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各地紛紛獨立,清廷大勢已去

武漢自古為五省通衢,起義的消息傳開後,清廷極為震驚和恐慌,在派出陸軍大臣蔭昌率領北洋軍南下鎮壓的同時,又調派了薩鎮冰率海軍軍艦和長江水師前往助剿。

北洋軍是很厲害,但蔭昌卻指揮不動,這些人都是袁世凱訓練出來的隊伍,袁世凱讓他們走,他們就走;讓他們停,他們立馬不動了。武昌舉義後,各地的形勢是一天比一天糟糕,攝政王載灃這下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卻又無處下手。

正當湖北的革命軍佔據武漢的時候,湖南新軍也於10月22日起義響應。在革命黨人焦達峰等的策划下,湖南新軍幾乎沒有遇到哪怕像樣一點的抵抗,便已經佔領了巡撫衙門。據說,這些革命士兵還沒有殺到巡撫衙門,便遠遠看到院內豎了根大旗杆,旗杆上飄著面大白旗,旗上寫著兩個大字,待到走近一看,原來竟是「大漢」二字!

原來,巡撫余城格早已逃之夭夭,特樹一旗表示誠意。於是,湖南的革命除放了三聲信號槍外,便已是兵不血刃地光復了長沙。

在湖南起義的同一天,陝西西安的革命黨也宣告舉事。西安將軍文瑞和護理巡撫錢能訓自知新軍不可靠,正當他們打算將其調出西安以分散其兵力時,消息突然走漏了出去,革命黨反先行一步,逼得文瑞投井自殺,錢能訓舉槍自傷。發難的指揮者為新軍管帶張鳳翙和張益謙,兩人既是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生,又是同盟會員,由此一呼百應,革命自然成功。

在陝西革命黨起事的後一日,江西九江的新軍也宣告獨立,九江知府朴良被趕走後,標統馬毓寶被公推為都督。九江獨立後不過一周,革命黨人便衝進南昌,把巡撫衙門佔了,原巡撫馮汝騤又羞又憤,竟然在遣送途中吞金自殺,成為漢人官僚中為清朝殉節的第一人。

九江獨立後的第二天,革命黨人將新任廣州將軍鳳山炸死,兩廣總督張鳴歧自知大勢已去,只得於11月9日接受地方士紳「和平獨立」的要求,隨後便逃到了租界,保命要緊。隨後,革命黨胡漢民從香港趕來並做上了廣東都督。胡漢民做上都督後,革命黨人蜂擁而至,朱執信、廖仲愷、陳炯明等全部齊聚廣州,革命形勢一片大好。

陝西革命後,鄰省的山西革命黨也躍躍欲試。10月29日,山西新軍發難,革命士兵迅速攻佔了巡撫衙門,並將巡撫陸鍾琦與協統譚振德當場擊斃,太原宣告光復。隨之,山西各界代表在咨議局開會,公推標統閻錫山為山西都督,由此成就了老閻近三十年的山西土皇帝事業。

接下來宣布革命的是雲南。10月30日,傾向革命的新軍協統蔡鍔和革命黨人唐繼堯等人經過多次密謀後發動起義,隨後同總督李經羲和19鎮統制鐘麟同的清兵展開激戰,最終將鍾麟同擊斃,李經羲被俘獲,昆明光復。

最可笑的是浙江巡撫增韞,他見各省紛紛獨立,心裡不免愁灼萬分,每日都要召集官紳開會討論,偏偏那些紳士每日以「獨立」為請,增韞聽了更是頭皮發麻。浙江本就是革命黨活動頻繁之地,他們見武昌首義成功,自己哪能無動於衷?當時便有陳其美等人策劃要在杭州和上海同時舉事,把場面鬧騰大點。

不料陳其美等人尚未準備妥當,上海革命黨便率先發難。得到消息後,浙江革命黨自然不甘落於人後,次日便組織了敢死隊前往巡撫衙門扔炸彈。這炸彈一響,革命黨便紛紛衝進署門,那些巡撫衛隊個個目瞪口呆,竟然不敢抵抗,急得巡撫增韞只得往馬廄里藏身,不巧革命黨眼明手快,當場給逮了個正著。好在增韞並無惡行,最後被禮送出境了事。隨後,浙江成立軍政府,立憲派首領湯壽潛被推為都督。

本來杭州、上海兩地的起義都是陳其美來組織,不料11月3日閘北巡警率先發難,隨後商團武裝又在南市起事,上海道台劉燕翼和知縣田寶榮只得倉皇逃往租界保命要緊。隨後,陳其美率領革命黨攻打最後一個堡壘江南製造局,將其拿下後於11月4日宣告上海光復,陳其美也就此當上了上海都督。

就在上海舉義的同一天,貴州革命黨人也率兵攻打貴陽城。早在數日前,咨議局的議員們便勸告巡撫沈瑜慶反正,但沈巡撫不肯答應。11月3日,等到革命軍打進城來,沈巡撫見大勢已去,只得拱手交出政權,黯然下台。後來,雲南的唐繼堯率滇軍進入,併當了貴州都督。

武昌首義不到一個月,各省便紛紛響應,那些尚未光復的巡撫也是左右不定、坐立不安,最後有兩個省的巡撫一狠心,也宣布獨立,「咸與維新」,這便是廣西與安徽兩省。廣西巡撫沈秉堃反正後不久,便被副都督、革命黨人陸榮廷給擠走。安徽巡撫朱家寶在合肥、蕪湖等地相繼宣告獨立後,也在省城安慶宣布獨立,並自任都督。不料此舉遭到了革命黨人的強烈反對,他們不準朱巡撫自行革命,於是便在11月11日宣布重新獨立,並以王天培為都督。後來朱家寶又煽動巡防營鬧事,奪回軍政大權。革命黨人大憤,向九江軍政府求援,於是李烈鈞便派兵進入安慶收拾殘局,最後由革命黨人孫毓筠出任安徽都督。

江蘇巡撫程德全的反正則充滿了喜劇性。11月4日晚,起義成功的革命黨派出50人的小分隊前往蘇州策反新軍,次日新軍和革命黨便進入蘇州,並佔領了各大衙門,要求程德全宣布獨立。一向謹小慎微的程德全倒還算鎮定,說:「值此無可奈何之際,此舉未始不贊成」,便順應了革命。為表示革命的誠意,程德全特命人用大竹竿將巡撫衙門大堂上的檐片挑去幾片,以表示與清廷劃清界限。在大瓦片「哐當」落地聲中,江蘇也宣布加入了革命陣營——程德全昨天還是大清的江蘇巡撫,一眨眼便又成了革命陣營中的江蘇都督。

在龍旗頻頻落地中,也不是沒有反抗的,譬如在福建。福建革命黨人彭壽松從日本回來,在爭取到福建新軍協統許崇智等人的支持後,決定在11月12日發動起義。11月8日,福建咨議局議員勸告閩浙總督松壽交出政權,但松壽腦子不開化,偏要頑抗到底。受此刺激,革命黨當天晚上便發動起義,松壽也組織了旗兵拚死抵抗,雙方竟然激戰了一個晚上。最後,革命黨和新軍擊潰旗兵,松壽見大勢已去,吞金自殺,福州將軍被擊斃。於是,福建便也落入了革命黨人的手中。

引發眾多革命的四川反倒晚於其他省份獨立。11月22日,重慶首先宣布獨立,隨後其他各府、州、縣才陸續獨立,唯獨剩下省城成都被革命軍包圍,久久未能攻破。11月26日,新授四川總督的端方在入川途中被他帶領的湖北新軍士兵所殺,四川的局勢更加混亂。要說起來,端方雖是滿人,但他本人倒是一名開明且有才幹的官員,而且並無惡行,值此反滿風潮中殞命,也是可惜可憐。四川總督趙爾豐則是在端方被殺的次日宣布反正,但他本人未及逃走便被革命軍抓住正法。

如此一來,南方各省在辛亥年12月前便都已宣告獨立,就連長江上的十多隻海軍軍艦,也在革命黨的策划下投了革命軍。有意思的是,在南方革命各省中,飄揚的旗幟卻大不相同:湖北、湖南、江西打的是十八星旗;廣東、廣西、雲南和福建飄的是青天白日旗;江蘇、浙江、安徽等地用的是光復會的五色旗;陳炯明在惠州舉義時,手裡拿的居然是古老的「井」字旗;至於那些反正的省份倒沒那麼複雜,他們只管掛出一面白布算是順風旗——頂多在旗上寫上「大漢」或者「興漢」幾個大字。

北方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山東巡撫孫寶琦,這位慶親王奕劻的兒女親家,居然也在風潮中宣布獨立,這可真是讓清廷寒心不已。好在孫巡撫後來良心發現,他在袁世凱的支持下,又宣布取消獨立——實在是一場鬧劇。就連東三省也不太平,吉林、黑龍江也搞了保安會,奉天也雜入革命軍,革命黨藍天尉還自稱為都督。

讓清廷稍微感到安慰的是,兩江總督張人駿、將軍鐵良及辮帥張勳對朝廷忠心耿耿,儘管南京兵少城孤,但還是在四面楚歌中頑強地和革命軍對抗,實在是可歌可泣。但是,進攻南京的江浙聯軍卻也不屈不撓,寧軍總司令徐紹楨、鎮軍總司令林述慶,還有浙軍總司令朱瑞、蘇軍總司令劉之傑等,革命軍會集三萬多兵力向南京發起猛攻。提督張勳也有幾分能耐,他督率了十八營如狼似虎的辮子軍與革命軍對壘,開始倒也未見吃虧,只是最後革命軍實在攻得緊了,張勳只得帶著他的人馬開城逃走,於是南京也落入了革命黨的手中。

如此一來,全國各省十去其八,清廷只剩下北方几個省還沒有宣告獨立,大勢已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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