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正傳 第277回 其神不傷三屍斬

白少流微微得意地一笑:「我問過了,雖然風先生神識未醒,你猜我問的是誰?」

約格一眨眼:「是阿芙忒娜。」

小白有些詫異:「聰明,你是怎麼知道的?」

約格也得意地一笑:「你如果不問風君子本人,恐怕只能問她了。我很了解那小子,做什麼事總喜歡留點餘地,十有八九他給阿芙忒娜留下了一線神識,否則的話沒有辦法解釋很多事情。」

白少流:「你說哪個問題?」

約格:「何為化身?」

白少流:「他答得很奇怪,沒有直言神通,而是說人如何與自己相處?」

約格點了點頭:「阿芙忒娜是個西方神學家,他應該這麼說,那麼何為誅心鎖呢?」

白少流想了想:「有些誇張,他說這是世間法的最高境界,答案仍是如何與自己相處,再如何與他人相處,推及他人該如何與我相處——這便是六道之中人道的本源。」

也真難為小白了,風君子與阿芙忒娜的原話那是玄之又玄,小白在一問一答之間說出了自己最直白的理解。約格一皺眉:「這不是原話,風君子不可能對阿芙忒娜談什麼六道之說,倒像是你這個凈土宗傳人自己說的話。」

小白笑了:「確實是我自己說的話,原話很複雜……」他轉述了阿芙忒娜所轉述的原話。

約格聽完之後目露欣賞之色,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白少流:「什麼不錯,是風先生說得不錯嗎?」

約格搖頭:「我不是說他是說你,如此玄妙繁雜之言,你竟轉述得直白簡練,看來是真有所悟,修成化身了嗎?」

白少流搖頭:「朦朧有窺,尚未修成。」

約格很突兀地問了一句:「小白,你聽過道家斬三屍之說嗎?」

白少流:「沒有,我學的是凈白蓮台大法,不是金丹大道。」

約格晃了晃腦袋:「那也沒關係,在我看來世間萬法同源,皆可借鑒。修凈白蓮台大法,也有『受業俱生神』之障。」

白少流:「心法中有,但我體會不深。」

約格一揮手:「這就錯了,其實你體會甚深,世間人沒有比你體會更深,你與生俱來有他心神通,世人之煩惱萬象自幼歷盡,甚至在你不懂事之前……常人如你又無師護持,恐怕非瘋魔即癲狂,但是你沒有,所以你一出生就在修行,修的是『不染』二字,只是你不自知而已。」

白少流莞爾道:「怎麼能說無師護持,從小就有一頭驢在我耳邊啰嗦不休。」

約格一瞪眼:「你這是謝我還是在損我?那意思是說有我這碗水墊底,別人都是小菜嘍?」

白少流:「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此時他發現約格看著他似笑非笑,眼神中大有深意,小白人心通透當即明白,立刻起身行以師禮:「約格先生,我想請教斬三屍法訣,希望有以借鑒。」

約格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手扶椅臂往後一靠:「還算你小子聰明,給我聽好了……」

道家言三屍,名彭質、彭倨、彭橋,託名而已,可指散欲勾牽、爐鼎柔弱、元神蒙昧。丹訣中有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等種種次第法門,實修者各有印證。其實也不必明言斬三屍,三屍斬盡,法身現化身可出,元神與元身俱合內外先後無別,已破玄關之門。

所謂斬者,非斬殺、斬斷之意,那是另一種僅依靠想像無法感知的境界。舉一個其它的例子,如修習定坐者,初感昏沉散亂無法安住其心,行功漸深則能斷絕一切外緣紛擾,然後呢?如果功夫真的能到地步,會有一種奇異的境界,斷絕的五官感知會重現,不睜眼能見外物,不伸手能摸到東西,而且這種感知不受擾、能破障。那麼所謂斬,就類似這個含義。

小白所學凈白蓮台大法已突破第五層「升座」次第,身心內外洗鍊無礙,俱現蓮華純凈。那麼下一層次第就叫「蓮華」,立身人間既為凈土,能觀相不著相而入我相,修成蓮華不滅化身,這與丹道所言「三屍斬盡」有神似之處。

約格說小白聽,小白以前聽風君子談經論道的經驗多了,就算聽不懂也都暫時先記下。說到這裡,約格又問了一句:「你知道斬三屍的口訣嗎?各家丹道法門很少直斬三屍,都有漸進次第,所以此口訣所傳不多也不必單傳。」

白少流搖頭:「這我怎麼能知道?」

約格也搖頭:「錯了!你知道的,其實很多人都知道,風君子曾教你讀各家經典,你能背出《道德經》第六十章嗎?」

這有什麼背不出的,小白張口就來:「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嗯,風先生可沒有說這是丹訣呀?他說的是另一番道理。我覺得你如果當了教皇之後,也應該好好想想這段經文。」

約格笑:「他自稱封印神識,當然不會講什麼丹訣,這可以是天下之道,也可以是修行口訣……你明白了嗎?」

小白一翻白眼:「我明白什麼了?」其實修行到此,心法已很難用言語相傳,指點多以「心印」,不出三口不入六耳,小白有點故意裝糊塗。

約格站起身來走了幾步,一步一句念了一首詩訣:「金液九轉皆為斬,玄牝之門又返還,元嬰俱足先天境,壺中自有長生丹。」

白少流:「這是誰寫的詩?」

約格坐了下來:「當然是我了,修行至此能印景生悟,出口成訣。」

白少流眨了眨眼睛:「我覺得若論文采,你不如風先生。」

約格氣得差點沒笑出來:「臭小子,你笑我的詩文不好,你自己倒是來個出口成偈啊!」

聽上去是一句氣話,小白卻站起身來上前一步真的開口唱偈:「斬俱生煩惱神,證無量清凈果,看蓮台寂滅處,那便是一個我。」

隨著唱偈之聲,他腳下一朵精氣蓮花升起,十二片潔白的花瓣帶著光毫舒展,緩緩向上閉合成花苞的形狀,把小白的身形籠罩在其間,接著光芒變淡,這朵蓮花漸漸消失,宛如虛空中寂滅的影子,連小白也不見了!這時有人拍了約格的肩膀一下:「此偈如何呀?」

約格回頭,看見白少流就站在自己身後,正笑眯眯地問話。他長出一口氣道:「恭喜你,於我眼前修成化身!……不過嘛,你方才那開口之偈也不咋地,還不如我。」

白少流:「修行印證,又不是賽詩會。你聽說過一個故事嗎?」

約格:「什麼故事,你小子也會講故事了?」

白少流:「曾經有個人,文不成武不就,卻戰勝了當世文武狀元郎,你猜是怎麼回事?」

約格:「這還用猜嗎?他和文狀元比武,和武狀元鬥文,於是全勝了!……你小子,又想繞著彎子損我嗎?」言畢哈哈大笑,白少流也呵呵笑了,笑聲良久方歇。

笑聲中,約格指著椅子道:「好久沒有笑得這麼開心了,也就是在你面前才可如此。你坐下,我有話要告訴你,也許很重要。」

白少流見他說得鄭重,走回去坐下道:「什麼話?」

約格收起笑容問道:「小白,你仔細想想。幼年時天生神通暗合修行不算,正式得傳法訣修行有多長時間了?」

白少流想了想:「快兩年了。」

約格:「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白少流:「什麼問題?」

約格:「不到兩年啊,你就有了化身神通,將七層凈白蓮台大法修至第六層次第。你也許有前世福報根基,自幼經歷暗合心性修行,但也太過精進了!也超過了我當年,當世修行人之中,恐怕也只有你能如此了。」

白少流摸了摸後腦勺:「我也覺得快了點,這樣不好嗎?」

約格嘆了一口氣:「強歷天劫,只求神通直進,如此習法兇險無比隱患重重,若非你的資質、悟性、性情皆屬一流之選,幼年來歷又十分奇異,恐怕早就死多少回了……其實這都怪我,當初我教你攝欲心觀、生死觀,再傳《白蓮秘典》,並未想讓你得悟大道,只求神通速成,所以走的是一味精進的路子……我沒有把你當弟子看待,也沒有哪個師父會這麼教弟子,我只是利用你,希望你神通大成之後可以幫我解了誅心鎖,我一心求解脫,卻沒有管你最終的兇險。」

白少流笑了笑:「這些話,誅心鎖已脫你才會對我說?你的想法我明白,你當初確實很自私,但也夠膽大心細,高明得讓人佩服……說起來我應該謝你才對,畢竟我現在安然無恙,倒是你一心想脫誅心鎖,到頭來才發現誅心鎖不以神通脫。」

約格:「我只希望你神通速成,你能視神通如平常,所以才會安然無恙。不過你的道基不穩總有隱患,但是我看你傳坐懷山莊弟子時,不像我當初那樣,我也就放心了。」

白少流:「像你教我那樣教他們?除非我有神經病,世上哪能人人如你我這般特異?……我的修行一味直進,心性穿鑿全靠機緣,確實有不妥之處,今後會注意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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