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無家 第六章 長城謠(14)

小鬼子自恃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居然妄想憑藉半個師團的人馬就把守衛娘子關的中國守軍盡數全殲。這種小蛇吞巨象的貪婪,使得他們自身防禦力量非常單薄。整個核桃園營地內,子彈、炮彈堆積如山,卻只安排了一個中隊的小鬼子駐守。而老苟所率領的特務團,即便扣掉文職和雜務人員,也足足有一千多弟兄。

以一千餘弟兄偷襲一百八十多名鬼子,原本也不需要太高超的指揮藝術。只要弟兄們能衝到鬼子身邊,只要弟兄們敢與小鬼子在近距離硬碰硬,就沒有輸的道理。而特務團的軍官們身先士卒的傳統,又極大的鼓舞了弟兄們的鬥志。幾乎每一名連長,都沖在了本連的最前方。而緊跟在連長左右的,就是副連長和幾個排長。

同樣是衝鋒,喊一聲「弟兄們給我上」和一聲「弟兄們跟我上」,效果卻是天壤之別。看著軍官們不要命地往前沖,即便是剛入伍沒多久的新兵,也生不起臨陣退縮的念頭。一個個把心一橫,腰一彎,混在人群里撒開雙腿往前跑。小鬼子的輕機槍最初還瞄準帶頭衝鋒的特務團軍官打點射,到了後來,就連瞄準都顧不得了,對著蜂擁而至的人群,左右橫掃。

「噠噠噠……」幾名弟兄被機槍打中,倒在了衝鋒的路上。旁邊的弟兄毫不猶豫地從他的遺體上踏過去,冒著敵人的子彈,繼續向前。「噠噠噠……」鬼子的歪把子輕機槍繼續射擊,卻發現衝到營地附近的中國軍人越來越多,非但正面,左右兩翼,也有數不清的中國軍人不要命般涌了上來。

「轟!」一枚迫擊炮彈畫著弧線,落入鬼子隊伍,將抱著歪把子輕機槍的鬼子射手掀飛到半空中。「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特務團的馬克沁重機槍,也瞄準了鬼子營中的活力點,一個挨一個做重點清除。鬼子的輕機槍手往往還沒打完一個供彈倉,就被馬克沁和迫擊炮從藏身處逼了出來,抱著醜陋的歪把子,慘叫著被打成一堆碎肉。

「咚!」「咚!」迫擊炮再度調整射角,越過沖在最前方的自家弟兄頭頂,落入鬼子堆中,掀起一具具屍體。鬼子的射擊聲越來越稀落,對戰場正面的壓力越來越小。已經沖入營地的趙大峰、張送齡和廖文化等人,則在重機槍組的掩護下,揮舞著大刀,直接殺向正在俯地射擊的鬼子兵,將他們的腦袋一個接一個切下來,踢飛老遠。

當一營弟兄超過半數衝進了鬼子的營地之後,敵我雙方的重機槍、迫擊炮和擲彈筒,就徹底失去了作用。如此近的距離,機槍一梭子掃過去,十有七八要把自己人和敵人一起幹掉。而炮彈和榴彈,那東西更沒準頭。萬一瞄得是敵人,卻落到了自家隊伍中,對士氣的影響幾乎致命!

「板載!」中隊長川島剛司大喝一聲,在人群後高高地舉起了指揮刀。隨著一陣「卡啦」,「卡啦」的脆響,所有剩餘的鬼子兵都主動退出了步槍中的子彈,裝上刺刀,三人一組,五個一群,結成了刺刀對戰陣形。

玩刀子,那是西北軍最拿手的項目。沖在隊伍最前面的一營長宮自強哈哈大笑,丟下打光了彈夾的輕機槍,大手朝腦後一拉,就扯出了自己的大刀。順勢來了個力劈華山,將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鬼子兵連人帶槍劈成了血淋淋的兩片。

「八嘎特內!」與這名小鬼子同組的另外兩名鬼子凄厲地大叫,一人挺槍直刺宮自強的胸口。另外一人身體側轉,試圖偷襲宮自強的腰肋。宮自強猛地將大刀從下方撩起來,磕飛了正面的鬼子步槍,然後迅速跨步轉身,刀光在半空中畫一道凄美的弧線,直掃另外一名鬼子的脖頸!

以命換命,就看誰敢堅持到底。即便小鬼子的刺刀能捅穿宮自強的腰肋,大刀藉助慣性,也能將此人的腦袋從脖子上搬下來。受了多年武士道熏陶的鬼子兵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比自己更狠的人,本能地收槍向後閃避。宮自強刀光走空,立刻擰腰反撩,大刀從及不可思議的角度倒著折了回來,將小鬼子的肚皮切開了一條巨大的血口子。

「啊——」受了傷的鬼子兵嘴裡發出絕望的嚎叫,丟下步槍,伸手抓起自己的腸子用力往回填。宮自強看都沒再看他一眼,刀光再度追向先前被自己磕飛步槍的鬼子兵。那名鬼子兵明顯被慘烈的場面給嚇住了,將鋼盔解下來,用手拎著上下亂舞。宮自強一刀掃斷了此人的鋼盔帶子,再一刀下去,將此人腦袋砍到了天空中。

天空中,血如雨落。一顆又一顆鬼子的腦袋被大刀掃了下來,絕望地在半空中翻滾。他們凶,他們惡,他們貪婪;他們從日本打到朝鮮,又從朝鮮打到中國的東北三省;他們佔領了中國的東北三省還不滿足,他們還想佔領中國全境;他們想讓只有幾千萬人的大和民族,象歷史上的那些游牧部落一樣,騎在華夏人的頭頂上,作威作福,橫徵暴斂。他們註定要象那些游牧部落一樣,被消滅在華夏大地上,變成一堆堆糞土!

「噠噠噠噠嘀嘀嘀嗒」司號員吹響西北軍傳統的嗩吶,以壯大軍虎威。有人在混戰中踢翻了電石燈,將鬼子的行軍帳篷點成了一隻巨大的火把。有人則在衝鋒的中途俯身下去,給那些受傷倒地的鬼子每人補上一刀,以防他們再玩同歸於盡的把戲。更多的特務團弟兄,則結著伴兒衝進鬼子群中,用大刀砍出一條條血淋淋的通道。

天空迅速被火焰燒紅了,紅得就像一個巨大的鍋底。在被燒紅的穹廬下,遠處的長城顯得愈發巍峨。他站在那裡,他一直站在那裡,瞪圓眼睛,靜靜的,自豪地看著身邊這場戰鬥。從被築起的那一天到現在,近兩千年的風風雨雨中,他親眼目睹過無數場戰鬥。目睹過勝利,目睹過失敗,目睹過平局,卻從來沒發出過任何聲音。

他不會發聲,不會為守衛者們擊節喝彩,卻把自己的吶喊聲和歡呼聲,悄悄地送進了每一位守護者的靈魂深處。讓他們感受的長城的力量,讓他們感受到長城的尊嚴,讓他們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靈魂和肉體,鑄造成一道永遠不會倒下的另外一座長城!東起大海,西入荒漠。當災難降臨之時,每一位身體內流淌著中國人血並且以自己祖先血脈為榮者,都化作長城上的一塊磚,肩膀挨著肩膀,靈魂挨著靈魂,為父母兄弟,為子孫後代,擋住來自域外的野獸,撐起一片沒有委屈的天空。

他曾經被屈辱的出賣,被野蠻地攻破,卻永遠不曾倒下。他屹立著,因為在最黑暗最冰冷時刻,也有中國人在屹立著。他輝煌著,因為不管經受多少磨難,鑄造他和保護他的那個民族,都會重塑輝煌!

在長城根兒下的這場戰鬥里,張松齡和廖文化兩個人的組合,不是沖得最勇猛的一對,卻是最扎眼的一對。他們兩人當中,有一個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油子,在西北軍通行的破鋒八式基礎上自行領悟出來的刀法,攻少守多,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而另外一個人,則是初下山崗的乳虎,牙齒還沒有長齊,膽子大得卻足以把天包住。生疏的刀法施展開來,十招里有九招是在進攻,另外一招,還琢磨的是如何與鬼子玉石俱焚。

與張松齡和廖文化兩人捉對廝殺的鬼子兵們可倒了大霉,所有攻向小胖子的刺刀,都被老兵油子連擋帶推,走到了空處。而小胖子每一刀劈下時,卻是力大勢沉,不給他自己留退路,也不給對手留退路。有名小鬼子只是閃得稍微慢了半拍,就被張松齡給開腸破肚。另外兩名鬼子大叫著向張松齡的胸口猛扎,卻被廖文化一記橫推外加一記斜蹭,統統給帶偏了方向。

「殺!」趁著一名小鬼子被廖文化帶得腳步踉蹌,張松齡從側面撲過去,就是一記橫掃千軍。四斤重的大刀被他兩隻手全力掄開,速度快得如同閃電。小鬼子半邊身體都被刀刃切斷了,兀自感覺不出疼痛。直到看見那個中國人里非常罕見的小白胖子軍官獰笑著將一把染滿了鮮血的刀片從自己身體上往外扯,才慘叫了一聲,瞬間委頓於地。

最後一名與二人放對的鬼子又一搶刺了過來,再度被廖文化用大刀死死擋住。他氣得兩眼通紅,不管近在咫尺的小胖子中國軍官,一槍接一槍刺向老兵油子。「當!」「當!」「當!」「當!」刺刀磕打在大刀的側面,發出一連串的脆響。廖文化一下接一下地遮擋,守得潑水不透。張松齡則從鬼子身後舉起刀,好無聲息地一刀劈了下去,將鬼子連肩帶背砍下了小半邊兒。

沖著廖文化友好地笑了笑,他迅速轉身,沖向另外一組與弟兄們對刺的鬼子。「你慢點兒行不行,急著去死啊!」廖文化又累又熱,大聲詛咒。打了十好幾年的仗,無論是對內戰鬥,還是對外戰鬥,他都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賣力過。一直衝在靠前位置不說,還為了掩護張小胖子這個冒失鬼,受了兩處不重不輕的刺刀傷。一處在大腿側面,一處在肩膀上面,都是緊擦著肌肉一挑而過,留下的口子至少有三寸多長。被汗水浸泡,疼得火燒火燎。

而收穫?鬼他娘的才知道收穫?好像所有跟兩人放對廝殺的小鬼子,最後都是被張小胖子給砍死的,老廖一直在給他打下手來著!而那張小胖子,則不管不顧往人堆裡頭扎,根本不肯停下來收集鬼子屍體上的肩章!

一想到沒有肩章就無法統計戰功,廖文化就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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