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下部預告:《摸金校尉之拘屍法王》

我從後邊追上去,雪梨楊已經去向不明,風沙抹去了她的足跡。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但是只要我這口氣還在,死活也得將雪梨楊帶回來!

我和胖子兩個人,拖上半死不活的大金牙、玉面狐狸,走到大漠與山脈相接之處,有了山,我的尋龍分金之術才得以施展,終於帶領眾人脫困,找了一個村子落腳。胖子和大金牙沒盯住玉面狐狸,一進山她就逃了。事到如今,我們顧不上再去追她了。哥兒仨合計了一番,「雪梨楊」逃去了什麼地方?可是生而為人,怎麼會知道「魔」在想什麼?商量到半夜,我對胖子和大金牙說:「我有一個想法,不知對不對,我先說出來,你們兩個聽一聽,西夏妖女的傳說是一個古老的預言,而在金算盤留下的秘本中,也有一段妖女傳說!」

於是我借這個話頭,給胖子和大金牙講述了一遍:民國初年,黃河邊上出了一位摸金校尉,三更不改名,五更不改姓,可是吃倒斗這碗飯不提名姓,向來只說字型大小,金算盤是他的字型大小。

金算盤起初降生在大富之家,這家不幹別的,開票號放印子錢,驢打滾兒的利息,但是財旺人不旺,僅有他和祖母兩個人,他是少東家,打小穿金戴銀,吃香喝辣,要什麼有什麼,又沒人管束,長成一身紈絝習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真得說是揮金如土,結交了很多狐朋狗友,無非「長王三、矮李四、飯里蟲、褲中屁」。那些個幫閑的破落戶,全是沒有行信的人,看他家吃不窮花不盡,不免有人眼紅,一邊吃他的喝他的,一邊在他耳旁扇風:「你們家之所以這麼富,皆因你們家老太太有老黃保駕,可老黃從來都是只保一輩兒,等你們家老太太一死,你這家底兒准得讓老黃倒騰光了,怎麼給你送來的,還怎麼給你倒騰出去。」

總聽別人這麼說,他心裡也犯嘀咕,聽信了一個餿主意,回去攛掇老太太,說咱家這麼多錢,放在窖里不穩妥,要是能把西山滴水泉下的大石槽子搬來,壓到窖上,那才不怕賊偷。老太太信以為真,當天半夜燒香磕頭。一會兒進來個老黃,對老太太下拜,說西山滴水泉下的大石槽子,底下連著山,那可不好搬取,我舉族出動,自不必說,還得借你老一句金口貴言,明天半夜,你老站在門口,往西邊看,什麼時候我們到了門前,您老給說一句「好輕巧」!

他躲在屋外聽了個一清二楚,轉天半夜,他也來到門口,等到三更前後,但見到西邊漲潮似的,黑壓壓的一片,如同千軍萬馬在跑動,那個大石槽子忽忽悠悠往這邊來了,老太太剛要開口說話,他在後邊搶先叫道:「全壓死!」當時只聽一聲巨響,大石槽子落了地,下邊發出一片慘叫,同時躥出一道火亮,轉眼不見了。老太太吃這一驚,一口氣沒轉過來,撒手上了西天。他後悔莫及,可是到了這會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再後悔也沒用了。打這兒以後,家境一落千丈,留下他孤零零一個人。迫於生計,變賣了老宅,出去做些個小買賣,途中見到黃河水患,餓殍遍野,老百姓賣兒賣女,妻離子散,種種慘狀,他心有所感,仍改不了拿錢不當錢的脾氣,見不得有人吃苦受難,見了必定解囊相助。

有一天走到黃河邊上,河水渾黃,濁浪滾滾,太陽紅紅的,像是蒙了一層黃黃的薄紗,有點兒透明,有點兒朦朧,慢慢往下落。自古以來,黃河上不走夜船,他過不了黃河,天色又要黑了,那個年月,兵荒馬亂,前不接村後不靠店的去處,往往有虎豹豺狼出沒,當時他不過十來歲,擔心遇上野獸,急急忙忙往回走,可是雲昏地黑,陰風颯颯,不知走到個什麼地方,但見霧慘慘一片古墓林,荒冢累累,枯骨縱橫,石獸成群,不知何朝何代的墳頭,一個緊挨一個。他嚇得膽都寒了,亂走了一陣,見到一個大院子,一個老頭牽了驢正要進去。他急忙上前,給老頭作了個揖,口稱「恩師」。老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問他:「我不認得你,如何是你恩師?」他是跑腿子做買賣的,慣會說話:「恩師在上,受我一拜,我是何府何縣之人,長輩囑咐過,我們那個地方是窮山溝子,沒見過世面,出門在外,見了長者,定要尊為恩師。小人出來做買賣,路過這地方,累得夠嗆,還望恩師行行好,容我借宿一夜,別讓我在這荒山野嶺餵了狼,大恩大德,來世也不敢忘。」

老頭聽他說得可憐,帶他進了屋。家中是老兩口,說不上多有錢,可也住了幾間大屋,讓他住到東屋。說話這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他進了屋,才吃了一塊乾糧,忽然屋門一開,進來一個姑娘,穿一身淡黃衣衫。他怔在當場,不知所措。黃衣姑娘說:「前邊二老,是我師傅和師娘,你遠來不知,我們這個地方風俗很怪,怪事也多,過路之人往往遇害。如果我師傅師娘二老讓你到前屋吃飯,你可千萬記住了,給你什麼你也別吃!」說罷,轉身去了。他不明白這是何意,正在納悶兒,老頭過來叫他吃飯,到了前屋,端給他一大碗荷包蛋,一共有八個,說這鄉下地方,沒什麼好東西,你路上辛苦,多吃幾個荷包蛋。他心想:「可能是那個姑娘小氣,捨不得讓我在這兒吃飯,還說那些話來嚇我,我不吃也罷。」可這一大碗荷包蛋,香噴噴,熱騰騰,實在忍不住饞,又見老兩口一片好意,便捏起荷包蛋,一口一個全給吃了。老頭見他全吃光了,顯得挺高興。他吃完飯,回到東屋,剛要脫衣服睡覺,黃衣姑娘又推門進來,一問他吃了荷包蛋,急得直跺腳。他待要說話,腹中忽如刀絞,額頭上冒出冷汗,滿地下打滾。

黃衣姑娘找來繩子,將他大頭朝下,倒吊在房樑上。他腹中翻滾,好一陣作嘔,「哇」的一聲,吐出一隻活蹦亂跳的大蛤蟆,前後吐了八隻,這才見好。他跪下磕頭,叩謝姑娘救命之恩。黃衣姑娘嘆了口氣,說道:「你有所不知,二老與你有仇,見你沒死,仍會設法害你!雖說業債相償,有因有果,但你多行善舉,大有陰功,前途不可限量,我願以身相許,帶你躲過此劫!」他又是慚愧又是感激,給黃衣姑娘下拜,二人私定了終身,收拾幾件細軟,連夜出逃,雞叫頭遍之前要過黃河。

他這是有媳婦了,明知這媳婦絕非常人,可也不敢問。小兩口連夜出逃,媳婦一雙小腳走不快,讓他牽來那頭驢,在他和驢的腿上各拍了三下,跨上驢背,出了後門。兩口子摸黑趕路,他腳下生風,走得飛快,累也不覺得累。行不多時,又到了黃河邊上。他連聲叫苦,黑天半夜沒有渡船,雞叫頭遍之前怎麼過得了黃河?等到天亮了老頭帶人追上來,那可如何是好?

媳婦下了驢,跪下磕了三個頭,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兒,黃河上來了一條渡船,搭上兩個人,這麼黑燈瞎火地過了黃河。過了河才想起來,忘了搭上那頭驢,這荒山野嶺,沒有牲口怎麼走?媳婦說:「你別急,林子中有一匹馬,你過去牽了馬走,不必找我,該出來的時候我自會出來。你一定記住了,不管誰來買你的馬,不管給多少錢,你都不要賣,萬不得已賣了馬,你也別賣籠頭,否則你我再無相見之日。」他走到大樹後邊,真有一匹馬,已經套好了籠頭。馬籠頭乃韁繩、嚼子的合稱,又叫「轡」,可是沒有馬鞍。他這麼一分神,轉過頭不見了媳婦。

他若有所悟,不捨得騎這馬,牽了馬往前趕路。途中有人問他這馬賣不賣,他只是搖頭。又走了好多天,路過一座城池,城頭上已經長出了蒿草,不見有人居住,只有一個老比丘僧坐在城牆上。老僧見了他這匹馬,口誦一聲佛號,打城牆上下來,攔住他要買馬。想不到這個老僧真大方,一出手給了兩根金條,說道:「小施主,這馬你可擺弄不了,不如賣給老僧。」沒等他開口,老僧已將金條塞到他手中,牽上馬走了。他怔了半晌,突然一拍腦袋,叫聲:「不好,不該連籠頭也賣了!」

耽擱了這麼一會兒,老僧已經牽了馬,穿過城門去得遠了。他揣上金條,從後追趕老僧,轉過一條路,禿山之上孤零零一座小廟。廟宇不大,年久破敗,檐脊半毀,卻是一座陰廟。過去在民間有「陰陽廟」之說,那是說廟有陰陽之分。陽廟燒香敬神,進出的都是人。陰廟祭無主孤魂,往來的全是鬼。在別處見不到陰廟,亂葬崗上才有。他遠遠望見,老僧將馬帶進廟中,關上廟門,又下山去了。常言道「銅牛鐵驢紙糊的馬」,是形容馬不好伺弄,出家人口吃八方,怎麼會在廟中養馬?他偷偷摸摸來到廟前,看見廟門緊閉,頂了一根大杠子。他上前將頂門杠移開,剛要進去牽馬,那老僧已然發覺,怒目圓睜,快步趕上山來。忽見廟門一開,廟堂之中並沒有馬,而是飛出一隻麻雀,直上雲霄。老僧一晃身形,竟是一隻蒼鷹,爪尖喙利,展翅騰空,往雲中去拿這麻雀。麻雀見蒼鷹來勢凌厲,無從抵擋,當即往下一撲,落地變成一隻錦毛鼠,要鑽進牆洞躲避。蒼鷹落下來,在地上一滾,變成一隻狸貓,又往前一縱,擋住了牆洞,張口來吃錦毛鼠。

幾個回合下來,那老僧始終佔了上風。他不曾見過這等惡鬥,在一旁看得驚心動魄,手心裡捏了一把汗。轉眼斗到分際,他見勢頭不好,惶急之下,撿起一塊石頭扔過去,雖然沒打中狸貓,但是趁那狸貓閃身躲避,錦毛鼠一轉身,變成一條大黃狗。雙方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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