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依然沒等到粕谷。過了快一個小時,老爸說:「阿隆,你去先睡吧,看樣子那傢伙暫時不會跟我們聯絡。」
「他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也許吧。他正在思考可能的對象。」
「如果那傢伙抓到兇手,我們就沒有王牌了。」
老爸搖搖頭。
「我們本來就沒有王牌。那個金髮男未必殺了所有人。」
「什麼意思?」
老爸似乎察覺了什麼。
「我不認為這四個人基於同一個原因,被同一個人所殺。如果有,一定和這個城市有關。」
「我和泉美也這麼覺得。」
「所以,最有可能猜到兇手的就是粕谷,他應該察覺得到兇手的目的。」
我注視著老爸。
「你的意思是粕谷知道兇手,至少知道兇手的目的……」
老爸點點頭。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向別人求助?」
「不知道。反正,你先睡吧!」
聽了老爸的話,我聳聳肩。老爸似乎也不願進一步說明。
我走到教室角落坐下,屈膝抱著雙腿,縮著身子睡覺。
「阿隆,起床了。」
我聽到老爸的聲音,睜開眼睛。最先聽到的是強風的呼嘯聲。
狂風吹過,感覺整棟校舍被吹得搖搖晃晃。
風聲不時夾雜著淅瀝淅瀝的雨聲。
老爸拿著槍站在教室門口。
「客人上門了。」
說完,轉身走出走廊。
我站起來,昏昏沉沉地跟了上去。
老爸在看得見戶外動靜的玻璃門前面停了下來。
雖然已過中午,但烏雲籠罩著天空。
外面正下著傾盆大雨,圍籬前面停了一輛車,車燈亮著。
我倒抽一口氣。
是BMW:那個金髮男的車。
BMW的車門打開了。
一個穿雨衣、戴帽的人影下車,跑向被鐵鏈鎖住的大門。
那人似乎有鑰匙,只見他拆下鐵鏈,用力把門打開。
接著跑回車上,發動引擎。
BMW緩緩駛入通往這裡的路。
我驚訝不已,車子開了進來,警報系統卻沒有啟動。
「警報裝置沒開嗎?」
老爸搖搖頭。
「不,我又打開了。他在別的地方操作,關掉了警報系統。」
雨下得更大了,BMW的雨刷快速刷動著。
圍籬外的樹木好像隨時會被吹倒。
「他到底來幹什麼?」
「可能跟你們昨晚來這裡的目的一樣。」
BMW的車燈照在玻璃門上,我和老爸立刻躲起來。
「他要進來了。」
「我們躲那裡。」
我和老爸緊貼著右側走廊的牆壁,那裡正好是入口處的死角。
BMW停在玻璃門旁。
對方下車後,打開門鎖。門一開,強風帶著豪雨吹進了校舍。
那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關上玻璃門,當場脫下滴著水的雨衣和帽子。
正是那個金髮男。
男人並沒有看向這裡,直接往左側走廊走去。射擊場就位在走廊深處的地下室。
「怎麼辦?」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我小聲問老爸。對方顯然是來拿槍的,他昨晚弄掉了一把貝雷塔,所以要找一把新的。
此刻,老爸正拿著金髮男的貝雷塔。
「靜觀其變。」
老爸小聲說道。
我們躲著等待。不久,金髮男再度從走廊深處現身,右手拎著一隻沉重的皮箱。之前,我在槍枝保管室見過那隻皮箱。
男人穿上雨衣,從我們身旁經過。當他站在門口時,老爸迅速走了出去,以英語說:「不許動!」
男人嚇了一跳,渾身僵硬。
「今天應該沒穿防彈背心吧,別做無謂的抵抗。」
「……」
男人沒回答,但老爸說:
「皮箱放下,雙手放在頭上。」
金髮男慢吞吞地照做了。
「好,轉身。」
老爸說道。金髮男乖乖從命。
「請教一下,為什麼殺害這裡的居民?」
老爸站在金髮男面前問道。對方目不轉睛地盯著老爸。
「——你是誰?」金髮男開口:「應該不是這裡的人吧。」
「我來這裡找迷路的兒子。」
「那就快滾吧!」
「那可不行,既然目擊了兇殺案,就不能視而不見。」
「外人不了解這個城市的事。」
「是嗎?」
金髮男的目光迅速掃向老爸和我,以及放在地上的那隻皮箱。
「別動歪腦筋,趕快回答問題,為什麼殺了他們?」
老爸的語氣變得嚴厲。
金髮男的臉頰肌肉抖動了一下。
「我是奉命行事。」
「誰的命令。」
「無可奉告。」
「你在粕谷面前也會這麼說嗎?」
金髮男撇了撇嘴。
「他的作法有問題,現在已經沒人聽他的了。」
「那現在都聽誰的?」
金髮男正想回答,背後的玻璃門宛如爆裂似地頓時粉碎。
「趴下!」
老爸大叫一聲,我立刻趴在地上。
粉碎的玻璃被風吹散,幾十發子彈打在金髮男身上,中彈的衝擊力讓他像個機器人般手舞足蹈。
我無法抬頭,臉頰緊貼著地板,看著眼前的情況。
槍聲持續了數十秒,終於停止時,金髮男彷佛一塊破布般倒向地面。
「你們可以起來了。」
終於聽到一個聲音,我和老爸互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站起來。
三個男人拿著M16和黑克勒·科赫衝鋒槍站在被打得粉碎的玻璃門前。
粕谷站在中間。
老爸露出嫌惡的表情。
「為什麼殺了他?」
「這是本市對殺人兇手的處置方法。」
一身西裝罩著風衣的粕谷說道。
「他剛才說,奉命行事。」
粕谷沒回答,朝波多黎各人揮了揮手。對方跑進雨中。
「原來你們在監視。」
「有人告知,這裡是你們唯一的藏身處。」
粕谷踩著玻璃碎片走進校舍,看都沒看屍體一眼。
他停下腳步,隔著屍體,與老爸對望。
兩人手上都有槍。
「冴木,好久不見……」
粕谷說道。
波多黎各人駕駛的勞斯萊斯停在BMW旁。我看到那輛車,恍然大悟。
泉美坐在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