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早春 第一章 早春(9)

「也不知道白音是不是個做生意的料子?要是生產出來的浴鹽最後都賣不動,那咱們可就……?」當確定小王爺白音在短期內不太可能跟游擊隊翻臉之後,趙天龍和鄭小寶兩個又開始患得患失起來。沒辦法,喇嘛溝游擊隊實在太窮了,特別是在經歷去年下半年那一連串的激戰之後,可謂傷筋動骨。甭說再主動發起一次大的戰鬥去威逼縣城,光是每天訓練新兵的開銷,就已經令大隊長王洪愁得頭髮都白了。否則他也不會未經向上級請示,就直接批准了張松齡的提議跑到月牙湖邊上來開榷場。

「那東西屬於奢侈品,剛推出時,會有很多富戶買回去嘗鮮。但時間久了,銷量就會一點點降下來,最後達到一個比較穩定的數量!除非白音能在包裝和宣傳上多下些功夫,把它做成一個名牌!否則,能持續賺錢的希望不大。」不愧是商販之子,張松齡談起生意經來就兩眼放光。非但判斷出了浴鹽的大體銷售走勢,並且連突破瓶頸的方案都替白音給想好了。

「噢!」趙天龍和鄭小寶兩個約略有點兒失望。參加過浴鹽的生產,他們都知道這東西的實際利潤是多少。如果每月能銷售出去上千斤的話,光是拿百分之五十的分紅,喇嘛溝游擊隊就能有足夠的資金謀求一個大的發展。但是如果每月只是十幾,幾十斤的往外賣,每斤獲得的利潤再高,對游擊隊來說也是杯水車薪。根本無法徹底扭轉目前這種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尷尬局面。

「倒是珍珠精鹽,雖然檔次稍微高了些,卻屬於日常生活里離不開的東西。只要頭三腳踢開,以後的銷量會越來越大!」張松齡笑了笑,繼續補充。

「那你還把精鹽提純的辦法教給他?!」趙天龍和鄭小寶兩個一聽就後悔了,瞪圓了眼睛一起喊道。

張松齡又笑了笑,沒有開口辯解。趙天龍和鄭小寶兩個被笑得心裡發虛,各自撓了下腦袋,訕訕地說道,「不是,不是覺得有些可惜么?」

「我也知道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可這麼好的一筆生意……」

忽然,鄭小寶的眼睛一亮,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大聲喊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胖子哥,你太厲害了!真的太厲害了!」

「瞎嚷嚷什麼啊你!也不怕把狼給招來!」趙天龍一巴掌將鄭小寶拍了個趔趄,低聲數落,「你看,你這一驚一乍的,讓多少人朝咱們這邊瞅!低調,王隊長不是說了么,咱們做事要低調!」

訓斥完了鄭小寶,他又心癢難搔。扯住對方袖子,將聲音壓得更低,「胖子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又想到什麼了?趕緊跟我說說!」

「如果有人想批發珍珠鹽,趕著空車過來肯定不划算。最好的辦法是從南邊倒騰一批咱們這邊需要的貨物,沿途叫賣。等到了黑石寨,東西也差不多賣光,剛好騰出車往回拉珍珠鹽。可萬一到了黑石寨附近他的貨物還是沒有賣光,想要節省時間,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貨物底子甩給咱們的榷場,讓咱們幫著代賣。一來二去,白音的珍珠鹽買賣做得越大,咱們的榷場的生意也越興隆。甚至能長期開下去,一年四季都有收益!」鄭小寶手舞足蹈,比比畫畫。「胖子哥還說白音是個聰明人,要我看,他才是這天底下最聰明的一個!跟他比,咱們都是傻子!」

「呀!」趙天龍終於也恍然大悟,一把摟過張松齡的腦袋,放在懷裡反覆揉搓,「不行,我得敲開了看看,這裡邊到底是什麼做的。跟你比起來,我們真的都成二傻子了!」

「家傳的學問,家傳的學問。你把腦袋敲開也看不見!」張松齡的良苦用心終於得到了兩個朋友的理解,忍不住有些得意洋洋。

正笑鬧間,二中隊長趙小栓又領著兩名身材矮小的蒙古漢子走了過來。遠遠地朝張松齡揮了下手,大聲喊道:「胖子,這兩個人說是你的老朋友,想跟你談筆生意!」

「老朋友?!」張松齡愣了愣,遲疑著站起身。自從來到黑石寨,他接觸的全是趙天龍、周黑碳和王鬍子這種英雄豪傑,跟普通人根本沒什麼來往,怎麼可能交到蒙古族朋友?!

對面那兩個身穿破舊蒙古長袍的漢子,卻滿臉堆笑地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用純正的東北腔大聲說道:「朋友,朋友。張君,你真的記不起我們來了?!」

一句張君,立刻讓張松齡心生警惕。望著兩張長滿凍瘡疤瘌的面孔,手直接探向了腰間。對面跑過來的兩個人一看,趕緊停住腳步,連連擺手,「不要,不要,張先生,我們兩個是空著手來的做客的,沒有惡意,沒有惡意!」

到了此時,趙天龍也發覺來人的東北話用詞有些彆扭,搶先一步擋在張松齡身前,指著來客大聲命令,「站住,別再往前走了!再靠近,我就對你們不客氣!」隨後,又狠狠瞪了一眼趙小栓,「小胖子在草原上,怎麼會有什麼朋友?難道你腦子讓豬給吃了么?!」

「朋友,朋友,真的是朋友。骨笛,骨頭做的哨子,張君,你可記起來了!」見張松齡始終認不出自己,來客中模樣相對齊整的一個大急,把手指放在嘴巴上,比畫著一個笛子模樣的東西提醒。

「是你!」憑著記憶中的那個骨頭笛子,張松齡終於想起了對方的身份,一把將其拉到貨架後,先在腰間和靴子上用力拍了幾下,然後才低聲問道,「你,你居然還活著?怎麼會變成這幅樣子!」

見張松齡認出的來人,趙天龍的臉色稍稍放緩。也照方抓藥地將另外一個不速之客拉到了櫃檯後,先從頭到腳搜了個遍,然後才低聲向張松齡問道,「這兩個人你認識?骨頭哨子,骨頭哨子是……」

猛然,他眼前靈光一閃,瞬間也想起了骨頭哨子的來歷。去年他帶領小游擊隊員們下山接應張松齡時,就看到對方手裡拿著一個骨頭哨子。而當時張松齡身後的幾個日本兵,舉止也都非常怪異。與其說是在追殺,不如說是跟在後邊給張松齡送行。

「這事兒我跟王隊長說過了,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張松齡沖他點點頭,笑著將目光轉向兩個不速之客,「跟我到帳篷里來吧,在外邊招待你們兩個,不太方便!」

「哎,哎!」兩個操著純正東北腔,用詞卻非常彆扭的不速之客興奮地答應著,跟在張松齡身後,走進了放浴鹽和精鹽樣品的帳篷。趙小栓望著對方的背影,滿臉委屈,「前面的同志們說,在第一道關卡那,他們就主動把隨身的傢伙交出來了。並且信誓旦旦地說,跟張隊長是好朋友,有緊俏貨物可以打折賣給他!」

「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自己沒長腦子啊!滾一邊去守著,以後再敢把身份不明的人帶過來,看我怎麼收拾你!」,明明是自己錯怪了對方,趙天龍卻不肯承認,豎起眼睛,繼續呵斥。

「你……」趙小栓委屈地看了趙天龍一眼,紅著臉走開了。

「蠢貨!又蠢又笨,還老想著出風頭!」趙天龍沖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轉身走向帳篷。一進門,就聽見張松齡爽朗的笑聲,「……這樣都沒把你們兩個給凍死,你們兩個的命可真夠硬的!」

「差一點兒,差一點兒!」兩位客人操著東北腔,搖頭苦笑,「要不是我們兩個跑得快,肯定就死在那個湖裡頭了。嗨!張君,你不要見怪。當時我們兩個雖然知道你在隊伍里,可也沒膽子違抗上級的命令。」

「行了,咱們是兩國交兵,各為其主!」張松齡擦了下眼角上的淚,故作大度的揮手。去年冬天在沙漠里的鹽泡子上,副大隊長呂風用他自己一條命,換了半個中隊的小鬼子。那份壯舉只要一回想起來,就會令他血液發燙,骨頭髮冷,眼睛裡頭不知不覺間就涌滿了淚水。但是,現在卻不是給呂大隊長報仇的時候。第一,眼前這兩名小鬼子級別不夠,沒有給呂大隊長做祭品的資格。第二,從這兩個人身上,他也許能為游擊隊謀取到更大,更長遠的利益,沒有必要不顧一切先發泄一時之憤。

「張君能這樣想就好,就好!」兩位不速之客當中那個長得相對有人樣的傢伙擦了把額頭上嚇出來的汗水,繼續賠笑。這趟月牙湖之行完全是拎著腦袋賺錢,萬一張松齡翻臉,他和同伴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也難怪緊張得直冒汗。「不瞞你說,臨來之前,我真的很猶豫。但想到你們既然開了榷場,應該會尊重蒙古人的待客傳統……」

「放心,只要你沒有惡意,我就會拿你當客人!我們大隊長也一樣!」張松齡擺擺手,笑著給了對方一個定心丸。「來,我給你們兩個介紹一下,這是我們騎兵中隊的中隊長趙天龍,當年叱吒風雲的入雲龍便是!」

「龍爺!」兩名滿臉凍瘡疤痕的不速之客趕緊站起身,以江湖禮節向入雲龍拱手,「在下酒井高明!」「三浦太郎!」「久仰您的大名!」「給龍爺施禮了!」

「你們……」即便心裡頭已經有所準備,當聽到兩個典型的日本人名字,趙天龍還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你們兩個來這裡到底想幹什麼?!」

「買東西,買東西。順便,順便見一見,見一見張君!」「我們,我們沒有,沒有惡意。真的沒有!」唯恐趙天龍拔槍相向,酒井高明和三浦太郎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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