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尾聲

神音鎮迎來了又一年的春風飄揚。

這是四月某個周日的清晨,少女駐足於空地旁,看著像古墳一樣高高隆起的土丘在推土機的轟鳴中頹然倒塌。

據說這片空地上會修建公寓,這會兒已經開始著手整理土地。

這片空地里埋藏著少女的諸多回憶。

首先,她正是在這裡撿到了路易。那是十一月的陰雨之日,去朋友家玩耍之後,她在歸途中路經這裡,見到了像被拋棄的布偶般倒在一旁的路易。

母親看了氣若遊絲的小貓,立刻給它判了死刑。不過當小貓在少女的精心呵護下漸漸恢複活力後,母親也露出了由衷的喜悅。

接著,路易失蹤了。少女一路找到這裡,遭遇了狂吠的惡犬,又被擁有神奇力量的白貓所救。那隻白貓毫不畏懼遠比自己強壯龐大的惡犬,最後輕易將它驅退。那一天的遭遇,還有那隻白貓,她永遠不會忘記。

那時候,她確實親眼見那白貓全身發光,但現在想來又不敢百分之百肯定,或許那一晚的記憶只是和夢境或者電視情節弄混了吧。

也對,怎麼會有那種離譜的事。

少女盯著彷彿巨大生物般在空地上粗暴穿梭的推土機,出神地回想著。

「拉奇!去哪兒了?」

從她身邊傳來女人的呼喊,少女剛一回頭,就見一隻虎斑貓正朝自己走來。伴隨著它的腳步,脖間的鈴鐺發出陣陣清爽的聲響。

「哎呀,真可愛!」

少女蹲下身去撫摸腳邊貓咪的腦袋和喉頭,這隻虎斑貓悠然地躺倒在地,露出了柔軟的肚皮。它用力伸著脖子,似乎在催促少女繼續。

「真黏人。」

聽了少女這話,一旁的女人笑著向她走來。女人的一隻腿腳似有不便,正拄著拐杖助行。

「這孩子的媽媽就喜歡黏人,真是相像得叫人懷念呢。」

女人快樂地注視著少女撫摸貓咪的畫面。

「它叫拉奇嗎?」

「對,就是它。你家也養貓嗎?」

「之前養著,可是聖誕節的時候跑丟了……」

「這可叫人擔心了。」

女人一陣惋惜。

路易失蹤後,少女在附近張貼了自製的尋貓啟事,可是誰也沒能找到它。沒神經的弟弟還開玩笑說路易肯定被車撞了,氣得母親抬手就往他的腦袋招呼過去。

直到現在,少女還念念不忘路易的去向,她一直為那貓咪祈禱著,祈禱它至少能在哪裡好好地活著。

「喂!麗子!」

一名男子從附近公寓的房門後探出頭來,他遠遠高呼著女人的名字。少女注意到,在那公寓門前正停著一輛搬家貨車。

「你們是要搬家嗎?」

「是呢,我的腳上有傷……你也知道,這鎮子全是上坡下坡,那人說平坦的地方更好,就擅自決定搬家了。我啊,可喜歡這座鎮子了。」

女人略顯沮喪地環視著周圍的草木建築。

「真是被男主人好好愛護著呢。」

少女此言讓女人露出吃驚的神色,隨後她換上了幸福的微笑。

「當然咯,我們相親相愛嘛。」

「謝謝招待。」

少女將躺在腳邊的貓咪抱至女人手裡。女人笑著道了別,隨後便向公寓走去。

「喂,麗子你快看,村上先生的新聞登出來了!」

身材頗高的男子站在公寓門口,興奮地舉著一份晨報。

「真的!有小志沒?」

「怎麼會有我,我只是幫忙跑腿而已……比起我啊,盡量多寫成員的呼籲才是正事。」

聽他們的對話,男子的熟人似乎上了報紙。

「我看我看啊……『交通事故受害者人權保護協會』召開大型例會,五十餘人參加……算多嗎?五十人。」

「當然算多。協會才剛成立就能聚集這種人數,很了不起了。大家都是受害者,直到現在都申訴無門呢。」男子帶著滿足的口吻如此說道。

「這是給受害者和家屬提供各種幫助的組織,對吧?這麼一來受害方就不會處於劣勢了,村上先生真是了不起。」

「不是提供幫助,是集合大家的力量相互幫助,協會成員都像一家人一樣相互支持。」

男子操著熱心的口吻為女子一一解釋,看來是個相當認真的人。

「在公司里呢?已經和村上先生交上朋友了吧?」

「才沒呢,糟透了。說什麼我還是小孩子,根本體會不到遭受不幸的人們會是什麼心情。你說是不是很過分?不過看在是村上先生的份兒上我就不計較了。」

「真好,人類是懂得反省的生物呢。」

「說得真沒錯。」

說笑間,兩人走進了公寓。

少女看在眼裡,心中帶了些許嫉妒。那兩人的氣質十分般配,相互都十分珍惜對方,連旁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總有一天,我也會……

少女再次邁出步伐。

忽然,從某戶人家傳出了少女熟悉的曲子。父親收集的諸多CD里就有這首歌,他常在假日時聽著這首曲子洗車。

歌名叫什麼名字來著?似乎是——

少女四處張望著尋找傳出歌聲的人家。

附近一戶民居的二樓窗戶正開著,歌聲似乎正是從那裡飄揚而出。少女無心地看著那扇窗,然後,就似有著心靈感應一般,一名高挑清瘦的少年從房間里探出頭來。少女時常在學校里見到這名少年,他是同校高年級的學生。

兩人四目相對,雙方都害羞地別過臉去。

這一瞬間,少女心中響起了至今未有的高昂鼓動。同時,少女清晰地記起了讓她掛心的曲名——

甲殼蟲樂隊的《0b-La-Di,Ob-La-Da》。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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