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街上行人的面孔都是灰色的

街上行人的面孔都是灰色的楊子楠撞車住進醫院的第二天夜裡,從昏迷中醒來。

那天晚上,胡冰心守在楊子楠的病床邊。內心痛苦焦慮的胡冰心輕輕地握著楊子楠纖柔而又冰涼的手,輕聲地和她說著動情的話,希望自己充滿親情的話能夠喚醒妹妹。胡冰心流著淚,注視著昏迷中的楊子楠,胡冰心彷彿回到了童年她們分別前的那個晚上。那晚屋外凄風苦雨,她們相擁在一起,無言地哭泣,她們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分開後能否再見面。楊子楠哭累後就沉睡過去,楊子楠沉睡之後一直在說著夢話,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打濕了,胡冰心握著妹妹的手一直流淚到天明……胡冰心怎麼也沒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會突然出事昏迷不醒。這個夜裡,窗外沒有凄風苦雨,寧靜的醫院裡充滿了來蘇水的味道。胡冰心總是感覺到醫院裡有許多不安全的因素。她從小就害怕進醫院,聞到來蘇水的味道就像聞到死人的氣息,很多死人都是從醫院裡被抬出來的。醫院裡有太多的魂魄在遊動,說不定楊子楠躺著的這張病床就死過很多的人,這些死人的魂魄也許就在病房裡飄來飄去。

胡冰心和楊子楠輕輕地說著話,病房外的走廊里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胡冰心聽到了那細微的腳步聲,但她沒有在意。細微的腳步聲在楊子楠病房外面停留。胡冰心的說話聲也停止了,她鬆開了楊子楠的手,用紙巾擦了擦眼睛,然後站了起來。

胡冰心以為是醫生來查房,她朝門外望去,哪有醫生的蹤影?

胡冰心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她下意識地走到門口,左右張望了一下,走廊靜悄悄的,什麼人也沒有。胡冰心這時覺得自己要去廁所,她走到走廊盡頭拐進了女廁。

當她正想走出女廁時,發現女廁門外一個黑影一晃而過。胡冰心有點膽戰,她快步回到了楊子楠的病房,楊子楠還在昏迷著,輸液管里加了藥物的葡萄糖水一點一滴地有節奏地往下漏著。

就在這時,胡冰心聽見了哭聲,緊接著走廊里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

她又走出了楊子楠的病房,看到幾個醫生護士擁進了另外一間病房。過了一會兒,她看見醫生護士們臉色肅穆地從那間病房裡走了出來,哭聲還在繼續,撕心裂肺。

胡冰心知道,有人死了。剛才那個黑影是不是剛剛死去那個病人的魂呢?

胡冰心渾身發緊,重新回到楊子楠病房時,發現楊子楠醒了,正睜著迷茫的雙眼望著胡冰心。

胡冰心驚喜地張大了嘴巴,楊子楠醒過來了,無語的楊子楠似乎並不認識她這個親姐姐,彷彿胡冰心離她十分的遙遠和陌生。

胡冰心拉著她冰涼的手,喊著:「子楠,子楠,我是你姐姐胡冰心呀,你怎麼不認識我了?」

楊子楠茫然地睜著眼睛,無言以對。楊子楠就這樣失去了記憶。

因為對醫院的恐懼,以及胡冰心感覺到的某種對楊子楠不利的危險,胡冰心才決定讓楊子楠回到家裡繼續治療。

秋雨綿綿,赤板市籠罩在陰霾之中。方達明臉色陰沉地走出34號樓的樓門,來到七夕街上。那輛銀灰色的馬自達轎車停在街旁,方達明朝它走過去。

街上行人的面孔在他眼中都是灰色的,彷彿那些匆匆來往的行人,都和他一樣,有著灰色的情緒。

方達明鑽進車,關上門,正準備發動汽車,一個女人突然攔在了車前。這是個披頭散髮的中年婦女,穿著一件扣得嚴嚴實實的米黃色風衣。

她趴在車頭上,一雙血紅的眼睛仇恨地盯著方達明。

方達明心裡頓時緊張起來,打開車窗玻璃,把頭伸出車外,朝那女人叫道:「喂,你想幹什麼?快走開,我要開車了!」

女人愣愣地盯著他,然後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狂笑。

女人的狂笑聲讓方達明的心一陣陣地抽動。她是誰,究竟要幹什麼?

方達明無奈,只好下了車,走到女人跟前:「你快走開,你攔住我的車幹什麼?」

女人站直了身子,和方達明近距離地對視著,方達明的臉部肌肉顫動著。這時,圍上了許多看熱鬧的人。

中年婦女突然變得冷若冰霜:「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這句話像把利刃刺在了方達明的心上,疼痛!

緊接著,中年婦女把風衣扣子一個一個地解開來,隨後脫掉了風衣,她把風衣扔在了濕漉漉的街上。

方達明異常的吃驚,脫掉風衣的中年婦女竟然一絲不掛,她的裸體在秋雨中朝方達明撲過來。

方達明驚叫了一聲,把她使勁地推倒在街上。中年婦女便在街上打起滾來,頓時沾滿了污泥濁水。

不一會兒,來了兩個警察,用她的風衣把她裹起來,弄走了。

看熱鬧的人在嘩然中散去,方達明聽到一個人說:「這個女人真可憐,一個人從外地來赤板開了家髮廊,前幾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積蓄全部被男朋友捲走,她就瘋了。」

方達明驚魂未定,心有餘悸地回到車上,顫抖著點燃了一根煙。

他自言自語地說:「我有沒有瘋呢?我怎麼會這麼倒霉呢?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所有倒霉的事情都被我碰上了呢!」

方達明突然想起了那個女人,她很少讓他到她家裡去,她每次來到他家,總是要把燈關了,就是在白天,也要用窗帘把房間捂得嚴嚴實實。在他們瘋狂做愛的時候,那個女人的嘴巴里總是喊著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

常代遠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鄉下姑娘來到了花店。

常代遠和鄉下姑娘進入花店時,胡冰心正背對著他們在侍弄一大束滿天星。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胡冰心以為來了顧客,一轉身看到的卻是常代遠和鄉下姑娘。

胡冰心對常代遠說:「怎麼來了也不吭聲,我以為是誰呢!」

常代遠說:「我正想說 。,你就先說了。人我給你帶來了,你自己看看行不行,是我的一個同事幫忙找的。」

胡冰心立刻端詳著鄉下姑娘,把滿臉嚴肅的常代遠晾在了一邊。

常代遠故意咳嗽了一聲說:「我去接婷婷了,去晚了婷婷又要不高興了。」

胡冰心這才對他說:「嗯,那你去吧。」常代遠轉身走了。

鄉下姑娘衣著樸素,個子不高,胖乎乎的,那張圓圓的臉上有一隻大鼻子也有一雙大眼睛。從表面上看,這是個誠實的姑娘。

胡冰心笑著問她:「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鄉下姑娘說:「我叫王秀蘭。」

胡冰心看著她羞澀的樣子,心想,把她留下來試用一段時間吧。於是,胡冰心又問了她一些情況。通過問話,胡冰心對王秀蘭有了大概的了解。這姑娘來自郊縣的農村,初中畢業,未婚,第一次出門打工,她本來是想到城裡來給人家當保姆的,沒想到被人介紹給常代遠,來到了花店。

胡冰心對她說讓她留下來賣花,王秀蘭圓圓的大眼中跳躍出興奮的火苗。

胡冰心一種一種花給她介紹,王秀蘭看著那些花兒,滿心的喜歡。

胡冰心覺得自己輕鬆了許多,有個幫手,她就可以騰出更多的時間去照顧妹妹楊子楠,去解開楊子楠撞車的許多疑團了。這個姑娘還蠻好說話的,胡冰心說給她每月六百元錢工資,她痛快地接受了。胡冰心就讓她住在花店裡,花店裡有一張摺疊的行軍床,晚上關門後打開就可以睡覺。王秀蘭沒有覺得不好,反而認為有張行軍床睡就十分滿足了,也許她做夢也沒想到會在花店工作,和那些芬芳的鮮花為伴。

黃昏飄落著秋雨,張小龍內心焦灼不安,他在學生宿舍里等著宋文嫻的信息。

只要一天不見宋文嫻,張小龍心裡就火燒火燎的,儘管每次和宋文嫻在一起時又忐忑不安。

自從宋文嫻生日那天,他們在一起後,張小龍已經三天沒和她見面了,這三天對張小龍而言是多麼漫長的時光。宋文嫻操縱著他,只要宋文嫻不想和他見面,就不允許張小龍去找她的。宋文嫻和張小龍不在同一個系,她在赤板大學的美術系,而且宋文嫻也不住在赤板大學的學生宿舍,是自己在外面租房住。

儘管張小龍經常在美術系那邊轉悠,希望能偶遇宋文嫻,可宋文嫻神出鬼沒,他根本就沒有偶遇的機會。這讓張小龍很傷腦筋,一般情況下,宋文嫻想見他了,會發手機短消息通知他的。

張小龍坐在電腦前,貌似漫不經心地瀏覽著一些網頁,其實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東西在他眼中一片模煳,他不時心神不寧地看看手機,望望窗外的雨簾。

張小龍的同室好友袁明推門進來,他手裡拿著濕漉漉的摺疊傘。

袁明放好雨傘,走到張小龍面前,看了看電腦屏幕,笑著說:「小龍,你在看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呀?」

張小龍從痴迷中清醒過來,他看到電腦屏幕上出現的是女人內衣廣告的圖片,他趕緊關掉了這個網頁。

張小龍的臉紅了。

袁明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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