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雷子:啞巴的話

我們幾個人,聽到吳球那一聲慘叫後,一起跳了起來,朝著他們消失的那片林子跑了過去。林子里黑糊糊的,我們都各自摸出之前用小棍子、石頭磨成的銳器,亂吼著狂奔過去。遠遠地看見一塊空地,兩個光著膀子的人影站在那兒,依稀分辨出應該是四哥和啞巴,而地上一團黑影在滾動著,不時地發出低吼聲。

大夥跑了上去,見四哥和啞巴,正冷冷地看著地上的黑影。黑影自然是吳球,也光著膀子。我一把抱起吳球,只見吳球滿臉的血,在大口大口地喘氣,見是我,吳球一手捂著左邊的耳朵,喊道:「雷子!有怪物!地下面有怪物!」

我們見他們三個都還活著,便舒了一口氣。我仔細地看了看吳球的頭,只是他的左邊臉上不知道被什麼給撕了一把,耳朵掉在了旁邊。身邊散了一地的是一些紅紅的果子,看來之前是用衣服包著的。

這時四哥說話了:「我和啞巴也剛跑過來,找了些果子準備帶回去,可太多了。要吳球先背著這一包去找你們,然後就聽見了他的叫聲,我倆才趕過來。」

海波哥「嗯」了一聲,一把握住吳球的手,說:「球啊!沒事吧!是怎麼回事,快說說!」

吳球見弟兄們都到了身邊,自己一摸臉,發現似乎也沒有很大的傷口,情緒穩定了一點兒,只是疼得直齜牙。他長長地喘了口氣,然後盤腿坐了起來,指著地上說:「這下面有東西。」

我們幾個便都用腳在他指的位置上胡亂地踩,可並沒有什麼發現。吳球便開始述說他剛才的經歷:

吳球跟著四哥摸黑往林子深處走了一會兒,就看見啞巴正在幾棵樹下站著,抬頭望著天。見吳球跟著四哥過來了,啞巴指了指地上一堆紅色的果子,示意吳球吃。吳球自然沒客氣,抓起一個就啃了下去,也分不清是什麼味道,只是有點兒澀澀的。

然後四哥要吳球把衣服脫下來,包了很多果子,要吳球先背過去,說:「我和啞巴再去樹上弄點兒下來,哥兒幾個應該都餓得有點兒發毛了。你先背著這點兒回去。」

吳球沒多想,脫了衣服就包果子,準備往回走。到吳球轉身的一剎那,背後的四哥突然喊了一聲:「球啊!」

吳球一扭頭,只見面前一塊石頭便砸了過來,沒啥力度,但還是結結實實地在吳球那光著的額頭上砸了一下。吳球當時就蒙了,見對自己動手的居然是四哥,忙吼道:「四哥!你幹嗎?」

四哥咧著嘴笑了,說:「剛才有個啥玩意兒掉到你頭上,哥沒反應過來,只想著給你弄掉,忘記了手裡是塊石頭,球啊!沒事吧!」

因為那塊石頭上也沒帶啥力度,吳球便也沒多想,呵呵地一笑,說:「沒啥事!」並用手在額頭上一抹,濕濕的,還破了點兒皮,流出了一點兒血。

四哥很不好意思地拍拍吳球的肩膀,說:「沒事就好,得!球,你先過去吧!我和啞巴隨後就過來。」

吳球「嗯」了一聲,拎著那一袋果子往回走去。前面依稀還能看到我們生的那團火的光線,吳球便自個兒走著,走到了這出事的草坪。

吳球一隻手正抓著果子啃,一邊大跨步地往前走。冷不丁地,寂靜的四周發出一聲類似人的喘氣聲。吳球停下來,喊道:「誰啊?」

四周沒有任何回應,吳球暗暗地罵了自己一句「神經病」,又甩開步子往前走,誰知道又一聲喘氣聲傳到了吳球耳朵里。吳球當時心裡便有點兒犯慫了,大聲喊道:「誰啊?是四哥嗎?別嚇我哦!」

依然沒有回應,吳球四處都看了個遍,然後突然樂了,喊道:「是啞巴你這孫子吧!出來,少在你球哥背後貓著嚇人!」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吳球便有點兒發毛了,把手裡的果子往後背上一甩,對著我們待的方向跑了起來。與此同時,腳下的枯樹葉「嘩嘩」地響了,吳球再次站住,只見地上的枯樹葉從遠處往自己腳邊翻滾了過來。吳球的手忙鬆了果子,一個箭步往後一跨,死死盯著地上。猛然間,地上那一團黑影對著吳球迎面撲了上來,吳球看得清清楚楚,是一張五官齊全的臉對著自己正猙獰地張大著嘴,一口尖牙白白的,那條血紅的舌頭直接向吳球額頭上的血舔去。

吳球是個矮壯的老兵,雖然有時候有點兒犯慫,但也在刀頭舔血過日子,儘管一顆膽嚇得都快沒了,身手也還算靈活,對著那張猙獰的臉,就是一拳頭砸了上去。

那鬼影在空中一扭頭,原本對著吳球頭和脖子撲上來的一張血盆大口,也靈活地一閃,躲過了吳球的拳頭,緊接著身子也已經撲了過來,一雙手對著吳球抓上去。吳球一個側身,鬼影撲了個空,但鬼影右手卻沒閑著,照著吳球的左邊臉狠狠地抓了過去。吳球只覺得一隻冰冷的手在臉上火辣辣地划過,抓住了自己的耳朵,一把撕了下去。

吳球一聲慘叫,於是傳到了遠處的我們耳邊。地上那團黑影並沒有閑著,一扭頭在地上對著吳球「哈哈」地喘氣,似乎又要撲上來。吳球心裡想道:這回怕完了,要了結在這玩意兒手裡了。

就在那黑影準備再次撲向吳球時,黑影背後的四哥貓著腰,手裡舉著一大塊石頭,冷不丁地出現,對著那黑影砸了上去。黑影也機靈,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躲過了四哥的襲擊,然後一低頭,往枯樹葉下又躥了進去,在樹葉里一陣翻騰,朝草坪另外一個方向的林子里逃去。

就在黑影逃跑的方向,啞巴像天神般地突然出現,手裡提著那把刺刀,照著地上翻滾的樹葉,一個大跳就跳了上去,手裡的刀朝下,狠狠地一刀就往那團樹葉插了下去。

樹葉下一聲怪叫,黑影用更快的速度從啞巴的雙腿之間移了過去,瞬間消失在林子深處。

啞巴和四哥對著那黑影逃去的方向追了幾步,壓根兒就不是一個檔次的速度,只好停了下來。再然後就是我們幾個吆喝著跑了過來。整個吳球的離奇遭遇便到此告一段落,丟了個耳朵。

聽完吳球說的,哥兒幾個心裡也都緊張起來。死老頭蹲在吳球身邊,把吳球那個掉了的耳朵塞進吳球的口袋,然後抓了一把土往吳球傷口上糊。振振便在旁邊說:「老鬼,你這還折騰球哥幹嗎?」

死老頭沖振振瞪眼,說:「你懂個屁,現在咱還有其他能止血的東西嗎?先用土壓著,晚點兒再整點兒炭灰。」說完死老頭在自己衣服上撕了一長條布下來,給吳球胡亂地先綁了一下。

吳球這會兒也不橫了,坐在那裡像小花貓一樣任由死老頭折騰。四哥和啞巴站在旁邊,啥都沒說。海波哥便抬頭問四哥:「你們應該也看見了那玩意兒吧?是啥啊!聽球這麼一說怪瘮人的。」

四哥扭頭看了一眼啞巴,然後說道:「也沒看仔細,應該是個啥猴啊什麼的吧!我們也是聽見球在這邊叫才趕過來的。」

「哦!」海波哥聽了便搭著吳球的肩膀說,「球啊!是猴吧!你小子給嚇破膽了看迷糊了,怎麼可能有個你說的那麼一張人臉呢?猴臉吧?」

吳球有點兒急了:「哥!我吳球雖然平時有點兒不靠譜,可說瞎話咱還是沒有過吧!真的是一張人臉,猴臉有毛啊!那玩意兒整個腦袋上都沒毛。」

死老頭還在給吳球纏傷口,嘴巴嘀咕道:「是哦是哦!你沒瞎話,我看咱四號房就你是個大瞎話。」

吳球沖死老頭癟癟嘴:「老鬼!這次我真沒瞎說!你說,都那麼近了我會看錯嗎?」

大鳥和振振站在旁邊咧嘴笑上了。我沒有和他們去嘻哈,在海波哥身邊站著,半晌,我抬頭問四哥:「四哥!吳球剛才是一個人給我們送果子嗎?」

四哥點點頭。

我聽完沒吭聲。四哥便問我:「雷子!你有啥問題就直接問啊?咋說一半留一半呢?」

我看了四哥一眼,海波哥也正扭頭瞅著我。我咬咬牙:「四哥,那你剛過去叫吳球時為啥沒拎一包果子先過去呢?」

四哥臉色有點兒變了,眼睛鼓了起來:「雷子!你的意思是我故意讓球一個人背著這包果子往回走的嗎?」

我沒敢看四哥的眼睛,頭微微低了低,但眼神卻盯上了站在四哥旁邊的啞巴。果然,啞巴聽了我這話後,神色也變了,抓著刀的手上似乎用了點兒力氣。

我忙笑了笑,說:「四哥!我沒啥別的意思!我就問問!」

海波哥扭頭對四哥說道:「老四!人家雷子問得也沒錯啊!沖他發啥脾氣呢?」

四哥白了我一眼,對海波哥說:「我過去叫吳球那一會兒啞巴還在樹上趴著,一個個往下面扔,要不怎麼吳球過去時有那麼一堆呢?」

海波哥「哦」了一聲,扭頭對我說道:「雷子!你也別想那麼多,都是自己的兄弟!得!啞巴,你那一刀有沒有捅到那玩意兒啊?」

啞巴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最後可能也覺得自己這表達上有問題,自個兒又笑笑,走到旁邊一個地方,指著地上的枯葉。

我們幾個便都走了過去,把樹葉都撥拉開,只見那黑泥上有一個刺刀扎進去的印子。但天也黑,泥也是黑的,看不出有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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