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雅典

自從那天從報上看到弗雷德里克·斯塔弗洛斯的死訊以後,康斯坦丁諾神父始終就沒能平靜過。這些天來,他總也擺脫不了斯塔弗洛斯的慘死給他在心裡所投下的陰形。白他接任這項神職到現在為止,他的耳朵已聽過成千上萬人的各種懺悔,可是像斯塔弗洛斯那樣能打動人心的懺悔實在還不太多見。然而不幸的是,這個可伶的人剛一獲得新生就慘遭車禍而死於非命。這一連串的事件無疑地都在他的頭腦里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

「嗨,你好像有心事?」

康斯坦丁諾神父轉過身去,「沒什麼,親愛的。」躺在他身旁的是一個光著身子的漂亮小夥子。

「是我沒能讓你開心嗎?」

「你知道你能,喬傑斯。」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現在這副樣子就好像沒我這人似的。看在上帝的份上,別這樣。」

「不要褻瀆聖靈。」

「可我不願意被人晾在一邊。」

「很抱歉,親愛的。只是……我的一個教民前些天被一輛汽車撞死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一起去一趟不就得了?」

「那是自然的。可他生前是一個精神很痛苦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他腦子裡出了什麼毛病?」

「不。他的頭腦里裝著一件可怕的秘密,那對他的精神壓力太大了。」

「什麼秘密?」

神父輕輕地摸著小夥子的臀部。「你該知道,我是沒有權利向外人透露的。那是他在懺悔時告訴我的。」

「看來,我們以前的信任程度是有限的。」

「不,喬傑斯。可是……」

「混蛋!要是我們相互有所隱瞞的話,那今後誰對誰都乾脆不要信任。你說那人已經死了,既然這樣,說了有何妨?」

「是沒什麼關係,我想。不過……」

喬傑斯·拉圖湊上去摟住了他的床上夥伴的脖子,接著貼近神父的耳朵輕聲地說:「我只是有點好奇。」

「你弄得我耳朵怪痒痒的。」

喬傑斯開始撫摩神父的身體。

「噢……別停下來……」

「那就告訴我。」

「好吧。反正現在說出來也不會對他有什麼傷害了……」

喬傑斯在這個世界上闖蕩也有不少年頭了。他出生在雅典的貧民區,12歲時就成了一個男妓。起初,他只是在雅典城的大街小巷裡找一些酒鬼和外地的旅遊者來勉強糊口。他天生一張漂亮的棕色臉蛋,身材結實而又強壯。

當他長到16歲時,一個同行對他說:「你是一個性感的傢伙,喬傑斯。可你沒好好地加以利用。我能介紹你去一個賺大錢的地方。」

那位同行倒也說到做到。從此,喬傑斯就成了希臘上流社會裡的那些要人、顯貴們手中的玩物並從他們那裡獲得了很可觀的報酬。

當拉圖遇上商業巨子斯帕洛斯·蘭伯羅的私人助手尼科斯·維里托斯後,他的生活從此就起了根本性的變化。

「我愛你,」尼科斯·維里托斯對這個年輕小夥子說。「我不許你今後再接客了。從現在起你就屬於我的了。」

「放心吧,尼基。我也愛你。」

維里托斯不停地送他各種禮物。他給他買衣服、付房租,還供他零用錢花。可當維里托斯不在時,他就在外面亂搞,這使維里托斯傷透了腦筋。

為了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一天,維里托斯對他宣布說:「我已經為你在斯帕洛斯·蘭伯羅的公司里找了一份工作。今後我們可以在一起工作了。」

「這樣你就可以整天死盯著我了,是不?我不想……」

「我當然不是為了這個,寶貝兒。我只是想讓你離我近一點兒。」

喬傑斯·拉圖一開始堅持不肯去,可後來還是屈服了。他在蘭伯羅公司的收發室里當了一名跑腿的勤雜工。其實,這份差使反而使他有了更多的機會在外面賺外快。康斯坦丁諾神父就是他外面的臨時僱主之一。

下午,喬傑斯·拉圖離開康斯坦丁諾神父那裡時,心裡有一種抑止不住的激動。他意識到,神父向他透露的那個秘密肯定能在新聞界引起轟動,所以他心裡正盤算著如何能最大限度地利用這次機會撈它一把。本來他可以把這事兒告訴尼科斯·維里托斯,但他腦子裡還有個更好的主意。我該直接去找老闆談,拉圖告訴自己。只有這樣,才最划得來。

第二天一大早,拉圖走進了斯帕洛斯·蘭伯羅的接待室。

秘書從與字台上抬起頭來。「哦。今天的信件可到得真早啊,喬傑斯。」

可是喬傑斯·拉圖搖了搖頭。「不,夫人。我想要見蘭伯羅先生。」

女秘書笑了。「真的?你找他有什麼事嗎?是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和他談?」她嘲弄他說。

拉圖一本正經地說:「不,不是這類事情。我剛聽說我母親死了,所以我……我要回家去了。我今天來只是想要謝謝蘭伯羅先生給了我這份工作。只需一兩分鐘就行了。不過要是他實在脫不開身的話……」他好像馬上轉身要走。

「等一下。我相信他會樂意見你的。」

十分鐘過後,喬傑斯·拉圖站在了斯帕洛斯·蘭伯羅的辦公室里。在這以前,他從沒踏進過這間屋子。這屋子裡的豪華氣派簡直把他給嚇懵了。

「好吧,小夥子。我為你母親的去世感到很難過。也許我給你一小筆撫恤金能……」

「謝謝您,先生。可這其實不是我來這裡的真正原因。」

蘭伯羅皺起眉頭朝他看了看。「我不懂你到底想幹嗎。」

「蘭伯羅先生,我有一項重要情報想告訴您。我猜想那將對您是很有用的。」

他看見蘭伯羅臉上露出一種懷疑的神情。「哦?真的嗎?我很忙,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恐怕得……」

「那是有關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的。」拉圖急忙先拋出這句話穩住對方。「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他是一個神父。那天一個年輕人在他教堂里作了懺悔之後,一出門就被一輛汽車給撞死了。那人向神父所作的懺悔就是關於康斯坦丁·德米里斯的。德米里斯先生所乾的事情真是可怕極了。太可怕了。為這,他完全夠得上蹲大牢。不過要是您對此不感興趣的話……」

斯帕洛斯·蘭伯羅一聽後馬上就來了精神。「坐下談……你叫什麼名字?」

「拉圖,先生。喬傑斯·拉圖。」

「那好,拉圖。你能從頭慢慢地告訴……」

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同瑪麗娜的婚姻其實早就已經名存實亡。不過,至今為止,兩人的衝突還沒升級到相互動手的程度。

可是那一天,在他倆的一場白熱化的爭吵當中,德米里斯終於開了先例。事情是由於德米里斯勾引了瑪麗娜的一個最親密的女友所引起的。

「你巴不得把所有的女人都變成妓女,」她大聲地指責丈夫。「你走到哪裡,就把骯髒帶到哪裡。」

「賤貨!閉上你的臭嘴。」

「你沒有這種權力讓我沉默,」瑪麗娜毫不示弱。「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怎麼一種下流的貨色。我哥哥說得對,你是一個十足的魔鬼。」

德米里斯聽到這裡抬手就給了她狠狠的一巴掌。瑪麗娜立刻跑出了房間。

接下去的一個星期里,夫婦倆還是吵個不停。康斯坦丁又動手打了她。於是瑪麗娜就帶了一包行李乘飛機去了她哥哥的私人島嶼,阿蒂柯斯島。她在那裡凄凄慘慘地獨自過了一個星期以後,馬上就思念起丈夫來了。她為他的粗暴行為哥找出種種理由,並以此來安慰自己。

這應該說是我的錯,瑪麗娜責備著自己。我不該這麼強硬地惹他發脾氣。她告訴自己說:他其實並不是真的要打我。他無非是失去了自控,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於什麼。要是科斯特對我不在乎的話,那他怎麼會對我動手呢?不是嗎?

可是到了最後,瑪麗娜連自己也意識到所有這些理由無非是因為她不願離婚而為自己尋找一些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到第二個星期天,她終於忍不住回到了自己的家。

德米里斯正在書房裡。

當瑪麗娜進屋時,他抬起眼皮看了看她說:「你終於還是回來了。」

「這是我的家,科斯特。你是我的丈夫,我愛你。不過我得告訴你,要是你今後再敢動我一根毫毛的話,我會殺了你。」

他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他覺得她是會這樣做的。

說來也怪,自那次衝突平息以後,他倆的關係倒的確有了某種程度的改善。康斯坦丁在瑪麗娜面前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脾氣。當然,他仍然像以前一樣,繼續在外面找情人。而瑪麗娜固然也不肯低三下四地去求他停止這樣做。他總有一天會對那些下賤女人感覺到膩的,瑪麗娜自情地認為。遲早,他會感到自己真正所需要的女人還是我。

一個周末的晚上,康斯坦丁·德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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