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堅持北上與南下分裂的鬥爭 36、攻克臘子口

打天險臘子口是進入甘南的關鍵性的一仗。臘子口,位於甘肅迭部縣東北,岷縣以南,是由川西北通往甘南的咽喉,是紅一方面軍長征中遇到的一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險,國民黨在此設置重兵扼守,企圖阻止中國工農紅軍進入陝甘地區。於是,在中國西北部的這一險關隘口,爆發了一場紅軍長征中頗為著名的戰鬥。

1935年9月15日黃昏,紅一軍團第二師第四團接到師部命令:「即速繼續北進,著第二師第四團為先頭團,具體向甘肅南部的岷州前進,三日之內奪取天險臘子口,並掃除前進途中攔阻之敵人!」英勇的戰士們在響亮的軍號中向200里外的臘子口進軍了。

黑夜,暗無星光;山路,崎嶇難行。戰士們翻大山,過獨木橋,穿老林,摸黑前進。山上沒有道路,只靠隨著先頭部隊走過之足跡前進。濃霧和雨又籠罩著全山,山之高大無可測量。戰士們進入山林不到10里,天已漆黑,既無路又無火光,一個跟著一個,像瞎子一樣牽著往前走。扛無線電台及伙食擔子的同志,跌得一塌糊塗。前面的道路一堵,後面就跟不上。連隊與連隊之間失去了聯絡,失去聯絡,方向也就迷失,於是互相亂摸亂找,滿山谷都是人。這裡叫:「司令部在哪裡?」那裡叫:「電話隊在哪裡?」「無線電隊在哪裡?」「工兵營在哪裡?」「炮兵團在哪裡?」四面號音也吹個不停,你問我答,聲音十分嘈雜。司令部大概見這種情形無法行進了,於是下了一道命令,令各部就地停止行進。各人聽到停止行進號音之後,便就地找根樹木靠著坐下。坐到天亮,張開眼睛一看,明明同隊的人就在自己旁邊,相隔不到咫尺,但坐了一晚卻不知所在,大家回想起來,都覺得有點好笑。

9月17日紅軍趕到了天險臘子口。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讓戰士們吃驚不已,臘子口被稱為天險當之無愧。

這一帶,周圍都是重巒疊嶂,莽莽森林。從北面的達拉梁到南面的白龍江,有一條30多公里長的峽谷,叫臘子溝。溝里流著臘子河水,河的右岸是絕壁,拔地而起。人是爬不上去的,甚至連山羊也無處插足,只有鳥兒才能找到立足之地。河的左岸崖邊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往岷縣城。而臘子溝兩邊的山頭,彷彿是一座大山被一把巨斧劈開了似的,既高又陡。兩旁幾十米高的懸崖峭壁,巍峨對峙,中間相隔只有幾米寬,終年流水的臘子河,便從溝底嘩嘩地流出,水深流急,激蕩而成漩渦,很難游過河。河上橫架著一座東西向的小木橋,把兩山連在一起。要過臘子口,就必須通過這座橋,除此別無他路。

人們說:「人過洮岷山,像過鬼門關;走過臘子河,像過老虎口。」敵人就在這木橋和山河處,布置了重兵,進行防守。在橋東山腳下,有敵一個營駐守。在橋頭頂端的懸崖上,築有幾個堅固的碉堡,敵人有個機槍排駐在裡面,4挺重機槍排列在橋頭堡內,封鎖著紅軍向木橋進攻時必須經過的三四十米寬,百十米長的一小片開闊地。因為視距很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射口裡的槍管。碉堡的下面,敵人還築有工事。在臘子口後面的三角形谷地,駐有敵人一個營,亦築有工事。口子後面的臘子山,橫空出世,山頂上積著一層白雪,山脈縱橫。據確切的情報,敵人以1個旅部率3個團的重兵,扼守著口子至後面高山之間的峽谷,組成交叉火力網,嚴密封鎖著紅軍的去路。敵魯大昌部妄圖憑藉此險隘,阻擋紅軍北上的去路。在敵人眼中,這個據點是堅不可摧的。

紅軍指站員們對這一帶的地形和敵情,進行了縝密的偵察。他們發現,臘子口敵人的防守並非沒有弱點,其弱點就在於敵人的碉堡沒有蓋頂,只要居高臨下,易被攻破;口子上敵人的兵力都集中在正面,憑險防禦,兩側因是高山,敵人設防的力量薄弱,山頂上沒有敵人。如果迂迴到敵軍側後,爬上高山,從上向下以手榴彈投向碉堡,配合正面進攻,臘子口敵人的防線就可攻破了。

可是,如何才能攀上對岸的陡壁呢?這面石壁,高約80多米,幾乎與地面成90度,既直又陡,連猴子也難爬上去,石縫裡零零星星地歪出幾株彎彎扭扭的古松。這時,一個貴州入伍的苗族小戰士毛遂自薦,說他能爬上去。大家都驚奇地望著他。這小鬼只有十六七歲,個子不高,很瘦,臉黑巴巴的,只是那雙大眼睛烏黑有神,流露著一種山野的彪悍之氣。

原來他是從雲南貴州的苗區入伍的,從小受民族壓迫、階級壓迫很深,反抗性很強,入伍後,經過教育,作戰非常勇敢。戰士們給他取了個外號叫「雲貴川」。「雲貴川」說,他在家採藥、打柴,經常爬大山,攀陡壁,眼下這個懸崖絕壁,只要用一根長竿子,竿頭綁上結實的鉤子,用它鉤住懸崖上的樹根、崖縫、石嘴,一段一段地往上爬,就能爬到山頂上去。

大家把希望寄托在這個苗族小戰士的身上,只要他一個人能爬上去,在山頂上綁好繩子,就可以上去一個連,一個營。

臘子溝水流太急,難以徒涉。大家找了一匹高頭大馬把他馱過河,「雲貴川」利用外凸的山石形成的敵人看不到的死角,輕手輕腳地溜到斷崖之下。只見他赤著腳,腰上纏著一條用戰士們的綁腿接成的長繩,拿著長竿,用竿頭的鐵鉤搭住一根胳膊粗細的歪脖子樹根,兩手使勁地握住竿子,一把一把地往上爬,兩腳用腳趾摳住石縫、石板,噌噌噌,就爬到了竿頭的頂點。他像猴子似的伏在那裡稍喘了口氣,又向上尋找可以搭鉤的石嘴……

戰友們個個提心弔膽,屏住呼吸,生怕他會掉下來。終於,小鬼登上了絕頂,穩穩噹噹站在夕陽艷麗的紅光里。他一隻手拿著長竿,一隻手還向這邊擺了擺,似乎是說他的毛遂自薦並非虛妄。接著,他就用同樣的方式,一級一級地順著竿子哧溜哧溜下到斷崖之下。

難題解決了,參謀處下令,將全團指戰員的綁腿都收集起來擰成粗繩,由「雲貴川」帶上山頂。團長王開湘親自帶領由一、二連和偵察隊、信號組組成的迂迴部隊隨著「雲貴川」爬上山去。戰士們一個個精神飽滿,背掛衝鋒槍,腰纏十多顆手榴彈,準備從「天上」給敵人的碉堡送份「大禮」。

迂迴部隊上去了。在迂迴部隊攀崖的同時,擔任正面進攻的二營戰士們也向敵人展開了猛烈的進攻。六連是主攻連,20個突擊隊員在四團政委楊成武,六連連長楊信義、政委胡炳雲的指揮下,以密集的火力作掩護,手持大刀和手榴彈,悄悄向隘口獨木橋運動。狡猾的敵人,憑著險要的地形和堅固的碉堡,有恃無恐地躲在工事里一槍不發,等到紅軍接近橋邊時,就投下一大堆手榴彈,一團團火光在隘口翻騰飛舞。紅軍幾次衝鋒都沒成功,先後傷亡了一些人。

「打,不讓兔崽子抬頭!」紅軍進一步加強了進攻的火力。所有輕重機槍像滾雷似的轟鳴,子彈打得敵人陣地上的石頭直冒火星,周圍的樹木都燒成焦炭。但是,仍壓不住敵人,敵人碉堡內的機槍像一條條毒蛇亂吐火舌,敵人扔過來一束束的手榴彈,不斷在戰士們突擊的道路上爆炸。從黃昏一直攻到午夜,戰士們仍無法接近橋頭。敵人扔過來的手榴彈爆炸的彈片,在橋頭30米內的山路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有的地方,沒有爆炸的手榴彈已經堆起厚厚一層了。

夜色沉沉,敵人認為紅軍無力進攻了,都縮進碉堡里打起盹來。豈知,紅軍又組織了突擊隊員,他們一個個背插大刀,身掛手榴彈,有的還佩有一支短槍,趁著天黑,分作兩路,一路順河岸崖壁前進,摸到橋肚底下,攀著橋樁運動到對岸,以襲擊橋上的敵人,另一路先運動到橋頭,等第一路打響,他們會同第一路,對橋上敵人實行兩面夾攻。

突擊隊員的正面戰鬥正在進行,突然從敵方的後山上,接連升起了一紅一綠的信號彈,這是迂迴部隊勝利到達預定地點的信號。接著,又有3顆紅色信號彈從正面突擊隊的背後升起來。這是發起總攻的信號。信號彈還沒有熄滅,衝鋒號、輕重機槍、迫擊炮和吶喊聲就從四面八方一起響了起來。

在敵人正面的戰士們,掄起大刀,端起步槍,在敵人中間飛舞、猛擊。右邊懸崖上的迂迴部隊,居高臨下,對準下面沒有蓋頂的碉堡內的敵人,扔去手榴彈,並且用機槍掃射,向後山敵人陣地勇猛進擊,打得敵人死傷狼藉,四處逃竄,有的從石崖上跌進了峽谷深淵,有的倒懸在陡崖上,手拉著樹枝狂叫,有的被撞得頭破血流,嘶聲哭喊。……臘子口陣前的敵人,聽得陣後一片混亂,知道紅軍兜抄了他們的後路。而正面進攻的紅軍已經紛紛過河,繼續猛衝猛殺,敵人自知處於前後夾擊,四面被圍的困境,於是甩下槍支,沒命地潰逃。

天險臘子口被攻破了。疲憊不堪的宣傳隊員興奮地扯起已經沙啞了的嗓子唱起了得勝的凱歌:

炮火連天響,

戰號頻吹,

決戰在今朝,……

開展勝利的進攻,

消滅萬惡的敵人!……

臘子口戰鬥,是紅軍長征途中少見的硬仗之一,也是出奇制勝的一仗。這一仗打出了紅軍的威風,顯示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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