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章 讓人驚恐的黑夜

環衛工人胡安全神秘地告訴一個陌生人,赤板市隱藏著巨大的危險,讓他千萬不要在深夜裡出門。陌生人很認真地問他:「為什麼?」胡安全也很認真地告訴他一些發生在夜裡的事情……

「比如,陳山路那被大火燒掉的顧公館……陳山路在凌晨兩點多的時候,冷冷清清,這是我一天里最清醒的時候,我總是在這個時候提防著一些可怕事情的發生,這個世界越安靜就越恐懼。掃馬路發出的『刷刷』的聲音牽動著我的心,很多同事說他們的心已經掃麻木了,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會在『刷刷』的掃地聲中越來越警惕,我警惕的是另外的聲音,深夜裡的任何一種聲音都應該讓人警惕。就在那個凌晨,我聽到了掃地之外的聲音。在顧公館的門外,我停止了掃地,我的耳朵豎起來,我屏住唿吸。顧公館裡傳來沉悶的有節奏的剁肉和剁骨頭的聲音,還有沉重的『吭哧吭哧』的喘息……顧公館裡已經是一片廢墟,有誰會在裡面剁肉和骨頭?我的頭皮發麻,好奇心讓我扒在顧公館的鐵門上,借著街燈的光亮,透過鐵門的縫隙往裡面窺視。我什麼也看不到,真的,什麼也看不到,這樣更加讓我覺得不可思議,剁肉和剁骨頭的聲音還在繼續,喘息的聲音也越來越沉重……我沒有膽量進入顧公館,我想逃走,就在這時,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落在了我身後,我回過頭一看,是一隻發黑的斷臂被扔在地上。會是從黑暗的顧公館裡扔出來的嗎?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陌生人吃驚地看著滿臉驚恐的胡安全。

胡安全繼續說著:「提到斷臂,你也許聽說過萬豪公墓的那件事情吧。有個年輕的女子在一個深夜被人殺了,那殺人者十分殘忍,還把她的屍體分成了很多塊扔在萬豪公墓里的各個墳墓前……這個案子到現在也沒有破……傳說萬豪公墓里飄出了一個惡靈,在赤板市的大街小巷裡遊盪,這個惡靈的目標就是那些漂亮的年輕姑娘……每當深夜我在赤板市的街道上掃地時,一想到那個死去的女子,我就渾身發寒,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承受多久……」

陌生人說:「這件事情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胡安全盯著他的眼睛冷冷地說:「我是不希望你在深夜裡恐懼。恐懼是毒藥,慢性的毒藥……那個陰冷的深夜,風颼颼地刮著,在七夕街,我看到過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她坐在一棵梧桐樹下,埋著頭,嚶嚶地哭著,她的懷裡還抱著一隻白色的小狗。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坐在那裡哭,她是不是無家可歸?或者是不是碰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我品嘗過無家可歸的滋味,也品嘗過痛苦的滋味,我對她產生了同情。其實,我是個卑微的人,我知道我的同情根本就不能給任何人帶來什麼好處,但是我還是放下手中的活計,朝她走了過去。我來到她的跟前,彎下腰對她說:『姑娘,你怎麼不回家呢,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哭?』她沒有回答我,繼續哭著,她的哭聲讓我十分難過,她悲傷的情緒感染了我,儘管我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我看不到她的臉,只是感覺她的頭髮特別的黑,有種奇怪的香味從她的頭髮間散發出來。我聞到那股香味,渾身就抑制不住顫抖……我想了很多話想對她說,可說出來的只有這句話:『姑娘,你趕快回家吧,夜深了,天冷,容易生病的。』她抬起了頭,我看到一張死灰色的臉,她的眼睛是兩個黑洞,黑洞里流出的是黑色的汁液,那隻白色小狗嗚咽了一聲,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著從她眼睛裡流出的黑色汁液。我喃喃地說:『你是誰?』她的哭聲停止了,我突然聽到了一陣飄渺的笑聲,笑聲在冷風中顫抖。我僵硬地站在那裡,我看到白色小狗朝我轉過頭來,它的眼睛裡透出碧綠的光芒……」

陌生人聽得身上起了雞皮疙瘩,他的聲音里也充滿著雞皮疙瘩:「你不要說了,求你不要說了——」

陌生人轉身準備要走,胡安全一把抓住了他。陌生人企圖掙脫他,可胡安全的力氣很大,陌生人的努力變得徒勞。陌生人說:「你想幹什麼?」

胡安全冷冷地說:「我還沒有說完呢……你知道嗎,在鳳新街新月小區的門口,我每次在那裡掃地時,就會有一陣風刮過來,有些紙片會在風中飛舞。我看著那些在風中飛舞的紙片,心中就會產生強烈的願望,要抓住那些魂一般飄著的紙片……我抓住了一張紙片,我看到紙片上寫著一行字;我又抓住了一張紙片,紙片上還是寫著一行字……你知道那紙片上寫著的是什麼字嗎?」陌生人喘著氣說:「我怎麼知道是什麼字!」

胡安全吞咽了一口口水說:「那紙片上寫著 ——他是個偉大的詩人,我是他的小野獸,在喘息聲中發現了春天……」

胡安全說完,鬆開了抓住陌生人的手,推著裝滿垃圾的小推車一搖一晃地走了。此時已經過了午夜,陌生人心驚膽戰地看著在空蕩蕩的街上離去的胡安全,喃喃地說了一聲:「這人是不是瘋了!他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堵住我,和我說這些話?」他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轉身撒腿飛奔而去……

那些喜歡在深夜裡遊走的人,如果沒有經歷什麼可怕的事情,那些要命的事情沒有降臨到他們的頭上,這個世界發生了任何事情他們都會覺得和自己無關,他們會覺得不以為然,繼續在城市的夜色中醉生夢死,無所顧忌。黑夜每天都會來臨,還有那些令人驚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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