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三 偵探大師貝芙莉·路易絲的調查 第一話

D1室——貝芙莉·路易斯的事務所,位於布朗寧勛爵遇害房間的斜左方,中間隔著走廊。這個房間同時體現了其主人路易斯女士注重效率的職業女性風格和離開工作時的女子感性。單看那現代化餐桌上擺著的是日本造型藝術「插花」這件事情,就體現出了效率和感性的絕佳組合。

然而,最能體現屋主性格的另有兩樣東西:一是裝飾架上的收藏,比如印度七弦琴、說不準是武器是農具的非洲石器、日本的懷劍……這充分說明了路易斯女士對古董的興趣。而另一樣則是她高懸牆上、熠熠生輝的人生格言,字體甚是秀麗:

真女子不需要聽從他人。——C.葛雷

眼前這位率性而行的女偵探,親自斟了兩杯茶,而後便面向了我。

「我大致聽明白情況了,這案子我接下了。我開業的時間不長,所以費用是A-級別,雜費咱們單算。回頭等案子破了,你恢複了記憶以後再支付吧。」

看來,路易斯是那種光明正大、心思細微、滴水不漏的女子。

「你相信我所說的?」我忐忑地問道。

留著二十世紀二十年代那種中長鮑勃頭的路易斯隨手一撥烏黑的劉海,笑道:

「若說我全盤相信,那是假的,畢竟這案子太古怪了。何況,我同意接這案子,實話實說是對我自身挺有好處。就算從你那裡拿不到錢,但只要我破了『貓』的連環兇案,就會得到很高的破案分數,說不定就可以坐上『偵探皇帝』的位子!只是……」

「只是?」

「只是,我們看待事物不能太簡單、輕易。偵探和委託人之間開誠布公是很重要的,不管哪一方稍稍隱瞞,案件總會以失敗告終。我雖然公事公辦,但我很重視這種信賴的關係,我相信你沒有說謊——你開口不到五分鐘,我就確信了這件事情。你不是一個會一刀割斷別人喉嚨的傢伙。」

聽她如此一說,我登時坐立難安。雖然被美女相信的感覺確實不錯,但她竟敢相信失去記憶的我……

「我的記憶會恢複嗎?」我衝口說出了最掛懷的事情。

只見路易斯的芳唇微微一撅,凝思片刻方才慎重答道:「這個很難講,我畢竟不是醫生,但就我看過的相關書籍來說,失憶分『生理性』和『心因性』兩種情況——『生理性』就是腦震蕩所導致的那種;『心因性』則誠如其名稱所揭示的,是由心理因素決定,比如說遭受了重大挫折和背負罪惡感之類。而你的情況……」

「我的情況……?」

「我想是兩者兼具。你的後腦是不是有被打的痕迹?這就有了腦震蕩的可能。同時,你在那個房間里很可能看到了什麼,從而使你受到了精神上的打擊。」

說著,路易斯再次把我的臉端詳了一番。

「你滿頭金髮,灰藍眼睛,身材中等,年齡是二十至二十五歲之間,隨身物品包括衣服和改錐,但沒有身份證明,口袋裡只有五英鎊的紙幣和普通手套一對,說話沒有口音……這就沒辦法了,要查明你是誰,這點東西根本不夠用的。嗯,這樣的話,我們不妨先做個決定好了!」

「決定?」

「是去尋求相關醫生的治療,還是先跟我解決案件?」

我想了一想,覺得確實沒功夫接受漫長的治療——七十二小時之後,辦案權就會挪到剛才那些朋克刑警手裡,誰知道他們會如何收拾我啊!

我當機立斷。

「路易斯小姐,這三天里,我先跟你一同查案。」

「貝芙莉……嗯,你稱呼我貝芙就行了……哎呀,你瞧我險些忘了一件大事,真抱歉呢。」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口中「大事」的具體所指,不覺有些難堪。

「我該如何稱呼你才好呢?嘿,對了,你看沒看過《鴛夢重溫》這部老片子呀?」

我估摸著是沒看過,便搖了搖頭。

「我以前從午夜劇場看到過,大致是說『一戰』期間有個男子在法國前線被大炮轟得失去了記憶,他的真名好像是約翰·史密斯——我就暫時先用『約翰』來稱呼你吧,好不好呀?雖然這名字確實挺平凡的。」

「嗯,你覺得好就行了,貝芙。」

「哎,雖然我是這樣幫你取了名字,但你可別不開心嘛。那部影片的最後,約翰·史密斯可是恢複了記憶的哦——所以說,這名字其實蠻吉利的,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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