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亡攝影

風雨如書

夜色寂然,整個校園一片安靜,只有宿舍樓上一盞探照燈不時地晃來晃去。宿舍樓的對面是實驗樓,此刻正有四個人影躡手躡腳地向那裡走去。幾分鐘後,他們停在了實驗樓前。微弱的光線下,可以看見旁邊剛剛掛上去的牌匾——東海學院醫學系實驗中心。

「我們進去吧!」為首的一個男孩看了看其他人,揚了揚胸前掛的照相機。然後他第一個向實驗樓入口走去,其他人沒有說話,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

今天是東海學院醫學系實驗中心成立的第一天,下午的時候,剛剛有一批屍體運進來,現在就停放在實驗樓二樓的醫學實驗室。幾個人貼著牆角,慢慢來到了醫學實驗室門口。

「張剛,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身後一個女孩低低地說了一句。

「當然,你不會害怕吧?」掛著相機的男孩回頭瞪了她一眼。

「怕什麼?不過是些死人。」另一個男孩介面說道。

實驗室的門被推開了,四個人依次走了進去。實驗室里瀰漫著一股濃重的福爾馬林的氣味,前面擺了五張停屍床,上面躺著五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張剛走到第一具屍體面前,揭開了蓋在上面的白布。

一具灰白乾癟的屍體出現在眼前,因為浸泡時間太長的緣故,屍體的五官已經看不清了。張剛拿起胸前的照相機,調整好焦距,按下了快門。

「啊!」突然旁邊一個女生驚聲叫了起來。其他人紛紛涌了過去,那個女生指著她面前的那具屍體戰戰兢兢地說:「屍體,屍體他動了,他的手動了。」

就在所有人疑惑驚詫的時候,張剛對面的一個男生忽然抬起手,嘴裡哆嗦著,「鬼,鬼,鬼啊!」然後,他瘋了一樣向門外跑去。男孩的舉動引起了連鎖反應,有幾個人也跟著叫了起來,跑出了實驗室。

唯獨張剛沒有動,他的手裡依然拿著照相機。相機的鏡頭裡,那具本來應該躺在停屍床上的屍體竟然慢慢坐了起來,並且一步一步向張剛走過來。

「啪!」照相機閃過一道刺眼的光芒,然後掉在了地上。一陣風吹來,實驗室的門悄無聲息地關上了……

有股莫名的苦味在葉天的嘴裡徘徊,他的舌頭像一條剛剛冬眠醒來的蛇一樣,懶洋洋地蠕動著。他感到眼皮有些發酸,一跳一跳的。無盡的黑暗中,那一個人影慢慢走了過來,他的兩隻手直直地垂下來,兩邊的光線越來越亮,那個人的樣子也越來越清晰。

葉天彷彿觸電般睜開了眼,一滴冷汗瞬間滑進眼睛裡,有些刺痛與酸楚。他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靠在床上,葉天向窗戶外面望了出去。透過窗口可以看見樓下濃密的林蔭大道。林蔭大道對面是一棟荒廢的樓房。樓房的門被一把鐵鎖鎖住,鐵鎖已經生鏽了,葉天甚至能想像出那把鐵鎖上纏繞著的白色的蛛絲。

那裡曾經是東海學院醫學實驗中心樓,現在卻是東海學院的「禁忌之地」。

今天是葉天來到東海學院的第一天,他曾經專門在網上搜索過有關這所學校的資料,他對這所學校相當滿意。可是就在宿舍熄燈前,葉天聽到了和自己同一宿舍的大二學長丁子寒對東海學院另一面的描述。

每個大學都有一些恐怖的傳說,比如白天12層,到了晚上卻是13層的樓梯,或者是飄蕩在校園裡午夜拍肩膀的「幽靈」。當然很多傳說都是調皮的學生杜撰出來的,在學生之間傳播後,就變成了一個個校園恐怖故事。

東海學院的恐怖傳說便是以前的醫學系實驗中心二樓的實驗室204房間。兩年前,東海學院醫學系實驗中心剛剛成立,幾個調皮的學生在當天夜裡拿著相機來到實驗室想拍幾張屍體的照片。在拍攝中途,他們卻遇見了詭異的事情。幾個學生頓時嚇得鳥獸散,最後只剩下一個叫張剛的學生留在實驗室里。

第二天,人們在實驗室發現了張剛的屍體。他躺在停屍床上,胸口被解剖刀划了一道十公分的口子,在他的手裡還拿著那個照相機。照相機里一共有三張照片,前兩張是他拍攝的屍體照片,而最後一張照片卻是一張類似於曝光的白片。

對於張剛的死亡,沒有人知道真相。警察對現場作了詳細的勘察,經過一個月的時間,也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最後,學校在賠了張剛家一大筆錢後把事情了解了。

後來,有關204實驗室鬧鬼的傳言不脛而走。最開始是一個學生晚上去那裡取白天遺落的手機,結果卻看見一個人影拿著相機向他走來……傳言越來越多,大部分內容還是圍繞在死去的張剛身上。有人說是張剛死不瞑目,前來尋找替身,也有人說那個人影是殺死張剛的兇手,到最後竟然發展到沒有學生敢去那裡上課。無奈之下,學校只得把那個實驗室封閉了。

丁子寒講這些的時候,葉天和宿舍的其他人的心都揪得緊緊的。雖然這樣的恐怖傳說他們之前都想到過,可是真正聽到時心裡還是有些發毛。特別是丁子寒最後說的一句話,讓葉天感覺有關204的恐怖傳說就像真的一樣:

我的哥哥和張剛是同學,兩年前出事的那個晚上,他也去了實驗室。所以這件事情並不是空穴來風。

想到剛才的噩夢,葉天有些緊張。他揉了揉太陽穴,剛準備躺下,目光卻落在了對面的林蔭大道上。

一個人影正慢慢從林蔭大道向對面那棟廢棄的實驗樓走去。微弱的月光下,那個人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從地下爬出來的幽靈一樣。葉天的身體往前傾了傾,他定睛一看,那個人影似乎是個女孩。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在暗淡的夜裡顯得格外醒目。

那個女孩是誰?怎麼大半夜去那裡?一連串的疑問湧進了葉天的腦子裡。

那個女孩並沒有走進實驗樓,而是站在實驗樓前唱歌。那似乎是一首憂傷的曲子,葉天只能隱約聽到一點聲響。此刻看上去,那個女孩就像一個午夜吟唱的亡靈一樣,她站在那裡,讓人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她叫杜曉月,自從兩年前張剛死後便一直這樣。很多時候她會站在那座樓前唱歌。」這個時候,葉天忽然聽見有人在他耳邊說話。轉過頭他看見丁子寒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坐到了他的床邊。

「兩年前那個晚上,她也去了實驗室?」葉天問道。

「不錯,兩年前那個晚上一共去了四個人。除了死去的張剛,他們分別是杜小月,林笑雲,還有我哥哥丁子風。」丁子寒點點頭。

「那麼,你哥哥現在還在東海學院嗎?」葉天想了想說道。

「死了。我哥哥死了。半年前的一天晚上,他和林笑雲忍不住跑進了對面的實驗樓。等人們發現他們的時候,我哥哥已經死了。他拿著一把解剖刀插進了自己的喉嚨。」丁子寒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對不起。」葉天有些難過,他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

「沒事。」良久,丁子寒忽然抬起頭說,「你相信詛咒嗎?」

「詛咒?」葉天愣住了。

「那天晚上,林笑雲瘋了。他現在在明安精神研究院。我去見過他一次,他只會說四個字——死亡攝影。那四個字正是他們那天晚上去實驗室的主題。有人說去拍死人照片本身就是一個詛咒。可是,我不信。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麼詛咒。我一定要我哥哥死亡的真相。」丁子寒說著說著就流下了眼淚。

葉天沒有說話,他拍了拍丁子寒的肩膀。

此時,站在實驗樓面前唱歌的杜曉月已經停止了歌唱,她緩緩地穿過林蔭大道向宿舍樓走去。經過男生宿舍樓的時候,她向葉天所在的宿舍望了一眼。

葉天終於看清了她的樣子,一張清秀乖巧的臉,烏黑的長髮披在肩上。如果不是臉色太過慘白,她絕對是一個漂亮的女孩。

丁子寒回到了自己的床鋪,葉天重新躺了下來。這個夜晚註定不會平靜,丁子寒的故事,204的詭異詛咒,午夜站在實驗樓前唱歌的杜曉月,所有的一切像是一張無形的大網把葉天緊緊裹在其中,讓他無法呼吸。

天亮的時候,葉天睜開了眼。宿舍里已經沒有人了,因為晚上睡得太晚,葉天的頭有些痛。他收拾了一下,起來後才發現快遲到了。今天是第一天上課,他拿了幾本書急匆匆地出了宿舍。

在經過教學樓拐彎的時候,他迎面和一個人撞到了一起。兩人手裡的書頓時掉落到地上。葉天慌忙說著對不起,抬眼卻愣住了。他撞到的人竟然是杜曉月。杜曉月沒有理他,低頭拾起自己的書向前走去。

葉天看著杜曉月的背影走進旁邊的教學樓後,他才拾起自己的書本向教室跑去。

走進教室,葉天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翻書的時候,他才發現竟然多了一本書。那本書是一本病理學,打開封面,他看見三個清秀雋永的小字——杜曉月。

葉天頓時想起了剛才在樓下的情景,一定是杜曉月收書太匆忙,遺漏了這本。想到這裡,葉天往後翻了翻,書的中間夾著一個信封。葉天愣了幾秒,打開了那個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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