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邵德:詭異的日軍憲兵

天似乎也亮得太快了點兒,鑽睡袋裡感覺就只是打了個盹,天邊就微亮了。我一如既往地很早就醒了過來,整個營地里除了值班的那倆小兵,其他人都似乎睡得沉沉的。我出了睡袋,把身上的軍裝抹平整,再走到水潭前,隨意伸展起四肢來。

松下幸太郎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的,沒有任何動靜就走到了我身邊。我忙對他立正,說:「太君早!」

松下微微點點頭,說:「不用老是這麼客氣!」

我沖他笑笑,說:「松下君,要不我現在就把大家都叫醒,繼續追那幾個孫子吧!」

松下卻搖了搖頭,遠眺這水潭對面的林子深處,說:「不要著急,咱還是等等吧!」

我當時以為松下的「等等」是體恤下屬,授意我讓弟兄們多睡一會兒,便點了支煙,站在水潭前發獃。松下一直站在我旁邊,沒再和我說話,我們各自沉默著。也就抽了一支煙的工夫吧,我們來的方向那邊開始熱鬧,腳步聲和說話聲響了起來。

我忙轉過身去,松下卻對我一攔,說:「邵長官,不用緊張,是我們自己的人!」

我想起昨晚松下幸太郎對我說的話,看坂田他們能不能追上來,看來,應該是坂田他們趕了過來。

果然,最早出現在我視線里的就是坂田少佐,依然是一副冷漠的表情。緊跟著他身後的,是行動整齊的八個日軍憲兵,個頭都不矮,胸口紅色的徽章和烏黑髮亮的軍靴,代表著他們身份的特殊。最前面兩個憲兵還一人背著一把我們中國人才用的大刀!

睡了一地的弟兄們都被吵醒了,陸陸續續地爬起來。山口信和那個大鬍子日本軍官已經穿戴整齊,站得筆挺地對著坂田行軍禮。我往小五看去,只見他正慢悠悠地從睡袋裡鑽出來,一臉的困意,好像還沒有緩過神來,和我眼神交匯的剎那,倒是閃過一絲狡黠。

我身邊的松下幸太郎一動不動地看著坂田他們的到來,站姿也很隨意。相反地,坂田反而顯得比較正式地邁著大步子,沖著松下幸太郎這邊來了。我忙往後退了一步,微微彎腰地對著他倆。只見坂田對著松下一個立正,敬了個軍禮,用日語沉聲說道:「大人辛苦了!」

松下微微地點點頭,扭頭看了我一眼,我忙把頭低了下來。坂田便對著他身後跟著的山口信吼道:「鬼冢君呢?怎麼這麼晚了都還沒起床嗎?」

山口信結結巴巴地說:「報告少佐,鬼冢已經為國捐軀了!」

坂田臉色一變,罵道「八嘎」。然後也不問山口信他們發生了什麼,便已經扭頭對著我,臉色陰得嚇人。這之前聽金爺說楊建就被這坂田給動手打過,如果這一會兒他也動手打我,我需要如何應對。是像一個虔誠的漢奸一般垂著頭一聲不吭呢?還是像條漢子一般跳起來,圖一個熱血?便對小五瞟了一眼,見小五看我的眼神里,有些意味深長,讓我瞬間覺得我並不是孤單的,身後有他這麼個戰友,甚至身後是千千萬萬還沒有對鬼子臣服的弟兄。

我咬咬牙,低著頭,準備接受坂田的暴躁!

誰知道松下伸手到我面前,攔住了坂田,並搭著坂田的肩膀,往水潭邊走去。坂田嘴巴抽動了幾下,瞪了我一眼,不甘心地跟著松下往不遠處去了。

我那十幾個弟兄也都起來了,各自整理著軍裝,自覺站成了一排。我退後幾步,和小五站到了一起。那八個高大的憲兵卻呈扇形對著我們。憲兵們的腰上都別著手槍,還有個兩巴掌長的皮套也掛在腰上,裡面應該是軍刀。日軍的軍刀一般都不短,隨便一把東洋刀都有快一米長。所以也不能斷定憲兵腰上那黑皮套里放的是什麼玩意兒。讓我覺得小日本很重視這次追捕的最突出的一點是:憲兵們不但腰上別了手槍和黑皮套,手上都還提了一把長槍。有兩個挎在胸前的是微型衝鋒槍,其他幾個人都是步槍,站在最邊上那個沒戴軍帽的光頭,不但手裡提了一支我壓根兒就沒見過的很粗的長槍,背上還掛了一把不小的弩,他腰上比別人多掛了個皮套,裡面應該就是弩箭。

小五在我身邊便壓低著聲音說道:「邵德,看到這鬼子的緊張勁兒沒?這陣仗真把跑了的那幾位當個惡老虎打上了。」

我點點頭,沒有吭聲。眼睛又盯向了在不遠處竊竊私語的松下幸太郎和坂田少佐。只見松下一直在小聲地說著什麼,坂田便一直點頭,並時不時回過頭來,望向我和小五這邊。

我當時心裡就尋思著,這倆狐狸應該是在議論我和小五吧!我把昨晚半夜和松下的那一場景仔細地回味了一遍,覺得應該沒有具體的把柄能被他發現啊。可始終還是感覺有點心虛,便扭頭看小五,只見小五也正望著松下和坂田那邊,見我看他,他沖我微微笑笑,一副輕鬆的表情。

坂田轉身了,一隻手搭在他那把武士刀的刀把上,腰桿筆直,大踏步地對著我和小五站的方向過來了。小五低聲說道:「鎮定點兒就是了!沒啥!」

坂田到了我們面前,先是對著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氣,然後扭頭對著小五,用他那不靠譜的中國話說道:「你的,戰俘跑的路,你的怎麼知道的?」

小五微微彎了彎腰,用一口很標準的日語回答:「少佐,在下以前在特高科任職,在大日本皇軍的教誨下,學過一些追蹤。這也是陸司令安排我來遠山戰俘營,並有幸被安排進這次追捕的原因。」

坂田估計聽著小五這口話兒順耳,神色好看了一點兒,但說出的話還是陰陽怪氣的:「那伍長官,你是怎麼樣清楚戰俘是往這個方向跑的呢?總不能就你一句在特高科干過,就要我們大日本皇軍相信你帶的這條路是正確的吧?」

小五腰彎得更低了,臉上是一副熟練的媚笑,對著坂田迎合了上去:「少佐,在下也只是在大日本皇軍的特高科學了點兒皮毛。」說完小五從褲兜里摸出一粒扣子來:「少佐請看,這扣子是我昨晚在這水潭邊撿到的,假如在下沒有認錯的話,這扣子應該是戰俘的囚服上的。」

坂田把扣子拿到手裡,認真地看了看,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指著小五隨身攜帶的那公文包,說:「這個,打開給皇軍看看!」

小五還是媚笑著,手腳麻利地打開,我站在旁邊有點兒擔心相機會不會被發現。可公文包里卻只有那一兩沓逃犯的檔案,我私底下想著應該這公文包有個底層是暗格吧,相機應該是藏在那裡面!

小五點頭哈腰地對著坂田說道:「小的出來時候留了個心,把這幾個支那人的相片和資料帶了出來,免得抓錯人。」

坂田胡亂地翻了翻,也沒發現異常,便扭頭望向他身後的松下。松下還是那麼微微笑著,沒有任何錶情。坂田對小五說道:「那好吧!伍長官,只要你認認真真地為我們大日本皇軍做事,咱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坂田便沖我說上了:「邵德君,從現在開始,你和你的手下,全部由我來指揮,包括你,包括伍長官。我要你們往東往西跟著走就是了。明白了沒?」

小五對坂田那噁心的媚笑,在我心裡正盪起波紋,覺得小五確實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相比起他來,覺得自己很多想法都很天真幼稚。面對坂田對我這般趾高氣昂的一番說辭後,我忙效仿小五的態度,彎著腰連連點頭,重重地說道:「嗨!聽少佐安排就是了。」

坂田很滿意,要我召集那些弟兄列好隊,等著他發話。然後把那八個憲兵叫了過去,包括山口信和那大鬍子也都站到了一起。由山口信口述,把前一天在林子里經歷的一切對新來的鬼子說了一遍。

我和小五豎著耳朵在聽他們說著些啥,可山口信所說的,和我們看到的全都是一樣,明顯他也對那山妖模樣的東西,感到陌生和害怕。

說完那一出後,松下就低著聲音說了幾分鐘,那老鬼賊,邊說還邊瞅我們這邊。半晌,小五在我耳邊說道:「坂田和松下他們應該知道那咬死鬼子的東西是什麼!」

我扭頭,問道:「你這麼遠都能聽到他們說的話?」

小五點點頭,說:「聽得到一點……」

我抽了口冷氣。我們面前的皇協軍士兵在壓低著聲音各自議論著、胡聊著,鬼子他們站的位置距離我和小五站的位置也起碼有十米遠,再加上松下故意壓低聲音,這要是在一個封閉的房間里,能聽到他們說話,還勉強有可能。而在這麼空曠的林子里,還真讓我覺得面前的這小五有點邪氣。再聯想起之前在那麼高的樹上,他直接跳了下來好像玩似的,我更加覺得小五深不可測。

小五倒沒有注意到我在想些什麼,相反地,他看似很隨便地低著頭,但表情嚴肅,應該是集中精神在聽松下他們說話。半晌後,小五壓低聲音對我說:「邵德,等會兒一切都要留個心。」

我「嗯」了一聲,小五聲音更加低了:「還有,一定要跟緊我!」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可能真有啥不對,畢竟坂田帶過來的八個憲兵那陣仗,透著點兒邪氣。我對小五點點頭,再說,我對小五雖然還有很多疑問,但已經完全不設防了,可以說:小五真是帶著我去死,我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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