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鬼戲

一屋子的人,個個都驚得目瞪口呆!

斜躺在裡屋地板上的東哥,喉嚨里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嘶吼……

林鳳沖最先反應過來,將腦門狠狠拍了兩下,抓起步話機就給蹲守花房的那兩個警察下命令道:「你們馬上把手槍的保險打開,除了我親自帶隊過去之外,任何試圖接近花房的人,立即拘捕,如遇反抗,可以當場擊斃!」

那兩個警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都嚇了一大跳,沒想到監視點突然變成了主戰場,趕忙拔出手槍隨時準備射擊。

林鳳沖馬上又給另外一處的警員打電話,查問那個原來在花房賣花的老頭兒現在的情況,得到的卻是一個壞消息,因為一開始安排這老頭兒離開花房換個臨時住所,只是請他「配合警方工作」,根本沒有想到他可能就是埋伏在「第二窩點」的毒販,因此沒對他採取任何監控措施,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溜之大吉了!

暫時管不了那老頭兒了,林鳳沖讓晉武等人留下來繼續審訊東哥,自己帶著一班幹警還有馬海偉,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土坡上的花房,然後馬上對這裡展開細緻的搜索。

在15瓦燈泡的照耀下,這棟普普通通的磚瓦房,彷彿是由無數被剪碎的影子拼接成的。花房分成里外兩間,外間很大,沿著牆根擺著許多花盆,一袋袋的花肥、花藥、種子什麼的,分散成一堆一堆碼放著,還有一些迷你盆栽擱在簡陋的花架上,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早春剛剛走過耕牛的田埂。

警員們走進裡屋,這裡很簡陋,傢具除了一張老式的木頭床,一個關不嚴門的衣櫃,就是一張破舊的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台髒兮兮的收音機,還有一輛漆掉得差不多可以當文物的永久牌自行車,也很不般配地停靠在這間卧室里。

在林鳳沖的指揮下,大家把柜子拆了,床板掀了,自行車卸了……在短短十分鐘以後,這棟房子像2012之後的地球一般被徹底顛覆!然而毒品卻蹤跡全無。

「別是那個女的推理錯了吧?這裡壓根兒就不是什麼『第二窩點』。」

「不是『第二窩點』,那老頭兒為什麼要逃跑?」

「小商販嘛,看見城管都要逃,更別說碰上警察了!」

林鳳沖也疑惑起來:如果花房真的是「第二窩點」,那麼為什麼當警方將花房「徵用」為監控點之後,老頭兒沒有向東哥發出警報,讓他和同夥趕緊逃跑呢?

屋子裡的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跟著一起搜查的馬海偉又開始搔他那毛髮稀疏的腦袋,眼角一斜,看見那個女警察正斜靠著門框看著外間,就走上去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你好啊!」

女警察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我跟你說,你又發現什麼了嗎?」馬海偉厚著臉皮接著跟她搭訕。

「我跟你說」是馬海偉的口頭禪,用河南口音說出來像燴面一樣熱乎又筋道。

女警察還是沉默不語,只把眉頭皺得更緊了。

林鳳沖走了過來問她:「怎麼,哪裡不對嗎?」

「這個花房,應該只是毒販用來掩飾的窩點吧?」女警察說。

「對啊,所以,不管是種子、花肥、花藥,數量都很少,迷你盆栽那麼幾盆,與其說是賣的,還不如說是裝飾房間用的。」馬海偉插話道。

「可是——」女警把手指往牆根一指,「你們不覺得這裡的花盆多了一些嗎?」

林鳳沖和馬海偉一看,不約而同地如夢初醒般地「哦」了一聲。

的確,跟為數不多的種子、花肥、花藥相比,堆在外間的花盆確實太多了一些!林鳳沖走過去拿起疊成一摞的最上面一個花盆,端詳了半天,看不出這粗糙而灰不溜秋的東西有什麼異樣,於是手一松,「啪」的一聲將它摔碎在地!

屋子裡外的警察聽得動靜,都涌了過來,見林鳳沖好端端地摔花盆,不知道鬧的哪一出,一時間面面相覷。

打碎的花盆,只是一地的碎片和黏土,什麼都沒有。

林鳳沖看了那女警一眼,又從剛才那一摞里拿起了第二個花盆——

「啪!」

依然是一地的瓦片和渣土,這一回,林鳳沖還特地用腳底板去搓了搓,但除了把黏土搓成了齏粉,沒有任何新的發現。

林鳳沖又看了那女警一眼,她目光中漂浮著一種對與錯都無所謂的淡然,這令他有點不知所措。

馬海偉二二乎乎地走了過來,拿起一個花盆塞在林鳳沖手裡說:「堅持就是勝利……你接著摔!」

「你咋不摔?」林鳳沖有些不解。

「我們老家規矩,爹媽死了,長子才摔花盆呢!」馬海偉理直氣壯地說。

林鳳沖大怒,他有一個老娘卧病在床多年,就他這麼一個兒子,這事兒馬海偉知道啊!他正要開罵,只覺得掌中一空,接著聽到巨大的一聲——

「砰!」

嚇得林鳳沖差點跳起來,轉頭一看才發現是那個女警奪了他掌中的花盆狠狠砸在地上,接著他聽到了一片欣喜若狂的喊聲:「林處!發現毒品啦!」

一個壓縮餅乾似的扁平真空塑料袋,從一地黏土和碎片中裸露出來,裡面裝滿了白色的粉末。

原來毒販將毒品封藏在了厚厚的花盆盆壁之中。

隨著花盆的一個個打碎,更多的毒品呈現在了眼前,這標誌著一起罕見的販毒大案成功告破!

林鳳沖興奮不已,對那個女警說:「我要給你請功,我要給你請功……」他突然不好意思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有個漁陽縣公安局的警察說:「她叫田穎,是警校畢業後在我們這裡見習的。」

「見習」兩個字說得很重,是一種刻意的強調。

田穎看了那警察一眼,默默地走出了花房。

在一些地方的警局裡,老手瞧不起新人是很平常的事情,林鳳沖也不好多說什麼,不由自主地跟了幾步,彷彿是送田穎一般跨出了門檻,看她那瘦削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良久,他忽然感到周身彷彿浸在河水中一般濕漉漉的,伸手一接,掌心頃刻間便被雨水積成了一個小窪……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淅淅瀝瀝的夜雨已如漲潮一般,漫漶了目力所及的一切,於是有形的化作無形,清晰的變得叵測,明亮的沒入黑暗,黑暗的更加黑暗……

搜檢結束,林鳳沖讓一個警員拿一袋粘著黏土的毒品給東哥送去:「什麼也不用說,把這個甩在他眼前,讓他自己講,看看他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後,還能告訴我們什麼。」

那警員撐著一把雨傘離去後,林鳳沖著手繳獲毒品的統計工作,忙碌了沒多大會兒,突然見他的警員傘也沒打地沖了進來,氣急敗壞地說:「林處,壞了菜了!」

林鳳衝心里一沉道:「怎麼了?喘口氣,你慢慢說。」

那警員道:「毒品往東哥面前一甩,他就癱了,什麼都招了——關鍵是他們販毒集團的主犯跑了!」

林鳳沖大吃一驚,瞪圓了眼睛道:「怎麼可能?東哥怎麼會跑掉了呢?」

「主犯不是東哥!」那警員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不是東哥,那是誰?」

「一個叫芊芊的女孩,聽說她只有17歲,但毒品的運輸、販售、人員調配、隱藏方式,甚至『第二窩點』的布置,都是她直接指揮的!」那警員用一種不可思議的口吻說,「除了東哥,誰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一直跟她住在同一個宿舍的那幾個女孩偶爾還經常欺負她,哪裡知道她竟是整個販毒網路的龍頭!」

花房裡的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而馬海偉更是感到從頭涼到腳!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的心慈手軟,竟然放掉了罪大惡極的販毒集團主犯!

可是那個名叫芊芊的女孩,卻有著那麼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

媽的,老子被騙了!

「操!」他氣得罵出髒話來。

警員們只當他是為功虧一簣而生氣,哪裡知道他是一肚子怒火,卻又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老馬別沮喪,她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咱們早晚會抓住她。今天查獲了這麼多毒品,販毒集團分子大部分落網,已經是了不起的勝利了!」林鳳沖拍著馬海偉的肩膀安慰道,然後對著一屋子的警員說:「大伙兒都辛苦了,咱們留下一個留守人員,其餘同志就先撒吧,到縣局去稍事休息,然後還有很多掃尾的工作要做呢!」

大家綳得緊緊的面孔,這才鬆弛了下來,唯獨馬海偉還是怏怏不樂。

「走,一起回縣局去。晉武剛才打電話過來,說那邊的酒菜都準備好啦,慶功宴還是要吃他一頓的!」林鳳沖笑呵呵馬海偉說。

馬海偉扶了扶眼鏡,低聲說:「我不去了,我在這裡留守吧!」

「你到底怎麼了?」林鳳沖說,「芊芊的同夥大都已經落網,她應該清楚,這個『第二窩點』肯定已經被警方抄了,所以不可能再回來了,留下一個留守警員只是常規工作,隨便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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