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東北王厲兵秣馬,直奉再戰

在經歷了第一次直奉戰爭慘痛失敗後,張作霖痛定思痛,他請書法家在自己的摺扇上題了四個字:「勿忘吳恥」,以示勾踐之志。之後,張作霖開始思考:自己的隊伍明明兵強馬壯,怎麼數天之內就讓這個「吳小鬼」稀里嘩啦的給收拾了呢?這到底怎麼回事?

思來想去,張作霖認為,這次失敗的主要原因在於軍隊人員過於老化,特別是一些高級將領,比如張景惠、吳俊升等人,雖然他們跟隨多年,忠心耿耿,但戰場無情,講究的是靈活多變、生龍活虎,這些老兄弟年青的時候並沒有接受過正規的軍事教育,他們打打小規模戰爭還行,但規模一大,見識和能力就有點跟不上形勢了。

相比之下,倒是那些軍校畢業的中青年將領表現突出,雖敗猶榮,譬如楊宇霆、姜登選、郭松齡,還有自己的兒子張學良,要不是這些人力挽頹勢,奉系這次肯定要吃更大的虧。看來,長江後浪推前浪,後浪死在沙灘上,不服老不行啊!

由此,張作霖決定對新老將領進行一次大換血,他把馮德麟、張景惠等一乾重量級的舊派軍官調到保安司令部充當高級顧問,實際是讓他們空出位置,使其有職無權,給予優厚的待遇。隨後,張作霖又本著「在精不在多」的原則對部隊士兵進行裁汰後,又招收了一批新兵加以訓練,總的兵員數量比之前要減少,但戰鬥力卻有所提高。

另外,紀律整頓也非常重要,對於那些在戰場上臨陣退縮的、貽誤戰機的、擄掠害民的,張作霖在查明之後,一律槍斃,譬如第六混成旅旅長鮑德山和兩個團長,都被當作靶子給打了。至於那些表現不力、能力不足的將領,張作霖也給予了撤職處分,比如第二十八師師長汲金純、第二混成旅旅長鄭殿升、第九混成旅旅長牛永福等人,計有1個師長、13個旅長、3個團長被撤職處分。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整編之後,奉軍擁有了3個師、27個混成旅和5個騎兵旅,旅以下按三三制,即是每旅三團、每團三營、每營三連,每連兵員一百五十人,總兵力達到17萬。為了提高奉軍的立體作戰能力,張作霖順應時代潮流建立了空軍,並委任張學良為東三省航空處總辦。奉軍的飛機主要是從外國購買、飛行員也大都是由外國航空學校畢業,這在當時的軍閥里是遠遠走在前頭的。在奉軍空軍的全盛時期,飛機數量一度達到近300架。

在各方面都發展的情況下,張作霖也注重拳頭力量的培養,這就是重點扶持的張學良和郭松齡的部隊。由於張、郭倆人的部隊在第一次直奉戰爭中表現出色,張作霖對這兩支生力軍寄以了厚望,希望他們能夠成為奉軍中的典範,由此,張學良和郭松齡的部隊在裝備、待遇等方面都比兄弟部隊強很多,完全稱得上是奉軍中的王牌軍。

張學良是張作霖的大兒子,出生於1901年,當時只有二十幾歲,但出於「老子英雄兒好漢」的傳統,張學良耳濡目染,很早就投身軍隊。在東北講武堂學習期間,張學良遇到了當時的教官郭松齡,兩人一見如故,並私下結拜為異姓兄弟。

1920年,張學良從東北講武堂畢業後,立即將郭松齡調為自己的衛隊旅參謀長兼團長,在次年的奉軍擴編中,張學良出任第三旅旅長,郭松齡則出任了奉軍第八旅旅長。由於張學良當時忙於其他事務,第三旅的日常訓練等工作也是由郭松齡負責,也就是郭松齡實際上指揮了兩個旅。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兩個旅在戰爭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第一次直奉戰爭後,由於第三旅和第八旅損失慘重,張作霖便將之整編為第二、第六旅,仍舊由張學良和郭松齡充當旅長,並挑選精兵強將補充到這兩個旅,另外新式槍械也都是由這兩個旅先挑。在張作霖的重點培植下,張學良和郭松齡在奉軍中的地位迅速提升,其所帶的部隊也成為奉軍中最基幹的部隊。

張作霖在東北厲兵秣馬的時候,吳佩孚在中原可也沒有閑著。在部隊拉到洛陽後,吳佩孚每天都是6點前起床,8點到操場閱操,向來是風雨無阻。值得稱道的是,吳佩孚不僅重視軍事訓練,也注重對士卒的精神教育,由於他本人是個秀才,又一向喜好夸夸其談,因而經常召集士兵們進行講話,什麼「忠孝節義」,什麼「見利思義,見危授命」等等,往往是出口成章,隨後便來。

吳佩孚不僅喜歡訓話,還自己創作軍歌,比如最著名的《北望滿洲》(滿江紅曲調),便是他當年在日俄戰爭時期到東北執行任務時的感想,歌詞雄渾有力,感情豐富,最為士兵們所愛唱:

北望滿洲,渤海中風浪大作。想當年,吉江遼瀋,人民安樂。長白山前設藩籬,黑龍江畔列城郭,到而今倭寇任縱橫,風雲惡。

甲午役,土地削;甲辰役,主權墮。江山如故,夷族錯落。何日奉命提銳旅,一戰恢複舊山河。卻歸來永作蓬山游,念彌陀。

吳佩孚的歌詞雖然罵的是倭寇,但實際上也是指向與日本相勾結的張作霖奉系勢力的,通過這首軍歌,吳佩孚是要讓士兵們時刻牢記「一戰恢複舊山河」的勇氣和使命。

吳佩孚此人,在軍閥中的確是獨樹一幟,非同凡響,譬如一般軍閥的毛病,如擁兵害民、貪婪無度,吸大煙,好女色,賭博縱飲,荒淫無恥等等,吳佩孚從來不沾這些,可見其人品道德之高。在治軍方面,吳佩孚紀律嚴明,嫉惡如仇,也是近代軍人之罕見。

在公務之餘,吳佩孚最喜歡與幕府謀士們飲酒賦詩,或者馳馬試劍,頗有古代儒將的風範。就他的行為方式而言,其實與段祺瑞頗有幾分相似,又有遠崇湘軍大帥曾國藩的遺風。可惜的是,吳佩孚因為屢戰屢勝,便自以為用兵如神,難免生出一絲傲氣,並把武力看得太重。太史公有云:欲以力征經營天下,卒之一敗塗地而不可收拾。事實上,吳佩孚雖然反對段祺瑞,但他繼承的仍舊是老段的「武力統一」之衣缽。過於崇尚武力,誠吳佩孚之戒也。

在曹錕做上總統後,吳佩孚接任了直魯豫巡閱使兼兩湖巡閱使,陝西、兩湖、長江中下游均入直系勢力範圍。這光陰似箭,歲月如梭,轉眼便到了1924年陰曆三月初七,這一天是吳佩孚的五十大壽,部下、親信們就要好好的給吳大帥好好鬧一鬧了。

在壽誕的當天,前來洛陽給吳佩孚祝壽的賓客如雲,高朋滿座,各界名流達到上千人,其中有各省軍政長官或者代表、駐軍將領等,還有康有為、徐謙甚至前清攝政王載灃的代表。為了招待這些客人和隨從,之前準備的招待所已經住不下,只好將部隊的團部、營部騰出來安置。當天,全體士兵每人發一斤豬肉並另有賞錢,放假休息。

在繼光大樓(明朝抗倭名將戚繼光是吳佩孚的同鄉,因而吳佩孚將自己的辦公大樓以此命名)的壽堂,各地送來的禮物堆積如山,譬如載灃送的白玉如意,其成色極佳,潔白得如羊脂一般;還有不知是誰送來的仇十洲的名畫《汴洛圖》,不僅是稀世珍寶,而且畫的又是本地風光,也算是頗動了一番腦筋;還有趙恆惕送來的湘繡八扇屏、馬富祥送來的兩匹伊犁名馬等等。

最奇特的一套禮物,是馮玉祥送來的,是一壇玉泉山的清水。眾人見了之後十分詫異,覺得馮玉祥過於不近人情且近乎無禮,吳佩孚卻打著哈哈說:「究竟煥章是個有心人,他這是表示我們兩個人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呀!」

在所有的禮物中間,康有為的一幅壽聯是吳佩孚最最喜歡的:

牧野鷹揚,百歲功名才及半;

洛陽虎視,八方風雨會中州。

康有為是戊戌變法的大名士,他寫的這對壽聯真可謂是為當時呼風喚雨的吳佩孚錦上添花,據說吳佩孚見到這副壽聯後,連對康有為鞠躬三次,高興的說:「皇帝天子的賞賜我都不稀罕,唯獨康先生的贈我的這兩句名言,將是無價之寶,伴我永年!」

「百歲功名才及半,八方風雨會中州」,這兩句恐怕還不僅僅是康有為對吳佩孚的恭維,而確確實實是吳佩孚當年全盛時期的寫照。

在吳佩孚的聲名如日中天之時,就連歐美人士也對他極其看好,並認為他將帶領中國走出混戰,並最終走向統一。1924年9月8日,吳佩孚登上了美國《時代周刊》的封面,封面的下面的注釋是:General Wu。

一周後,也就是9月15日,張作霖自稱鎮威軍,派遣六路大軍近15萬兵力向關內進發,其部署如下:第一軍司令姜登選、副司令韓麟春,率第二師、第五師攻擊山海關、九門口一線;第二軍司令李景林、副司令張宗昌,率第一師、第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六旅向熱河北路的朝陽、凌源、冷口一線進軍;第三軍司令張學良,副司令郭松齡,率第四師、第五、十九旅攻擊山海關、九門口一線;第四軍司令張作相,副司令丁超,轄5個旅在錦州做總預備隊;第五軍司令吳俊升,第六軍司令許蘭洲、副司令吳光新,這兩軍主要以騎兵為主,負責熱河北路。(註:直皖戰爭後,皖系的張宗昌、吳光新都投入了奉軍門下。)

曹錕在得知奉軍大舉出動後,急電吳佩孚入京商議對策。吳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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