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披掛報紙的紳士

當這對疲備不堪、內心極度悲傷的夫婦回到家時.已是凌晨三點過。塔彭絲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她輾轉反側,眼前老是出現那如花似玉的容貌,那恐懼萬分的雙眼。

最後,當塔彭絲好不容易才睡著時,黎明的曙光已透過百葉窗射進了屋內。異常興奮之後,她睡得很沉,也沒做夢。

在她醒來時,已是大白天。她看見湯米已經穿好了衣服站在床邊,輕輕地搖著她的胳臂。

「醒一醒,我親愛的。馬里奧特警督和另外一位先生已經來了,他們想見你。」

「什麼時候了?」

「十——點正。我馬上叫艾麗斯給你送茶點來。」

「謝謝,太好了。請告訴馬里奧特警督,十分鐘後,我就過去。」

一刻鐘過後,塔彭絲急匆匆地走進起居室。坐在那兒的馬里奧特警督顯得很莊重,他一見塔彭絲,立刻向她打招呼。

「早上好,貝雷斯福德太太。這位是阿瑟·梅里維爾先生。」

塔彭絲與那人握了握手。他高高的個子,身材清瘦,面容憔悴,頭髮花白。

「我們是為昨夜發生的悲慘事件來這兒的。」馬里奧特警督說,「我想讓阿瑟先生親耳聽聽你對我所說的——那可憐的女士臨終前說的話。阿瑟先生很難相信——」

「我確實無法相信,」阿瑟先生說,「我也絕不會相信。賓戈·黑爾連梅里維爾的頭髮都沒碰過。」

馬里奧特警督繼續往下說。

「貝雷斯福德太大,從昨晚到現在,我們已取得了一些進展。」他說,「首先,我們設法查明了那位女士的身份,她是梅里維爾夫人。我們與這位阿瑟先生取得了聯繫。他立即認出了那具屍體。當然啰,他的驚恐與悲憤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然後、我問他是否知道一個名字叫賓戈的人。」

「貝雷斯福德太大,我應該讓你知道,」阿瑟先生說,「黑爾船長所有的朋友都管他叫賓戈。他是我最親密的夥伴。事實上,他與我們住在——起。今天上午他們逮捕他的時候,他就待在我的房子里。因此,我只能相信你犯了一個錯誤——

我妻子臨終時說的不可能是他的名字。」

「我完全不可能聽錯,」塔彭絲很有禮貌地說,「她確實是說,是賓戈乾的……」

「你聽見了吧,阿瑟先生?」馬里奧特說。

那悲傷的男人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用雙手蒙住了臉。

「這簡直太令人不可置信。那他的動機究竟是什麼?啊?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馬里奧特警督。你認為黑爾是我夫人的情人,但是,即便如此—而我還暫時不能接受——那麼殺死她的動機是什麼呢?」

馬里奧特警督咳嗽了一下。

「先生,談這種事情確實非常令人尷尬。近來,黑爾船長一直特別注意某位年輕的美國女郎——一位相當富有的年輕女郎。倘若梅里維爾夫人想做傷風敗俗的事,那她很有可能去破壞他的婚姻。」

「警督,您這話太令人不能容忍了!」

阿瑟先生憤怒地跳了起來。警督以安慰的手勢要他鎮靜下來。

「阿瑟先生,請您原諒。您說您和黑爾船長兩人決定去參加這場化裝舞會。您的夫人當時正巧出去拜訪某人,您根本不會想到她會在那兒,您是這樣說的吧?」

「我確實根本不曾料到。」

「那好,貝雷斯福德太大,請把你對我談過的那則廣告拿給我看。」

塔彭絲照他的吩咐辦了。

「在我看來,這是再清楚不過了。這則廣告是黑爾船長登的,目的是引起您夫人的注意。他們早已安排好在那兒幽會。您只決定前天去那兒,因此,他就有必要提醒她。這就是那句話——『必須出小牌巧勝老K』的解釋。您在最後一分鐘才從一家戲服公司定下您的服裝,然而黑爾船長的那套是在家裡製作的。他是扮成披掛報紙的紳士去的。阿瑟先生,您知道我們在那死亡女士緊握的手中發現了什麼嗎?

一張從報紙上撕下的碎片。我的手下己奉命從您的屋裡取走黑爾船長的服裝。我返回倫敦警察廳後便可查明真相。如果他的服裝上也被撕掉與這塊相吻合的一塊碎片的話——

那一切就真相大白。本案也就可以了結了。」

「您找不到的。」阿瑟先生說,「我了解賓戈·黑爾。」

他倆對打擾塔彭絲表示了歉意,然後便離開了。

當夜,有人摁響了門鈴。警督馬里奧特再次走進了他們的家門,這位這對年輕夫婦感到有點吃驚。

「我想,布倫特的卓越偵探大師們很想聽聽有關案件的最新進展情況。」他幽默地說道,臉上露出微笑。

「那是當然,」湯米說,「喝一杯,怎麼樣?」

他殷勤地倒了一杯酒放在警督的手邊。

「這案子根本一點也不複雜,」一兩分鐘後,警督說道,「巴首是那女士自己的——兇手的意圖是使這事看起來明顯地屬於自殺。值得慶幸的是,你倆在出事現場。這種假相便不可能成立。我們發現了大量的信件,他們有一段時間一直爭吵不休。事情也很清楚,阿瑟先生被蒙在鼓裡。隨後,我們發現了決定性的一環一一」「決定性的一環?」塔彭絲驚奇地問道。

「對,是這個案件一系列環節中決定性的一環。也就是那張《每日論壇》的碎片。是從他穿戴的化裝服飾上撕下來的,完全吻合。啊!這案子根本一點也不複雜。我順便還帶來了那兩件物證的照片。我敢肯定你倆會感興趣。你們很少有機會接觸到這種根本一點也不複雜的案件。」

在她丈夫送走那位倫敦警察廳的官員返回來時,塔彭絲問道:「場米,為什麼馬里奧特警督反反覆復地說這案子根本一點也不複雜?」

「我不知道。我想他只是沾沾自喜罷了。」

「根本不是這樣:他是試圖激怒我們。湯米,有一點你應該知道,那就是,屠夫最熟悉他們刀下的肉,是吧?」

「這還用問?但是,你究竟想——」

「同樣的道理,蔬菜水果店的老闆最熟悉各類蔬菜水果,而漁夫也最了解各種魚。那麼,偵探們,尤其是職業偵探們,必然對形形色色的罪犯了如指掌。在他們調查案件時,他們能分辨清楚哪些是實質性的問題,而哪些卻不是。馬里奧特的職業經驗告訴他自己——黑爾船長不是兇手,儘管所有的證據都完全針對著他。馬里奧特警督是在刺激我們去找出最關鍵的證據。他最後的一線希望是我們能回憶起某些細節——就是昨夜所發生的一切。或許某些我們忽略的細節會給整個案件帶來一線生機。湯米,不管怎樣說,這為什麼不可能是自殺呢?」

「請記住她給你說的話。」

「我當然記得。但是如果從另外一個角度去分析,就是賓戈的行為迫使她自殺,這也是完全可能的。」

「這也是完全可能的嗎?那報紙的碎片又作何解釋呢?

「那就讓我們看看馬里奧特的照片吧!可惜我忘記問他黑爾對這件事所持的態度了。」

「剛才在過道上我已問過他了。黑爾明確表示在化裝舞會上他根本沒有和梅里維爾夫人說過話。他還說,有人悄悄地往他手裡塞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道:『今晚別和我說話。

阿瑟已起疑心。』他自己當然不可能偽造一張紙條。再說,這也不像編造出來的故事。但是,話又說回來,你和我都知道他與她都在『黑桃A餐廳』,因為我們看見了他。」

塔彭絲點了點頭,然後仔細地察看那兩張照片。

一張拍的是報紙的照片,上面只剩下《每日論壇》大標題的幾個字母,DAILYLE。另一張拍的是《每日論壇》的第一版,在其上方被撕掉了圓形的一小塊。一眼就可以看清楚,這兩部分完全吻合。

「報紙兩邊的那些斑點是什麼?」湯米問道。

「是針眼,」塔彭絲說,「一張報紙與另一張就在那兒被縫起來,你知道了吧。」

「我還以為又是用小圓點來表示的什麼新詭計呢!「湯米說道,他的身子微微地哆嗦了一下,「我的上帝!這真令人毛骨悚然。塔彭絲,你想一想,那天你和我在討論報紙上的小圓點,以及對那則廣告的真實含義苦思冥想時,心情是何等的輕鬆。而今天,圍繞這張報紙,我們卻在討論謀殺案。」

塔彭絲一聲不吭。湯米吃驚地看了看她,只見她正凝視著前方,嘴微微張著,臉上露出迷茫的神情。

「塔彭絲,」湯米溫柔地說。並輕輕地搖了搖她的手臂,「你怎麼啦?你是不是受到了驚嚇?還是出了什麼事?」

塔彭絲仍然無動於衷。過了一會兒,她才恍恍惚惚地說:「丹尼斯·賴爾登。」

「什麼?」湯米問道,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這正如你所說,一個天真無邪的評論!請把這個星期所有的《每日論壇》給我找來。」

「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現在是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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