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展博拿著電腦在工作,美嘉走近。
「展博,看到關谷了嗎?」
展博隨口說:「關谷啊,他拖著曾老師去看我姐的話劇了。」
美嘉饒有興趣地說:「一菲什麼時候演話劇了?」
展博不以為然:「哦,還不是那個『高雅藝術進社區』活動,每個人都可以自由報名,人氣最高的節目可以送到市裡去評獎。」
美嘉接著打探:「一菲姐演的什麼劇種?喜劇,悲劇還是瓊瑤劇?」
展博抬起頭,望向天花板:「都不是,據說叫做——互動劇。我也搞不清,回頭你自己問關谷吧。」
美嘉自言自語:「關谷這傢伙居然放我鴿子,說好了今天下午要約一個人體模特見面的。」
展博立刻來了精神:「人體模特?」
美嘉沒好氣地說:「別興奮,是男的。」
展博失望地說:「關谷不是畫漫畫的嗎?要人體模特幹嗎?」
美嘉想起來,說:「估計也是為了『高雅藝術進社區』,他要畫油畫了。不過上次那個人體模特太丑了,我實在看不下去。我的媽呀,整一個巴黎聖母院敲鐘的!」
展博也想起了那個形象,附和道:「我也有同感……那張臉就算拍照片都會被以為是抽象畫的。」
美嘉說著就要行動:「所以我得及時制止關谷才行,對了,他們是不是在小劇場?」
「是啊。喲,估計開演了。」展博面無表情地說。
小賢走進劇場,看到裡面零零散散地坐著約七八個觀眾。關谷坐在第一排,揮手招呼。
「曾老師,這裡,這裡有連著的空位。」
小賢看了一眼,整個劇場根本沒什麼人,尷尬地坐了過去:「這第一排……怎麼離舞台這麼近?演員放個屁我都能聞到。」
關谷興奮地說:「這就是傳說中的『互動劇』,很另類的。」
小賢不屑地說:「一菲演哪一出啊?」
關谷回答:「《華爾街之死》。」
小賢想了想,還是問出來:「哦。華爾街是誰?」
關谷汗。
話劇開場,燈光漸暗。四個學生走上舞台,身著黑色T恤。
學生甲出列:「我是次貸~風險!」
一個場工在一旁敲鑼,咚——把小賢嚇一跳。
學生乙出列:「我是股票~崩盤!」
場工再敲鑼,咚——小賢精神緊繃。
學生丙:「我是銀行~壞賬!」
鑼聲——咚。
學生丁最後一個出現:「我是次貸……呸,我消費~獃滯!」
台下發出噓聲。
小賢小聲說:「我不行了,這什麼啊?華爾街沒死我就先死了,不行,我要走了。」說完就要起身。
突然,學生甲衝過來,拿著一面鏡子對著小賢:「看吧!這就是『投機者』的嘴臉。」
鑼聲接著——咚。
小賢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嚇了一跳。
關谷小聲說:「恭喜你,曾老師,你被互動了。」
小賢面部表情僵住。
這時一菲走出來,嘴裡叼著煙,頭上卷著捲髮卡,手裡拿著一個啤酒瓶和一個雞毛撣子——一副包租婆的打扮。一菲開唱:「愛——沒有,恨——沒有,抓——不來,跑——不掉。」唱的卻是《如果·愛》。
小賢雞皮疙瘩掉一地,弱弱地問:「她演誰啊?」
一菲繼續學著周迅的聲音:「你好——次貸風險,股票崩盤,你好銀行壞賬,消費獃滯。」她每叫到一個人,那個學生演員都假裝出驚恐的表情。「還有你——自以為是的投機者!」學生甲又把鏡子貼到小賢臉上。
小賢尷尬地舉手示意,轉頭向後排作揖。
一菲一個亮相:「我是你們的母親——金融危機!」追光燈照亮她的臉,咚咚咚咚——場工猛敲鑼鼓。
小賢拿出一個塑料袋,乾嘔。
三個小時之後。
所有演員手拉手謝幕,台下的掌聲稀稀拉拉。
一個學生給一菲獻花,崇拜似的擁抱。
關谷趁其不備,摘下一枝花獻給一菲:「一菲,實在太精彩了!我根本想不到原來『次貸風險』才是真正的兇手。不過『股票崩盤』和『銀行壞賬』最後沒有走到一起,真是太可惜了。」
一菲微笑著說:「我會考慮你的意見修改劇本的。」
「不管怎麼說,恭喜你,一菲!」關谷和一菲擁抱,一菲一個猛子幾乎跳到了他的身上。
一菲轉向和小賢擁抱。
小賢被抱得太緊,斷斷續續地說:「!@¥#@¥%,一菲!」
一菲聽不清楚他說什麼,問道:「你說什麼呢?」
「這齣戲實在太爛了。」小賢掙扎著說。
一菲猛地推開小賢。
關谷扶住他:「曾老師。」
小賢正義感十足地說:「怎麼了?我有說錯嗎?的確很爛,不是嗎?」身邊的幾個人觀眾鄙夷地看著他,小賢硬著頭皮說下去,「我只是說實話,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應該說實話的。」還給自己找華麗的理由。
一菲怒氣沖沖地說:「好你個頭。好朋友應該相互鼓勵,讓彼此開心才對。你這算哪門子的好朋友。」
關谷圓場:「曾老師不是這個意思。」
一菲怒不可遏:「他就是在潑冷水。好朋友做出了努力,應該給予支持,而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小賢諷刺道:「我剛剛坐著就已經腰疼了。」
「什麼!」一菲就要發飆。
「別生氣,一菲姐。」關谷安慰道。
這時關谷手機發出變形金剛變形的音效。一菲立刻顫抖了一下。
「這什麼聲音?」一菲奇怪地問。
關谷拿出手機:「這是我的簡訊鈴聲啊,酷吧。」
一菲求饒地說:「我不能聽到這個聲音。」
「為什麼?」關谷疑惑。
一菲心情鬱悶地解釋說:「這個聲音本來沒什麼,只是展博一聽到這個聲音就會條件反射一樣地去學,我一聽到人學,我就雞皮疙瘩掉一地。弄得我現在也條件反射了。」
關谷認真核對:「是不是『ku ku ku ki ki』的聲音?」
一菲又一陣顫抖:「別,別學了,行嗎?」
小賢借題發揮:「看到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喜好和厭惡。幹嗎要去強求呢?」
一菲爭鋒相對地說:「內心的喜好和對人的支持是兩碼事。比方說我喜好關谷畫漫畫,不過如果他畫油畫,我也一樣會支持他,即使他的手機發出這種聲音我一樣會支持他。這就是朋友,傳說中的『朋友』。」著重點出最後兩個字。
小賢不服氣地遷怒於關谷:「說到這個,我還想說呢,關谷,你從漫畫改油畫我沒意見,至少找個像樣一點的模特。現在這個明顯長得解析度太低,你怎麼可能畫得好呢?」
關谷立即放棄調解者的工作,參與爭吵:「你覺得我的模特不好?」
小賢嬉皮笑臉地說:「不是不好,是很糟糕。」
「你!」關谷逼視著小賢。
一菲拉攏戰友:「關谷,別跟他一般見識,從現在開始,咱們以德報怨,好好教教他素質兩個字怎麼寫?」
小賢反駁:「實話實說不就是最好的素質嗎?」
一菲據理力爭:「如果你要是演一場話劇,我們一定會坐著看完,然後再大肆稱讚你的表演,這才是真正的朋友該做的,明白嗎?」
小賢的眼睛裡突然放出令人膽寒的、邪惡的目光:「哦,真的嗎?你確定?」
一菲篤定地說:「那當然。從現在開始,我要讓你看到我和你之間做人的差距。」
學生甲又湊上來,說:「各位,現在進入導演問答時間。對這個劇有什麼建議的,我們可以繼續互動。」
小賢立刻連滾帶爬地從觀眾席上翻過去,奪門而出。
眾人鄙視。
展博在房間里踱來踱去,魂不守舍,看錶,實在忍不住了,去敲一菲的房門。
「姐,姐!」
一菲穿著睡袍,頭髮凌亂地出來,打哈欠。
展博激動地說:「你怎麼就這麼篤定,這種時候你還睡得著?」
一菲迷迷糊糊地問:「哦,是嗎?現在幾點了?」
「12點。」
「12點?我不應該睡覺難道還應該在邊疆站崗放哨?看到敵人進犯,就點燃烽火台?」
展博搖搖她:「你醒醒,聽我說話好不好。」
「好。」一菲站著就開始打呼。
展博靈機一動,模擬變形金剛變形:「kukukukiki。」
一菲抖了一下,醒過來:「你存心是不是?」
展博臉部扭曲:「姐,宛瑜還沒回來。」
「啊?哦。」一菲不以為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