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以言退:生意做塌了 第三節

紅日當空,太春站在地頭上,望著地里即將收割的麥子,他人顯得憔悴了許多,他獃獃地望著一望無際的麥田,悔恨不已,他蹲下身子禁不住嗚嗚地哭了。

哭夠了,太春站起來,望著天上的紅日發誓道:「老天爺,你聽著,從今往後我許太春要是再賭,就遭天打雷劈!」

回家後,太春和黃羊面對面坐著抽旱煙,誰都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黃羊說:「哥,別想那麼多了,該吃吃,該喝喝,愁壞了身子就不划算了。」

太春:「別擔心黃羊,哥能想得開。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沙格德爾王爺說了,歸化城裡商家指頭縫裡灑的漏的就養活了一城人,放心吧,咱餓不死。」

黃羊:「要不,還是跟我去走駝道吧,販馬也行,這些我都在行。」

太春搖頭:「不,我還是想著學做買賣。」

「做買賣?」黃羊說,「哥,你當是說話哩,咱要啥沒啥的能做起買賣?」

太春:「這事咱得跟友和哥商量商量,聽聽他的話。」

就在許太春和雲黃羊念叨張友和的時候,張友和正在茶館的雅間里會客,客人是個中年男人,剛從北京來。

張友和小心問:「李大哥,你從北京來,最近可聽到宮裡有什麼消息嗎?」

李掌柜左右看看,欲言又止。

張友和忙起身過去把門關上,回過身來坐在八仙桌旁。

李掌柜:「老弟,咱們說話哪兒起哪兒落,傳出去可是殺頭的罪啊!」

張友和:「張大哥放心,這些規矩我懂。」

李掌柜壓低聲音:「老弟啊,咱們的同治皇上病情加重,眼看就撐不住了……唉,是那種病!」

張友和:「我就奇怪了,皇上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什麼好女人沒有?他怎麼……」

李掌柜:「你沒聽人說么,家花不如野花香,同治皇上他愛這口兒。」

張友和:「這我知道。哎,不過……皇上病重的事,不會是訛傳吧?」

李掌柜耳語道:「誰敢拿這事鬧著玩呢?我的一位遠房舅舅在宮裡做太監,是伺候皇上的,看著吧,這事啊……多則半年少則兩月就見底兒了。」

張友和沉吟著:「哦……」

張友和:「李大哥,這件事你再不要對第二個人說了,切記!」

李掌柜:「不用你囑咐,我知道!」

這天,萬裕長店鋪門前停著好幾輛馬車,車上全是一水兒的白布。張友和站在門前正指揮著小夥計們在卸車,將一捆捆的白布搬進了店鋪里。

一乘轎子往這邊來了,旁邊跟著一個精幹的小夥子,這小夥子是萬裕長的夥計,叫封建。

轎子停在店鋪門前時,紅光滿面的文全葆走了出來。

封建指著張友和與車上的白布對文全葆說:「大掌柜,你看看,我說的沒錯吧?」

正在卸車的張友和是何等機靈的人,就在轎子剛落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準是封建這傢伙在大掌柜跟前說了什麼。張友和快步來到大掌柜文全葆跟前,謙恭地:「大掌柜來了,大掌柜屋裡請。」

文全葆不悅地:「不進去了,我說兩句話就走。」

張友和忙吩咐小夥計搬了把椅子出來。

文全葆落座後問張友和道:「張友和,你的翅膀硬了,越來越不把我放眼裡了。」

張友和忙說:大掌柜,我不敢。

文全葆:「上萬匹布的生意,你竟敢自作主張,將來還不得騎我脖子上拉屎撒尿啊?」

張友和:「大掌柜——」

文全葆打斷張友和的話:「你來萬裕長的年頭也不短了,柜上的規矩你不是不明白!在萬裕長還從來沒出過這種事,該怎麼處罰你心裡應該清楚。」

張友和:「大掌柜,你聽我說……」

文全葆:「你不要說了,封建!你,通知賬房,給張友和結算工錢!」

張友和:「慢!大掌柜,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分上,我也不得不說了!」

張友和附在文全葆的耳朵邊說幾句話。

聽了張友和的話後,文全葆一臉驚訝,他問道:「這話當真?」

張友和:「大掌柜,我敢拿我的性命做擔保!」

文全葆:「畢竟是街談巷議,萬一賠了呢?」

張友和看封建一眼:「三年的工錢一文不要,我捲鋪蓋走人!」

文全葆接著張友和的話茬說:「友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說完,文全葆鑽進了轎子,封建馬上吩咐道:「起轎!」

張友和望著文葆全和封建遠去的背影,冷笑一聲,轉過身來對夥計們說:「快點卸!」

張友和指揮著夥計們卸完車後,正在自己的屋子裡洗臉,一邊洗一邊盤算著,這幾車布到時候能賺多少錢,想到這裡,他自語道:「封建,你就等著吧,到時候我張友和叫你看看,什麼叫本事!」

就在這時,黃羊和太春從外面進來,他們看到幾個小夥計們正在整理著滿屋子的布匹。

一小夥計迎上去問道:「兩位買點什麼?」

黃羊:「我們不買東西,找人。」

太春:「小掌柜,我們找柜上的張友和張掌柜。」

恰在這時,張友和從裡面出來。

張友和驚詫道:「噢,原來是你們倆呀,可有些日子沒見了!哎,你倆還好吧?」

太春不好意思地笑笑:「友和哥,我們倆是特意來見你的。」

張友和:「你們找我?」

太春笑著點點頭。

張友和見狀:「還不好意思了,你們到底有什麼事?」

太春:「友和哥哥,我倆想請你吃頓飯。」

張友和:「好端端的吃什麼飯啊。」

黃羊:「想你了,想一塊兒說說話。」

張友和:「說話就說話唄,還吃什麼飯。」

太春:「總不能餓著肚子說話吧。」

張友和:「要不這樣吧,這會兒我正忙著,等忙完手上的事我找你們怎麼樣?」

太春不好再說什麼,應道:「那也好!」

太春和黃羊從張友和那裡出來,倆人走在街上,黃羊不高興地說:「不就一個小掌柜嗎,架子倒不小!」

太春:「行了黃羊,你不見人家正忙著嗎!」

黃羊:「再忙也得吃飯吧?」

太春道:「黃羊,反正咱們的心到了,來不來的,隨緣吧!」

一個驚天的消息像風吹樹葉唰唰響似的在歸化城大街小巷傳開了,在商鋪、在牲畜市場、在召廟殿堂,人們到處在說著悄悄話:「聽說了吧,……同治皇上駕崩了!」

「皇上駕崩了?」

「哎呀,皇上駕崩了,那得戴國孝啊!」

張友和走在街上,聽到這個消息後,他急急地來到萬裕長門前,啪啪地拍打著店鋪的大門,喊道:「大掌柜!大掌柜!快開門!」

夥計開門後,張友和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

當天下午,上面就正式發下話來,說皇上晏駕了,要掛國孝,各字型大小、各鋪面要備好白布!

各字型大小都明白,發財的機會來了!可是當他們回過神來後才記起,庫里所有的白布在前些日子都被萬裕長的小掌柜張友和給掏騰走了!那個恨呀,唉,說什麼都晚了!他們知道,他們再從萬裕長手裡往出弄白布,那就是天價了!

第二天一早,萬裕長店鋪門前,搭起了一長溜鋪板,等著買白布的人們排起了長隊;

萬裕長的十幾個小夥計站在布攤前,不停地嘩嘩地撕著白布,從早到晚地忙著,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店鋪前還停著小推車,毛驢車,馬車,成匹的白布被裝車,拉走。

柜上,賬房先生使出渾身的本事,雙手開弓打著算盤,一封封的銀子被裝箱入庫。

文全葆坐在太師椅上望著里里外外繁忙的景象,手裡捧個紫砂壺,不時地抿一口水,笑模悠地,臉上泛著油汪汪的光亮!

此刻,萬裕長店鋪斜對面的茶樓上,張友和正坐在臨窗的位置上喝茶,眼睛卻始終關注著對麵店鋪里的情況,臉上掛著得意的微笑。

這時,聽得樓梯一陣響,張友和回頭,只見封建上來了。

封建來到張友和跟前,急道:「友和,買布的人太多,人手不夠了!」

張友和想了一下:「那——你去賣布!」

封建:「我?」

張友和:「怎麼,你不想去?」

封建不悅地:「我去我去!」

不一刻,又一個夥計來到張友和身邊:「小掌柜,山西、寧夏和甘肅也來了不少客戶要買白布,您看……」

張友和興奮地:「下午關板,不賣了。從明天開始,每個布漲一吊錢!」

小夥計答應著走了。

張友和喝了一口茶,喊道:「小二!」

茶樓夥計跑過來:「來了!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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