅在銀坊一帶活動之我軍。

敵人的這一行動,早在我們的意料之中。淶源地區是敵我必爭之地。我們可從淶源兩側經察南揮戈北上,直搗阿部規秀的老窩——張家口。在敵人方面,則把張家口——淶源一線的據點,看成是插進我晉察冀軍區的一把「尖刀」,企圖用這把「尖刀」,把我平西、察南、雁北根據地割裂,以阻擋我向張家口進擊,鞏固其察南佔領區,因而在淶源常駐重兵,並以此為基點,不斷向我「掃蕩」。9月底,敵人已從南線開始秋季「掃蕩」的嘗試,出動日、偽軍共1000多人進犯我四軍分區之陳庄,但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現在,敵人又在北線開始其報復性的「掃蕩」了。

對於粉碎敵人的秋季「掃蕩」,我們已做了充分的準備。部隊已經過整訓,特別是陳庄全殲敵人的勝利,強烈地鼓舞著我軍分區的部隊,紛紛提出:「向陳庄作戰的兄弟部隊學習,我們也要來個殲滅戰」,「用粉碎敵人秋季『掃蕩』的勝利慶祝晉察冀軍區建立二周年」。面對這塊送上門來的「肥肉」,我們的指戰員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同時,在這一帶作戰,我們有許多有利條件:

淶源是我八路軍進入敵後最先解放的第一個縣城,有堅強的黨組織,經受過1937年敵寇十三路的殘酷「掃蕩」和1938年秋季大進攻的考驗。群眾鬥爭情緒高漲,鬥爭經驗豐富。1938年秋末縣城被敵人進佔以後,周圍的鄉村政權仍完全在我控制當中,就是在城裡,我們也有隱蔽的組織及情報網,因此敵人一有動靜,我們便能立即掌握。這些有利的群眾條件,形成對敵鬥爭的「無形長城」,使我們有了「千里眼」、「順風耳」,陷敵人於被動挨打的窘境。

從地形上看,這一帶是古戰場。東連紫荊關,西接平型關、雁門關,南面,雄偉的內長城橫跨過白石山,紀念古代英雄楊六郎的六郎峰、六郎廟就屹立在白石山脈內長城邊的插箭嶺上。從淶源到銀坊只有一條道,一過內長城,是光禿陡立的石山。從白石口到雁宿岩一段,兩面是高插入雲的大山,中間是一條寬僅四五十米的河套,這是一個天然的口袋。如果把部隊埋伏在兩邊,再把白石口的口子堵住,管叫敵人進得來,出不去,插翅難逃,只有束手就殲。

根據這些條件,經研究後,我們擬定了一個基本作戰方案。決定採用伏擊的戰術手段,集中兵力殲滅向白石口——銀坊一線進犯之敵,伏擊點選擇在雁宿岩附近,並立即請示晉察冀軍區聶榮臻司令員。

聶司令員批准了我們的作戰方案,為了確有把握消滅敵人,決定以主力一、二、三團參戰,並命令我立即回分區組織指揮這個戰鬥。

11月1日,我從阜平趕回軍分區司令部——管頭。途經銀坊,與駐在銀坊的三團團長紀亭榭、政委袁昇平同志進一步研究作戰方案,並指示各團按方案行動。在從銀坊回管頭的路上,雁宿岩的主峰強烈地吸引住我的視線。這山峰,在我們的眼前顯得無限秀麗,然而她在民族敵人的面前卻會噴射出萬道烈火,把他們燒成灰燼。

次日,我們在軍分區司令部召開了幹部會議,具體研究怎樣打擊敵人。我們決定以部分主力和地方游擊隊牽制堵擊插箭嶺、灰堡之敵,第二團由團長唐子安、政委黃文明率領,第三團由團長紀亭榭、政委袁昇平率領,分別埋伏於雁宿岩東、西兩面,以一部游擊隊在白石口誘敵深入,待敵進至伏擊圈後,一團由團長陳正湘、政委王道邦率領,從東北插至白石口截住敵人的退路。會後,幹部分頭察看地形,部隊立即進入戰鬥位置。

11月3日清晨,晴空萬里,朝霞映紅了群峰,太行山顯得格外壯麗。7時許,我軍同三路敵人先後打響。白石口之敵在我游擊隊誘擊下,瘋狂地向三岔口前進。當敵進至雁宿岩時,我二、三團突然從東、西兩面漫山遍野地壓下來,一團則從敵人背後殺出,200多挺輕重機槍一齊向山下的敵人開火。手榴彈爆炸聲、喊殺聲震得山嶽顫抖。敵人遭此猝然打擊,顯得驚慌失措,但仍佔領河套附近的小高地頑強抵抗,並以機槍大炮掩護,向我三團陣地組織五次反撲。三團的指戰員們以手榴彈、刺刀奮勇迎擊,一、二團從敵人側後猛烈掃射,打得敵人紛紛滾落山坡。接著我們展開了全面攻擊,至下午4時,敵人已被殺傷大半,被壓縮在上、下莊子附近和雁宿岩西北的一個高地上。

黃昏前,上、下莊子之敵被我消滅乾淨,只剩下西北高地上的敵人。這時,我各路部隊集結高地下面,把敵人圍得水泄不通。數千把雪亮的刺刀,在落日餘輝的映照下,閃射出萬道金光。山頂上的敵炮兵,瘋狂地向我轟擊,發出臨死前的哀鳴,群峰被藍煙籠罩著。

三團一營擔任對這個山頭的主攻,營長賴慶堯在最前沿指揮。衝鋒號一響,三連的支部書記脫下棉衣棉褲,高舉駁殼槍,吶喊一聲,領著全連一股疾風似的刮上山頭,把敵人壓下去。突然,一排六零炮彈飛來,山頭成了火海,敵人反撲上來,三連的勇士們被壓下山腰。不一會兒,山腰上殺聲衝天,三連又衝上去了,控制了整個山頭。垂死掙扎的敵人,傾全力再次反撲上來,山頭上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支部書記身負數傷,渾身是血,仍揮動著染滿鮮血的駁殼槍,指揮部隊同敵人搏鬥。但因後續部隊沒及時趕到,勇士們又被壓下山來。

夕陽已西沉,山頭一片朦朧。難道還能讓殘存的敵人繼續瘋狂掙扎么?第三次衝擊立即開始。綽號「病號排」的曹葆全排也投入了戰鬥。衝鋒號震蕩山谷,槍彈像驟雨一樣澆落在敵人陣地上。神槍手孟憲榮的機槍指處,敵人紛紛倒下。站在他旁邊指揮的紀亭榭團長大聲喝彩:「好呀,神槍手狠狠地揍呀!」緊接著他振臂一呼:「同志們沖呀!」隨著團長的喊聲,曹葆全排長領著全排像猛虎一樣沖在隊伍的頭裡,剎那間就衝上了山頂,大隊如狂潮一樣湧上去了。敵人被壓下溝底,手榴彈像冰雹似的傾瀉在溝里,敵人被濃煙烈火吞噬了。600多名日偽軍除生俘13名外,全部被消滅在河套里。

打掃戰場時,在敵屍堆中找到了負重傷的村大佐。他還要保持「皇軍」的「體面」,不讓我們的醫務人員為他包紮、急救。後來因傷勢過重,死在雁宿岩上。其餘兩路的敵人,懾於我軍威力,倉皇潰退,縮回淶源城去了。

雁宿岩殲滅戰,使得號稱「名將之花」的阿部規秀中將惱羞成怒,於11月4日,傾張家口之兵力1000餘人,親自率領,出動數百輛卡車急馳淶源,沿著村大佐的舊路,向我進行報復性的「掃蕩」。企圖再讓我在雁宿岩伏擊,以優勢兵力反擊我們,消滅我們的主力,然後撲銀坊,再西取走馬驛或東進黃土嶺、寨坨一帶實行「三光」,以挽回「皇軍」的「體面」,鞏固其察南佔領區。我立即將這一情況在電話上向聶司令員報告。

聶司令員決心讓這個「名戰術家」領略領略毛主席革命游擊戰爭的戰略戰術,給他一個下馬威。指示我們以小部兵力在白石口一帶迎擊敵人,把敵軍引向銀坊,讓他們撲空,然後隱蔽起來,迷惑敵人。爾後以游擊隊一部在銀坊北出擊,誘敵東進,待敵進至黃土嶺一帶有利地形,集中主力將其包圍殲滅。除以一、二、三、二十五團和炮兵營等參戰外,並命令一二零師特務團從神南北上,歸我們指揮,參加這次戰鬥。

部隊立即進行再戰動員。「給阿部規秀中將一個下馬威」,「再來一個殲滅戰」的戰鬥口號,強烈地扣動著指戰員的心弦。

11月5日,1000多敵人從龍虎村向白石口前進,曾雍雅同志指揮的游擊支隊,在白石口與敵打響。以忽而堅堵,忽而大踏步後退的巧妙戰術,緊緊纏住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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