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你的魂魄是否還在七夕街上飄動

他的眼睛裡有種異樣的神色,胡冰心準確地捕捉到了,特別是他把目光投向楊子楠的時候。難道他對楊子楠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用意。是他在出事現場把楊子楠送到醫院去的,陳姨報警後,也是他第一個趕到楊子楠家裡的……他應該不會和楊子楠有什麼關係吧?

胡冰心不敢多想,她的頭腦已經夠亂的了。

天很快亮了,這是個久違的晴天,天上的烏雲已經退去,露出了瓦藍的天。雨後的藍天特別的乾淨,天空就像一面巨大的藍色的鏡子。楊子楠的眼睛望著窗外的藍天,痴迷的樣子。

陳姨發現楊子楠房間有人那會兒,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時分。其他兩名來勘察現場的派出所民警完事之後先走了,張廣明卻留下來調查一些事情。

胡冰心和楊子楠相擁在一起,她沒有言語,只是看著張廣明在向陳姨問話。

陳姨把詳細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廣明,張廣明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麼。

問完話,張廣明對胡冰心說:「胡姐,現在還不能確定有人來過,房間里除了楊子楠和陳姨的痕迹,沒有發現其他人的痕迹。這樣的事情,派出所也無法立案偵查,你們要多留一個心眼,發現什麼情況,馬上打電話通知我們。」

胡冰心朝他點了點頭。

張廣明又補充了一句:「胡姐,不過,我還是相信陳姨的話,她應該不會編謊言來騙我們的,我會私下裡幫你們調查的。你放心,有什麼眉目,我會告訴你的,如果需要你們配合我的調查,你們也要盡心。」

胡冰心說:「謝謝張警官。」

張廣明問陳姨:「對門住的人是誰?」

陳姨說:「是一個光頭,好像是一個人住在那裡,難道會是他?對了,他還問過我子楠的情況,我沒有告訴他,我覺得他鬼鬼祟祟的。」

張廣明說:「現在一切都不能確定,不過,我可以去找他談談,看能不能摸到一些線索。」

張廣明走時,向楊子楠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胡冰心準確地捕捉到了張廣明的眼神,她的心往下猛地一沉。張廣明走出楊子楠的家門,陳姨馬上把門關上了,似乎連一隻蚊蟲也不想讓它飛進來,此時的陳姨是一隻驚弓之鳥。

張廣明站在老光的門口,手指按下了門鈴上的那個紅色圓點。

門鈴響起來,那是一段樂曲。

門鈴響過之後,張廣明沒有聽到屋裡的回應。

他又一次把手指按在了那個紅色圓點上,音樂聲又響了起來。

約摸過了兩分鐘,他聽到屋裡傳來拖沓的腳步聲,隨後傳來鼻音沉重的沙啞聲音:「誰在按門鈴?」

張廣明說:「我是警察,請問能進來和你聊聊么?」

屋裡的人顯得很警惕:「警察?有什麼事么?」

張廣明平緩地說:「有些事情想向你詢問一下,請配合一下。」

門開了,出現在張廣明眼前的是一個尖尖的光頭和一張略顯浮腫的臉,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隔夜的餿味,餿味中還夾雜著酒臭味。

老光對這個不速之客說:「請進。」

張廣明一進門,老光就把門關上了。

屋裡的窗帘捂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屋裡的氣味讓張廣明反胃。老光把張廣明領到了客廳,對張廣明彬彬有禮地說:「請坐,請坐。」

張廣明環視了一下昏暗的屋裡,坐在了沙發上。

老光穿著睡衣,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警察同志,你想問我什麼事情呢?」

張廣明說:「你是不是多穿一件衣服,這天有點涼,你可不要感冒了。」

老光說:「沒事,沒事,我不冷,心裡有一團火呢。」

張廣明笑笑:「那好,我想問問,你在夜裡時,有沒有聽到什麼響動?窗外,或者你隔壁鄰居家裡有什麼響動?」

老光迷惘地搖了搖頭:「沒有,這一夜我睡得很死,要不是你按門鈴,我估計到中午也醒不來。」

張廣明審視著老光的小眼睛,「哦」了一聲。

老光說:「警察同志,請問你貴姓?」

張廣明笑笑:「對不起,我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張廣明,是市刑警大隊的。」

老光也笑笑:「我叫老光,是個詩人。」

張廣明說:「詩人?」

老光說:「是的,詩人。難道不像么?」

張廣明說:「我平常很少接觸詩人,請原諒。對了,你在夜裡真的沒聽到什麼異常的響動?」

老光搖了搖頭:「沒有,我真的睡得很死,昨晚,和幾個詩人朋友在外面喝酒,凌晨兩點多才回家,因為喝多了,回家後沒有洗澡就躺下睡覺了,你聞聞,這屋裡還有酒氣呢。」

的確,老光在說話時,嘴巴里也唿出濃郁的酒臭,張廣明進門時就感覺到了。

老光又說:「張警官,發生什麼事情了么?」

張廣明笑笑說:「沒什麼事情,我只是問問。」

老光的小眼珠子骨碌碌轉了轉說:「是不是我對門的鄰居發生什麼事情了?我搬到這裡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可近來總是在深夜聽到鄰居的家裡傳來叫聲和砸碎玻璃的聲音,是不是鄰居有什麼問題?」

張廣明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他說:「沒什麼,沒什麼,既然你不知道什麼,那我就告辭了,打擾你了!」

老光說:「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你需要問我什麼,歡迎你常來問。」

張廣明出了老光的家門,突然想起來,老光家的門鈴聲是《老鼠愛大米》中的一段樂曲。

張小龍在寶成公園裡過了一夜。

他坐在寶成公園裡那棵巨大的雪松下的石頭上,背靠著樹睡著了,他醒來時,看到了透明亮潔的陽光。

張小龍揉了揉眼睛,眼睛又酸又澀,他疲憊極了,動都不想動一下。

公園裡有晨練的人們,那些人悠閑自得,享受著這個雨後的晴天帶來的舒展和快樂。他們一定無憂無慮,有難得的好心情。張小龍想,擁有一種良好的心情是多麼快樂的事情!可他的心情糟透了,他背負著巨大的壓力,內心的焦灼越來越沉重,他是在一片苦海里漂浮,他不知自己會不會被黑色的厄海吞沒。

這時,一隻白色的蝴蝶在他眼前一掠而過,他定了定神要去尋找那隻白色蝴蝶時,白色蝴蝶已經沒有了蹤影。

宋文嫻就是那白色的蝴蝶么?

他相信自己的身體上還殘留著她醉人的體香,可他會不會失去宋文嫻?他又面臨著一個巨大的考驗,如果他沒有辦法幫助宋文嫻那麼他就有可能失去她。假如宋文嫻的父親沒有得癌症,或許他會像晨練的那些人一樣擁有好心情,並且快樂地享受這久違的金子般的陽光。

張小龍想到宋文嫻父親的癌症,他一激靈地站起來。此時,他擔心的並不是宋文嫻父親的疾病,而是宋文嫻焦慮的心情。她的臉一定因為焦慮而蒼白,她的眼神透出的是讓他心痛的絕望。

他一定要想辦法為宋文嫻分憂,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現在是個窮光蛋,一文不值!

他如何能夠為宋文嫻分憂呢?

張小龍走出了寶成公園。他在寶成公園門口的那家花店前停住了腳步,那時正好有人給花店送來一箱一箱的鮮花,那個豐滿的鄉下姑娘正在點著貨,她的臉紅撲撲的也像一朵花兒。

張小龍突然產生了一個古怪的想法,這個鄉下姑娘有沒有愛情?假如有,她的愛情是怎麼樣的?

今天好安靜啊!陽光從窗口透進來,他彷彿聽不到外面城市的喧囂。每一個擁有陽光的日子對他來說都是一個新的開始,可每個新的開始對他而言又意味著什麼?

那面裂開的鏡子還沒有落下來,他相信自己只要一碰它,它就會落下來。

鏡子中那個破碎的女人的臉還會不會出現?

方達明沉重地一聲嘆息,他的眼睛裡透出一股冷光。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去賭博了,如果早就這樣有效地控制自己,或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他本來應該有一個很好的未來,但現在看來,那個美好的未來有些渺茫。方達明又拿出了那張《赤板晚報》,他站在窗前,在陽光下又閱讀了一遍關於那個分屍案的報道,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那些刑警不知查到什麼程度了,這些天,每天他都要買一份《赤板晚報》,希望能看到關於這個案子的最新進展。

刑警鷹隼般的目光讓他渾身發寒,方達明不希望警察再找到自己,儘管他在警察面前裝得神情自若,但他內心還是十分緊張和害怕,畢竟他心裡隱藏著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達明把那張《赤板晚報》放回了茶几上。

他又回到了窗邊,陽光讓他眯起了眼,他看到對面一家人的陽台上有一隻狗蜷縮在一個花瓶旁。

那是只白狗,方達明看不清它的眼睛,可他渾身顫抖了一下,似乎被什麼擊中了身體。

方達明趕緊把窗帘拉上了,房間里昏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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