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吞虎咽、吃吃喝喝」殺人事件 第四章

下午,偵辦人員穿過東區的襯裙巷市集,前去拜訪布蘭妲·斯金納(現在的夫家姓是溫)居住的排屋。登門拜訪的是福爾摩斯二世和蘋可兩人,基德說他沒有必要跟布蘭妲見面,要獨自進行調查。蘋可直覺認為福爾摩斯二世會爽快答應,絕對不是因為他寬宏大量,而是因為想拿自己的問話主導權吧。

布蘭妲·溫就像是在襯裙巷市集賣洗衣夾的老太婆一樣,身材瘦小、外貌很不起眼,蘋可實在無法想像這個女人居然能跟年輕女明星搶奪男人。但話又說回來,那個美貌的女明星和今天早上倒卧在客廳的脂肪塊是同一個人,這點也同樣令人難以置信。

女明星過去的情敵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訴說:「以前我們之間的確是有過什麼,但也不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呀!伊莉莎吧還不是始終無法忘懷戰死的斯拉維亞皇太子。我的前夫湯姆察覺了這一點,才開始對伊麗莎白生厭的,他還向我抱怨,說自己不是舊情人的替代品,後來才對我移情別戀……」

「是呀,愛情本來就有多種看待方式。」福爾摩斯二世說得好像自己經驗很豐富。

「就是說嘛!所以我覺得伊莉莎白也明白那一點,內心早已不再惦記這件事了。換句話說,我和她之間已沒有任何仇恨,真要說起來的話,反倒是韓佛利律師……」

「喔?韓佛利律師怎麼了嗎?」

福爾摩斯二世過去也對伊莉莎白心懷憧憬,所以潛意識把韓佛利律師當成情敵看待了。

「那傢伙才不應該再裝傻了,他年輕時曾經跟伊莉莎白求過婚,伊莉莎白那肯理會他,後來他似乎一直沒有對伊莉莎白死心……那種死心眼的人如果遇到什麼契機就會爆發的……」

「原來如此,說的很有道理。」福爾摩斯二世點點頭,似乎領會了什麼。

布蘭妲用手帕擤了一下鼻子,踹口氣繼續說:「唉,結果伊莉莎白還是沒有打開門,都怪我不該跟她開口借錢,可是我認為她已經對我打開心門了,除了我這個唯一血親,她能對誰敞開心房呢?就算是那個貼身女僕帕斯可小姐,她也不可能真心相待吧?」

「對方說自己在表面上的服務做的很完善。」

「是嗎?一個耽溺於美食的人和一個以減肥為興趣的人……真不知道兩人平常都談些什麼?要是我能解救伊莉莎白的孤獨,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吧……」

福爾摩斯二世漸漸無法忍受這些故意說給外人聽的虛情假意,他決定提出最後的質問:「不好意思,請問你昨晚在做些什麼?」

「這個嘛……對了,我在家裡看錄影帶,自己一個人。」

「一個人嗎?那你看了什麼片?」

「『睡美人』。」

「哦,就是你堂姐主演的名片。」

布蘭妲搖搖頭說:「不是,我是看迪士尼版的,哪有快樂結局,比較好看。」

福爾摩斯二世和蘋可再度回到蘇格蘭警場採光最糟的小房間里,那房間的門上確實掛著「哪有這種事調查組——『NUTS』」的標示。兩人坐在房間里等基德回來。

桌上放著名為ghetto blaster,也就是黑人喜歡扛在肩上走的大型收錄音機。蘋可專心聽著喇叭播放出來的曲子,那是『音速青春』合唱的作品,寫的是因為拒食症而離開人世的凱倫·卡本特。主唱金·高登假裝自己是凱倫,在吉他嗓音中向早一步進入天堂的珍妮絲、貓王一一問好。金·高登如此唱著:哪裡也不去了,哪裡也不去了……

人為何總是無法和『真實的自己』有一樣的身材呢?蘋可心想。每個人都無法掌握自己真實的大小,不是吃太多就是拒絕吃,真實的自己究竟是什麼?鏡子里的自己、體重計所指的數字是真實的自己嗎?還是……

陷入胡思亂想的蘋可突然覺得肚子餓,想起文件櫃里還有早上吃剩的餅乾。

就在蘋可往文件櫃伸手時,有人的嗓音打破了她想吃東西的美夢。

「對了,蘋可,這件事你有什麼想法?」福爾摩斯二世從正在閱讀的報紙中抬起眼來一臉苦瓜臉。

報紙上斗大的標題寫著『睡美人殺人事件』,龐克刑警們搬運龐大如小山般的屍體場面還被拍了下來,登上報紙,這張照片應該是八卦雜誌的狗仔攝影師瓊斯躲起來偷拍的。

蘋可一邊吃著從文件櫃里拿出來的餅乾、一邊說:

「會是誰呢?在膀胱包里下毒的人……」

「可是那個膀胱包又沒有出現在被害人的胃袋裡。」

「應該是有人吃掉了吧?」

「會是誰呢?」

「嗯……對了,可能是那個瘦皮猴女秘書減肥太勉強,肚子餓得慌吧。」

「所以就把吸了毒的膀胱包給吃掉了嗎?」

兩人無厘頭地一搭一唱,看來就算到下一個世紀末也破不了案。正當蘋可意興闌珊,準備偷溜出去吃披薩時,基德回來了。

基德看到兩人愁眉苦臉的樣子,笑嘻嘻地宣布:「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真的嗎?」福爾摩斯二世驚訝地從沙發跳下來,報紙掉落在地板上。

「是的,之後我在斯金納家和其他地方做了許多調查,也掌握到證據了。」基德說完後,一屁股坐在彈簧裸露的破沙發上,開始說明辦案經過。

「要解決這個曖昧模糊、缺乏線索的事件,首先得考慮嫌疑犯的特殊性。」

「什麼意思?」福爾摩斯二世探出身體問。

「嗯,帕斯可小姐不是也說了嗎?『大家可能不是很清楚斯金納女士跟一幫人不太一樣的地方』。的確,如果不能先理解老太婆五十年來都沒有走出家門一步的奇特生活方式,就無法解決這個事件。老太婆五十年來完全不讓外人進入家裡,這是本事件的一個重點。」

「既然不讓任何人進去,那可以進去房間里的韓佛利律師和帕斯可小姐等人不就很可疑嗎?」蘋可開口了,難得看她一起思考問題。

「那就是思考的重點所在,正因為如此,我才認為韓佛利和帕斯可小姐不可能是兇手,你們想想:被害人在家中中毒身亡,被害人又絕對不讓外人進家裡。在這樣的情況下,誰都會認定『清楚被害人家內部狀況、又可以自由進入房子的人』是兇手,蘋可說得沒錯。

「所以了,如果他們兩人有意殺人的話,絕對不會用哪種方法,否則只會讓自己遭人懷疑擺了。話說回來,被害人對他們兩人而言就跟嬰兒一樣,想對她做什麼都可以,可以推下樓梯、製造意外身亡的假象,也可以抽掉床上的枕頭,讓被害人被自己的脂肪塞住喉嚨,窒息死亡。只要假裝是意外事件就好了,根本沒有必要使用氰酸鉀這種搶眼的毒藥,製造出驚天動地的命案。而且他們也都說了,被害人不可能自殺,能進出屋子的只有自己。如果他們殺了人,又何必說出自己送上斷頭台的證詞呢?因此問完他們兩人話時,我就已經確定他們不是兇手了。」

「這麼說,大餐盤上有毒,應該是因為有人想要嫁禍帕斯可小姐或韓佛利律師咯?蘋可一臉興奮地問。

「沒錯,你頭腦不差嘛!就像我白天在斯金納府說過的,大餐盤裡的毒讓我感到懷疑。如果被害人是吃了那個膀胱包被毒死的,那她應該會當場暴斃,盤子里應該會有吃剩下的食物。我當時就認為菜里起先並沒有下毒,毒是後來才被灑在只剩醬汁的盤子上。兇手是在被害人吃完食物後,以其他方法讓被害人中毒,並將毒藥灑在空盤子上。這麼一來,被害人就像是吃到有毒的菜而喪生的,這不也會讓房子內部的人——也就是可自由進出房子、又負責做菜的帕斯可小姐顯得可疑嗎?」

福爾摩斯二世反駁:「可是被害人的胃裡並沒有驗出膀胱包呀。」

「嗯,我剛聽到這個結果時也覺得很詫異,當我的思考馬上就轉過來了。兇手大概是在晚餐快結束的時候前去斯金納府。當時被害人還沒用餐,但兇手並不知情,一心以為對方已經吃過了,於是在空餐盤上下毒。兇手可能忘了氰酸鉀是即效性的毒藥,也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就算兇手知道這點,他也沒有選擇,因為桌上動過的菜似乎就只有那個空餐盤,為了完成菜中有毒的陷阱,兇手非得將毒藥灑在大餐盤上不可,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

蘋可露出不解的表情。「那麼兇手是從外面入侵的傢伙咯?可是斯金納女士絕不幫任何人開門不是嗎?」

基德點頭:「所以說,我們的考慮被害人的特殊性。對了,蘋可,搬運完那個沉重的被害人屍體後,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麼奇怪的地方?」

蘋可默默搖頭,沒有說出但是想將耳環佔為己有的想法。

基德變回想、邊說:「與世隔絕的被害人居然會畫好妝、戴上高貴的祖母綠耳環、身穿漂亮的禮服,簡直就像是要跟誰約會才盛裝打扮嘛!」

這時福爾摩斯二世又插嘴了:「你說跟誰約會,該不會是韓佛利律師吧?慢著,那衣服是他送的禮物,帕斯可小姐還說斯金納女士並不喜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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