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和為貴:走不出的西口 第三節

太春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利索,第七天頭上拆了線,綏生就把他接回家了。半個月頭上,黃羊在大觀園辦了一桌酒席,將他的友和哥、太春哥還有路先生都請了去;沙格德爾王爺受黃羊之託,再次為他們弟兄三個重修舊好當說客。

酒過三巡之後,沙格德爾王爺開口說話:「大家都是再熟識不過的了,所以客套話我也不說了,今天我就倚老賣老開導開導你們,好聽不好聽的還望你們擔待些。」

黃羊說:「沙格德爾王爺,您說,我們聽著呢。」

沙格德爾王爺:「幾年前也是在這裡,我數落過你們一回,從那之後你們不敵視了,兄弟三個略有來往,可是比起從前的親熱勁兒來,還差那麼一點兒。俗話說得好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畢竟是磕過頭的弟兄,有啥事化解不了的?眼見得洋人的買賣一日強似一日,你們爭來斗去能有啥結果,還不是兩敗俱傷?如今我也是一把歲數的人了,聽我沙格德爾王爺一句勸,都歇歇手吧!」

路先生說:「沙格德爾王爺說得對,手心手背都是肉,再折騰下去,得利的是外人,吃虧的是自家的兄弟!」

沙格德爾王爺:「前些天我去天津,看見洋人的買賣一佔一條街,聽說上海、廣州也是一樣。我看咱這歸化城也快,說不準啥時候,我這大觀園也得讓洋人佔了去,到時候你們恐怕連個吃燒賣的地方都沒了……」

沙格德爾王爺的話里透著濃濃的悲涼。

其實這些日子來,無論是張友和還是許太春,他們心裡早就想擯棄前嫌合夥做生意了,只是抹不開那個面兒,今天經沙格德爾王爺把話往明裡一挑,倆人之間得那點隔膜像窗戶紙似的被捅開了。

太春首先舉杯,對沙格德爾王爺及路先生說:「沙格德爾王爺,路先生,話不說不透,燈不撥不明,兩位前輩的話晚輩明白了——如今新老三義泰各守一方天地,雖說買賣照做著,到底是勢單力薄,你們是希望新老三義泰聯起手來共同幹事,對不對?」

沙格德爾王爺:「好!太春,我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太春:「來,我敬沙格德爾王爺和路先生一杯!」

沙格德爾王爺:「友和,你也說句話吧。」

張友和端起杯時,手有些微微地發抖,他一臉真誠地說:「太春,黃羊,三個人中雖說我是大哥,可這些年我的做法不像個大哥的作為,說起這些我都悔死了……我縱是有多少話,也盡在這酒里了。今天,借沙格德爾王爺這杯酒,咱們弟兄三個干一杯,還望兩個兄弟給大哥這個面子……」

太春和黃羊端起杯,三隻酒杯「咣」地碰在了一起!

新三義泰門前,在一片密集的鞭炮聲中,一塊嶄新的牌匾在中掛起來了,還照許太春沒出事前的樣子——漆黑的地子上寫著三個金色大字:三義泰。

太春、張友和、黃羊在門前拱手迎接著歸化城商界的名人。站在遠處看熱鬧的人們議論著:「三義泰這是又幹什麼?」

一個老者神神道道地說:「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張友和的三義泰和許太春的新三義泰又合併了!」

有人道:「好好的買賣,原來就是瞎折騰!」

這時,有個人走到太春跟前,遞給他一個帖子。

太春看了一眼:「伊萬?」

太春匆匆走進洋行總會。等候在那裡的伊萬忙起身迎接:「噢,許掌柜,你終於來了!」

太春:「伊萬先生,找我什麼事?」

伊萬:「許,因為我們是朋友,請你來是通知你一件事情。不幸的事情發生了,中俄兩國發生邊界衝突,你們的政府已經下令把恰克圖口岸給關閉了!」

太春驚訝地:「真有這事?」

伊萬:「千真萬確。」

太春:「這可壞事了!不少商家的貨物還在恰克圖壓著,日晒雨淋,等著出境呢。」

伊萬:「口岸上的貨物全都走不了了,我們那邊也一樣,成千上萬的貨物,堆積如山。」

太春:「伊萬先生,恰克圖口岸關閉,大家的損失可太大了,我們都是生意人,總得想個辦法才好。」

伊萬聳聳肩,表示沒辦法可想。

太春沉默片刻後對伊萬說:「干坐著總不是個事,伊萬先生,我到商會去一趟,看看有什麼辦法沒有。」

說著太春告辭離開了伊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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