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勿用篇 第58回 知常須應物,應物莫迷離

靠!原來這三條就是一條,就是服從命令。但是這種重複的語式從教官的嘴裡說出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他停頓了兩秒鐘又說道:「紀律教育完畢,下面進行思想教育。……思想教育有三條,第一條,熱愛祖國!第二條,熱愛祖國!第三條,還是熱愛祖國!」

靠!還是這一套,三條就是一條熱愛祖國,真是簡單幹脆。教官又頓了兩秒鐘,開口說道:「下面進行最後一項教育,政治教育。我們剛才講了兩點,第一點是服從命令,第二點是熱愛祖國。……現在我要說的是,如果你在執行任務時發現第一點和第二點有衝突,則服從第二點!」

李教官講的非常簡練,他的意思就是當「服從命令」與「熱愛祖國」之間發生衝突時,應該首先從「熱愛祖國」的角度出發。這簡單的幾句話含義異常深刻而複雜,但是他並沒有做任何解釋,只是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

說完這些之後,李教官又說道:「入營教育現在完畢,全體解散,以小組為單位參加分組訓練,各組將由專門的教官安排訓練計畫……」

軍人就是軍人,極其講究效率,一點時間也不浪費。保密教育、紀律教育、思想教育、政治教育加在一起前後不超過五分鐘時間!這要是換作我們學校的方校長,那還不得羅嗦一個上午啊!散會之後,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的特訓生涯就此開始了。

……

戴著密不透光的眼罩,全憑手感,將面前操作台上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零件組裝成形,而且還有規定的時間。這些零件來自於三支拆卸成零碎的槍,一支衝鋒槍,一支突擊步槍,一支狙擊步槍,口徑都是一樣的。同一系列的制式槍支,有很多零件是可以互換的,不影響使用。

然而同一口徑的系列槍支,拆碎了組裝,有很多零件可以正常的安裝到另一支槍上,槍也能打得響,但是射程和彈道就變了。比如我面前的突擊步槍與狙擊步槍的槍管,可以交換的裝上去,但如果那樣的話,狙擊步槍在實戰中就成了一根燒火棍,因為彈道和射擊精度改變導致子彈根本打不中遠距離的精確目標。

所以這一項測試,相當困難,不僅要將槍支在規定時間內完全裝好,而且不該錯的地方一點都不允許錯。有些零件手感幾乎是完全一樣的,這時候依靠的就是一種奇異的直覺。

當我在「訓練營」中的實際訓練開始之後,才知道原來古處長對我說的那一番話並非全然是事實。像射擊、格鬥這一類我原來最感興趣的訓練在這裡根本不是主要科目,大部分科目是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測試。比如現在的裝卸槍支,教官先講了槍支的擊發原理以及通用構造,現場拆了幾支槍。然後就立刻要我們閉著眼睛上台操作。這麼短時間內沒有過人的記憶或者特殊的天賦是完不成的。

如果僅僅是閉著眼睛,對我影響並不大。我有耳神通,我只要聽見這些零件的撞擊聲大概就知道它們的形狀與位置。可是現場環境卻更糟糕,蒙著眼睛,周圍不斷傳來極大的甚至是很可怕的噪音。一會兒就像有一輛卡車呼嘯著向你衝來,一會兒又像一輛直升機在你頭頂上降落。如果換成普通人,不要提在短時間內完成這項操作,就是站恐怕都站不穩。

最終,我把三支槍都確准無誤的裝好了,但時間卻超了。學員們大部分能完成這個操作,但三分之二的人都超時,少數幾個人把槍管裝錯了。第一個乾淨利索完成這項測試的是我們宿舍的老改。他幾乎沒有受到蒙眼和噪音的任何影響,用最短時間不可思議的將三支槍安裝到位,比其他人都快了許多,受到了教官的點名表揚。

射擊不是我們訓練的主要科目,甚至沒有專門的教官。但是每個小組會有一個成員作為組內的射擊指導,教其他人學習射擊。我們組內的射擊指導就是老改。基地有個靶場,每天晚上有兩個小時專門對訓練營的學員們開放,槍械隨便用,子彈不限制,只要你自己不嫌累就行。靶場里有各種距離的胸環靶、全身靶、移動靶、飛靶,甚至還有非常少見的八百米超長距狙擊靶。射擊是一項組內自由活動,我開槍都是老改手把手教的。

老改的槍法極其精準,射擊的感覺非常好,幾乎不用什麼瞄準,抬手就能上靶。他曾經跟我們吹牛,蒙上眼睛轉一圈,100米胸環靶也能打到八環以內。吹牛歸吹牛,但他確實不簡單。老改今年二十八歲了,在這個訓練營里是最大的,他能進來,多少還有點走後門的因素。在他的特長登記上,寫的是「空間思維」幾個字。

老改的故事:

老改是一位現役軍官,肩抗一杠兩星,是個中尉。非軍校畢業能從戰士提干混到這個程度已經不錯了。說他走後門進來的,那是因為他就在這個基地的後勤裝備科工作,近水樓台先得月。別人都是全國各地飛來的,他雙手插兜穿過兩個院子就來報道了。

老改參軍的時候,最早也是某野戰部隊的後勤人員。他當時的工作是負責槍支的檢修與校驗,或者說他是一位修理匠和校槍員。出於天生對機械結構的精通與愛好,他的工作完成的十分出色。但是他有一個十分不好的習慣,就是給到手的裝備改裝。經他的手維修改裝的槍械,返回部隊之後用起來都順手了很多。這雖然違反紀律,但大概是他走運,一直沒捅太大簍子。

老改第一次大出風頭是在他們部隊的一次射擊大比武上,本來後勤部門參加這個射擊表演純粹是個陪襯,沒想到老改的表現卻讓現場觀摩的領導們大吃一驚。他射擊的準確性、穩定性、連續性十分精湛,在各項比試中拿了四個第一。

後來老改被調到了全訓部隊,被當作一名狙擊手進行培養。培養一名合格的狙擊手非常不容易,不僅僅是槍打的准而已。它對一個人的身體素質、心理素質、性格、毅力等多方面的要求都很嚴格。而老改似乎就是個天生的優秀狙擊手,這一切對他來說得心應手。可是不久,他就犯了個大錯誤。

部隊裝備的制式武器是嚴禁私自改裝的。這是解放軍自從三十年代土地革命時期就留下來的傳統紀律,在那時不少紅軍戰士因為損壞槍支或者丟失零件受到了嚴厲的處分。你說老改改什麼槍不好,偏偏要改他用的那支狙擊步槍。

八十年代初期,我軍並沒有研製出自主生產的先進狙擊步槍。高精度高性能的狙擊步槍大部分使用的是進口武器,價格相當昂貴,幾十萬也是很正常的。當時的十幾萬幾十萬對普通人是什麼概念?可是老改恰恰改了這麼一支槍,而且是不可恢複的改裝。雖然據他自己說射擊精度和擊發穩定性都提高了,可是軍紀人員可不管他這一套,他要被送到軍事法庭,很可能要坐牢。

恰恰在這個時候,某新組建的特殊任務部門到部隊來挑人。這些人挑人的標準很怪,到部隊不看誰表現好,而是先把違紀紀錄翻出來,看誰平時違反紀律的次數最多,在這個名單里挑人。結果挑來挑去把老改挑走了,老挑也算躲過了一劫。被分配到這個基地裝備部工作,經常可以大展身手改裝各種裝備。

老改差點被送去勞改,又是個改槍的高手,所以我們給他的外號叫「老改」。當然老改的特長並不僅僅局限於槍械。他對於一切複雜的機械構造幾乎有一種天生的熱愛與精通。據說無論多麼複雜的一張圖紙,只要他看上幾眼,閉上眼睛,腦海中就能浮現出一個完整的空間結構。所以他的特長是「空間思維」。

老改就在基地里工作,和工作人員都很熟,連帶我們小組都佔了不少便宜,比如食堂做菜的大師傅經常私下捎點好吃的。也難怪食堂的人對老改有好感,就在我們參加訓練營沒幾天,老改和同組的鬼精就幫食堂幹了一件「大好事」——他們把食堂的一輛舊的半截美(雙排座小貨車)用兩天時間改裝成了性能出色的山地越野車。

我也看見了那輛車,看上去像個大腳怪蟑螂。從表面看,四個輪胎被架空換成了重型運輸車的大輪胎,傳動主軸與排氣管也換了,至於內部怎麼改的我就不知道了。這種車走山地到幾十公里外的集市上買菜十分方便,食堂的師傅當然喜歡。如果這輛車跑到我們蕪城市的市區里,恐怕沒走多遠就會被交警攔下來扣車罰款,但在這個地方卻沒人管。

……

提到車,我們的訓練科目中也有駕駛技術。我不知道地方的駕校是怎麼教人開車的,大概是從一檔起步開始吧?然而我們學車,第一項訓練居然是——偷車!

開車之前先學偷車,而且要在最短時間內搞到一輛車。這大概和執行特殊任務有關,因為你在需要用車的時候不可能總是有車。最簡單的撬車鎖,就是用一根探條沿著車窗玻璃下面那條逢伸進去,撥一下就可以了,這和香港警匪片中的鏡頭一模一樣。當然還有各種複雜的車鎖,技巧不一。

我對開鎖不是很擅長,勉強及格而已。教官對我說,其實我的特點沒必要這麼麻煩,一拳就把車窗玻璃打碎了,直接進去拆線點火就是了。但這樣就成了搶而不是偷了。這項訓練老改的成績很好,但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是我們組的鬼精。鬼精和老改的特長類似,也對一切機械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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