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珊瑚已經黏上了米勒,只要米勒一抱她,她就睡得香甜。康子或圭子媽媽桑接過去時,她就哭了起來。
「她好像喜歡男人。」老爸說,康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阿隆,差不多該出發了。為了安全起見,你稍微變裝一下。」
「怎麼變裝?」
「在飯店的大廳穿學生服有點奇怪,不然去買副眼鏡,梳個油頭。他們不太會分辨東方人的長相,這樣應該就可以騙過他們。」
「我非去不可嗎?」
「在緊要關頭或許需要你支援。米勒如果被發現是猶太人,會引起他們的警戒。」
「我也去。」康子說。
「我陪阿隆一起去比較不引人注目,更何況地點是在飯店。」
「要不要順便訂個房間?」
「好啊,那幫我和媽媽桑,還有珊瑚訂一間蜜月套房吧。」
「饒了我吧。」
康子這幾天一直住在「喜多之家」,對這種旅館般的生活已經有點厭倦了。
「好,那康子也一起去吧。」老爸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點頭答應了。
我們三人坐上Cedric,前往K飯店。K飯店距離不遠,很快就到了。
回想起來,一切都是從我們在這個飯店的地下停車場,坐上珊瑚睡的那輛車開始的。
老爸在地下停車場停好車後,我和康子,還有老爸兵分兩路搭上了電梯。
「要不要假扮情人?」阿隆我拉起康子的手。
「你好像已經恢複了。」康子很乾脆地把手伸過來說。
「因為漸漸看到了結果,我們要摧毀那些傢伙。」
「太好了。我還在煩惱,如果你變成了軟骨頭,要怎麼讓你重新站起來。」
「你打算怎麼做?」康子凝視著我。
我怦然心動。她也許、可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為了讓你變成正港的男子漢,我要當一個徹徹底底的女人,諸如此類的——
這時,電梯無情地發出「叮」的一聲,已經到了大廳,門打開了。
這種氣氛真想讓人把新納粹拋到九霄雲外,直接衝去樓上找個安靜的地方。
然而,現實狀況是,我和康子挽著手走向大廳。
大廳中央有三根很粗的柱子,圓形的皮沙發圍在柱子周圍。
老爸坐在中央那根柱子面向玄關的沙發上。他穿著深藍色西裝,戴墨鏡。老實說,在晚上的二流飯店大廳內,墨鏡加雙排扣西裝的打扮看起來就不像是正經人。
不是沒有銷路的小白臉,就是三流藝人經紀公司的經紀人。
我和康子很自然地在柱子背面的沙發上坐下來。
「兩個人含情脈脈地凝望,一副恩愛的樣子……」
康子嘆了一口氣,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下。
「你們深情凝望沒有關係,但不要太投入了,不然老太婆醋勁大發,要求換去其他地方就慘了。」老爸說這話時始終看著前方。
「你們父子真帶種,他們搞不好會把你們幹掉。」康子驚訝地說。
我和康子握著手,觀察著飯店大廳內來來往往的人。和上次一樣,超過半數的客人都是外國人。
「如果你的打扮大膽一點,再化上濃妝,這裡有很多大叔願意拿零用錢給你。」
「那不是很好嗎?」康子哼了一聲說。她只穿了件普通洋裝,就已經吸引了不少大叔色眯眯的目光。
即使不是真的有錢人,但不少看起來不缺小錢的不良中年人和國籍不明的美女挽著手來來往往。
七點不到,一輛計程車停在大廳的旋轉門前,漢娜老太婆匆匆下車,很不舒服地擠在車后座的佛利茲和漢斯也跟著下了車。
哪一個是會說日文的漢斯?他和佛利茲都穿著同樣的藍色上衣和灰色長褲,根本無法分辨誰是誰。
老太婆走過旋轉門後杵在原地。老爸拿下墨鏡,朝她揮了揮手。
老太婆張大眼睛看著老爸,接著走過旋轉門的佛利茲和漢斯也在她身後停下腳步。
其中一人猛地將手伸進了上衣內側。
康子看到這一幕,用力握緊我的手。
喂,喂,再怎麼笨,也不至於在飯店的大廳開槍吧。
「……!」老太婆不知道用德文叫著什麼,金髮大個子很不甘願地從上衣里抽出空手來。
老太婆直直走向老爸,我慌忙緊貼在柱子上。K飯店的大廳燈光昏暗,照理說不會被識破,但凡事還是小心為妙。
「……」老太婆又用德文說著什麼,老爸用日語回答說:
「用日語交談吧。在飯店大廳用德文交談,反而會引人注意。」
「漢斯!」老太婆頭也不回地叫了一聲,漢斯立刻飛奔過來。
老太婆默默豎起一根手指,指著老爸旁邊的座位。
漢斯俐落地坐了下來。
這時,我發現了分辨他們的方法。
佛利茲總是拎著黑色皮包。之前他們攻擊冴木偵探事務所時,也是佛利茲拿皮包。
老太婆搖了搖手指,拿著皮包的佛利茲立刻在老爸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我先聲明,君子動口不動手。我朋友在這個飯店的櫃檯工作,如果我不是一個人走出大廳,他就會報警。」
老爸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大廳的櫃檯。
漢斯立刻嘀嘀咕咕地將這段話翻譯成德文告訴他的姑姑。
老太婆猛地轉頭。她站在老爸面前,用銳利的眼神四處張望。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其他人都缺乏敬老精神。
即使讓老太婆一直在那裡罸站,阿隆我也不會受到良心的苛責。最好可以將是藏和這個老太婆用鐵鏈綁在一起丟進深海餵魚。
老太婆小聲地用德文說話。
「嬰兒、在哪裡?」漢斯為她翻譯。
「和嬰兒沒有關係,你們在找的是塞尚的那幅沐女圖吧?」
漢斯仰頭看著老太婆,翻譯成德文。
老太婆面不改色,用德文問話:「畫、在哪裡?」
「在米勒手上,他是摩薩德的單幫客,就是那天晚上搭救我們的人。」
漢斯翻譯後,老太婆無言地咬著嘴唇。
「但他不想將畫帶回以色列,他打算賣給是藏。」
老太婆聞言眼睛一亮,馬上對漢斯嘰哩呱啦起來。
「你、為什麼、知道、這件、事?」
「那天之後,我兒子被米勒綁架了,他要求我拿畫來交換兒子,他已經將畫拿走了。他打算將賣畫給是藏後逃亡國外。」
老太婆一聽完漢斯的翻譯,立刻忿忿地說了一大串德文。漢斯沒有翻譯,顯然她在罵一些歧視猶太人的話。
「目前、畫、在米勒、的手上嗎?」
「對,他今天半夜要和是藏交易。」
「你、為什麼、把這個、消息、通知我們?」
「我對米勒超火大的,對是藏也是。我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瞧顏色、是什麼意思?」
「我要報仇。我們有共同敵人,所以可以結盟。我一個人無法幹掉他們所有人。」
漢斯翻譯後,老太婆用懷疑的眼神盯著老爸看了半天。
然後,她的視線猛然離開老爸的額頭,看向在背後探頭的我。
啪地一聲。一記耳光打在我臉上。
「豬頭,你到底在看哪裡?好好聽我說話嘛!」康子叫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
「每次只要我稍不留神,你就偷瞄別的女人。」
漢斯忍俊不禁地把康子的話翻譯給老太婆聽。
老太婆先笑了起來,漢斯和佛利茲也吃吃笑了起來。
當他們笑完後,老太婆不知道說了什麼。
「是藏、把我們、當成傻瓜,此仇、不報、非君子,米勒、也一樣。對於、這兩個人、最好的、復仇、就是、讓他們、死。」
「很好,就這麼辦,我也會協助你們。另外,你們拿回塞尚時,可不可以將是藏原本打算付給米勒的錢分給我?」
「有多少錢?」
「一百萬美金。」
老太婆聽完漢斯的翻譯後說:「給你一萬美金。」
「一萬?才一萬而已?」老爸真的發出很沒出息的聲音。
「照理說,我們現在、就要、你的命,你現在、可以、活命,還可以、拿到錢,一萬美金、足夠了。」
「如果把我幹掉,你們就沒辦法知道今天晚上是藏和米勒在哪裡交易。」
老太婆又說:「好吧,那一萬、五千美金。」
我差一點噴飯。這個老太婆太精明了。
「吝嗇鬼。」老爸忍不住罵了一句,但趕緊抓著漢斯的手說:
「不,這句你不用翻譯。」
「好,我知道。我的、姑姑、真的、很小氣,我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