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恐怖的搖籃曲 第三節

小客車上是三名便衣刑警,他們和警車上的兩名警官一起看著躺在地上的我、車上的五月,以及閃色男和銀灰男這對搭擋。

——他們是壞蛋。我很想大叫,但喉嚨好像快燒起來了,只發得出呼呼的聲音。

「我在問你們,你們在幹什麼?」

由於沒有人回答,身穿制服的警官火冒三丈。

閃色男低聲地命令:「動手。」

銀灰男面無表情地走向前去,坐在副駕駛座的警官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銀灰男用力一推警車門,被車門夾住的警官發出慘叫。

「啊!」

「喂!你想幹嘛!」

銀灰男好像將車門當成了紙門,一次又一次地撞向警官。幾名刑警紛紛跳下車。

刑警上前想要制服銀灰男。銀灰男手一甩,一名刑警人偶般飛了出去。

「王八蛋!」

另一名刑警從腰間抽出摺疊式警棍,打在銀灰男的屑上。

當他再度揮警棍打人時,銀灰男抓住了他的右手,握住他的手肘,輕輕鬆鬆地將刑警舉了起來。

銀灰男簡直就像金剛嘛。

我慢慢爬行,想趁機溜走。

「啊喲。」

閃色男擋在我面前,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比出V字型。

「啊!」背後傳來慘叫聲,我從眼角瞄到一名制服警官被搶走警棍,正被打得落花流水。

我猛然起身,用力撞向閃色男的下腹部。

原以為可以撞到他,沒想到卻被閃開了,他的手指戳向我的側腹,簡直就像有兩根鐵棍刺入側腹。我忍不住蹲了下來。

「想保住小命的話,就趕快上車。」

我的視野再度因淚水而模糊,我實在不是這兩個人的對手。

背後安靜下來。我按著側腹往後看,五名警官都被撂倒在地上。

站在中央的銀灰男連大氣都沒有喘一下。

「走了。」

閃色男一聲令下,那些停下腳步圍觀大白天警匪對戰的人潮立刻驚叫著讓出一條路。銀灰男大搖大擺地走回來,將我拎起來,丟進廂型車後車座。

拉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他們到底是誰——我絞盡腦汁思考,即使是無惡不作的黑道兄弟,也不至於動手打警察。

這兩人完全沒將國家公權力放在眼裡,搞不好剛才的混戰中,有警官一命嗚呼了。

廂型車上路了,車速太快,我整個人倒在地上。

廂型車的後車座有長椅座位、小廚房和淋浴室,頭頂上還有收納式床鋪。簡直是一個完整的生活空間。

我按著側腹站起身,雙腳用力踩在地上,將倒在流理台下的五月抱了起來。他的迷你裙掀開了,露出絲襪下的粉紅色小內褲。

我抱他時,不小心碰到他的胸部,發現竟然是真槍實彈,忍不住嚇了一跳。

五月的額頭似乎撞到流理台,已經腫了起來,有一大塊瘀青。我讓他躺在長椅上。

流理台內也有水龍頭,一扭開,水流了出來。我從牛仔褲口袋裡拉出頭巾沾水。

接著將頭巾放在五月的額上。

近距離觀察才發現五月有張鵝蛋臉,身材很苗條,如果不看那些冒出來的胡碴,根本不會察覺他是男人。

他一頭長髮的發質也很好,平時一定特別悉心保養。如果他的鬍子颳得乾乾淨淨,不開口說話,十之八九不會有人猜出他是男人。

五月發出呻吟,隨後張開眼睛,用力眨了眨。

「你還好嗎?」我問。幸好我的喉嚨沒真的被剛才那傢伙戳破,雖然有點沙啞,但已經恢複得和原來差不多了。

「呃……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五月的聲音也很沙啞。

「我們被綁架了。」

我直起身看著和前車座之間的隔板。夾板和帘子將駕駛座和後車座隔開了,可能是後來加裝的。

來到車門旁時,我驚訝不已。車門上居然沒有可以從內側打開的門把。這輛露營車似乎是這對怪物搭擋的生財工具。

五月猛然坐了起來。

「你這個小偷!」

我急忙揮手。

「不是我弄亂你房間的,我為擅自闖入向你道歉,但其他的事情都不是我乾的。」

「什麼意思……這是怎麼回事?」五月張大眼睛看著我。

「這件事和你室友神谷有關,他們正在找神谷從法國帶回來的某樣東西。」

「晴夫?他回日本了嗎?」五月問。神谷似乎沒有和他聯絡。我不敢告訴他神谷已經死了,只能默默點頭。

「為什麼……?他說還要留在巴黎半年左右。」

「神谷在巴黎做什麼?」

「原本是去留學的,但後來不太順利,就在旅行社當導遊,或是當隨行翻譯,沒有固定職業。當初還是我出錢讓他去巴黎的……」五月說。

「神谷之前是你的男朋友嗎?」

「對我來說是這樣,但仔細想一想,就會發現晴夫只是在利用我吧。他是法文系的蹩腳學生,看起來一副聰明相,我就愛上了他,他從來沒有寫信給我,到頭來,只是一個沒出息的混蛋。」

「所以,他是吃軟飯的?」

五月瞪著我。

「你這個小鬼,說話倒是很直截了當嘛。」

「對不起。」

「你多大了?」

「我是都立K高中的留級生。」

「你去我家幹嘛?」

「因為——」

我才剛開口,廂型車就猛然彈了一下,車內光線頓時變得暗下來。車子似乎進入了什麼建築物裡面。

五月不安地看著貼滿貼紙的車窗。

「他們會對我怎麼樣……?」

我急忙問他:「神谷去巴黎多久了?」

「一年,不,差不多一年半左右。」

廂型車似乎行駛在通往地下停車場的下坡道上。

「神谷有小孩子嗎?」

「啊?」五月呆若木雞地看著我的臉。

「晴夫有小孩子?怎麼可能,這是怎麼回事?」

「不,沒事,當我沒問。」

康子說,那個嬰兒不到六個月大。如果神谷去巴黎後才生了這個孩子,五月不知道也很合理。當然,也可能根本不是神谷的孩子。

廂型車突然停了下來,我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五月閉口不語看著我,他對於眼前的狀況似乎完全在五里霧中。

拉門從外側打開了。

「下車。」閃色男站在車門外。

我向五月點了點頭後,便下車。五月心生恐懼地不敢下車。

「下車。」閃色男又說了一次。五月搖著頭。閃色男三舌不發地走進車內,拉著五月的頭髮。五月慘叫著說:

「我知道了,我下車,我下車啦。」

那裡是水泥地的地下停車場。這裡似乎是公寓之類的建築物,除了這輛露營車以外,還停了好幾輛車。

其中有一輛長得驚人的美國禮車。

「走!」

閃色男指著停車場角落的鐵門方向,旁邊有電梯,但他似乎不讓我們搭電梯。

我和五月走向那道門,門的另一側是逃生梯。

我們走了四層樓的樓梯,途中沒有遇到任何人。

停車場在地下一樓,當我們來到三樓時,閃色男打開樓層之間的逃生門。

「走這裡。」

那裡是沒有任何窗戶的走廊。感覺像學校,但從一整排房間的門上沒有任何標識就知道,這裡當然不是學校。

每個房間都有教室那麼大,面向走廊的那一側完全沒有窗戶。

我們在走廊時也沒有遇到任何人。

這棟建築物太詭異了。從鋪著地毯的乾淨走廊和日光燈的照明看得出來,這裡並不是廢棄建築物。儘管如此,整棟建築物內寂靜無聲,也看不到有什麼人的動靜。

我們走到走廊盡頭。閃色男打開一扇沒有任何標識的鐵門。

那裡是放了各式各樣錄音器材的錄音室,一整面牆前都是卷盤錄音帶的錄音設備、高精密度錄音設備、混音設備,裡面還有一間以玻璃隔間的小房間。

小房間大約三坪大,麥克風架前有兩張椅子。這就是俗稱的「金魚缸」。

「進去。」

我和五月穿過裝了厚實填充材料的隔音門,走進「金魚缸」內。「金魚缸」內除了麥克風架和椅子外,還有擴音器和一張像樂譜架般的桌子。椅子和樂譜架都用鉚釘固定在舖了地毯的地上。我終於理解剛才閃色男說「帶你們去可以大喊大叫的地方」這句話的意思。他說得沒錯,在這裡無論怎麼大喊大叫,都不怕別人聽到。

這裡到底是哪裡?電台嗎?還是錄音室?我四處張望,但所有儀器上都找不到標識。

閃色男叫我和五月並排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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