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樓的走道上不見人影。「塔斯克」一定會確認康子是不是一個人來。
我緊貼著電梯穿堂的牆壁。就算「塔斯克」走出一一八〇號房在走廊上探看,也不容易看到這個位置。
康子看到我以眼神示意,便朝走廊走去,站在一一八〇號房門口。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摁了門鈴。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但門煉沒解開。看樣子,對方是在確認有沒有陷阱。
門又關上,門煉被解開。康子走了進去。
「慢著!」有人出聲制止。
我立刻縮了回來。果不其然,「塔斯克」正在查看走廊。
不久,傳出關門聲,我探頭出去。康子消失在一一八〇號房。
我避免發出任何聲響,悄悄靠近一一八〇號的門。
依照我們先前所討論的,康子勸由紀從浴室里出來,借口先讓她回家,要求她離開那間套房。等她一出來,就換阿隆我溜進去。
「塔斯克」送客時,或許不像放人進去那麼小心,說不定有機可乘。
要是沒有,康子就要抽出她的白木刀了。
麻里姐的剃刀也好、康子的匕首也罷,在冴木偵探事務所附近,精通武器這一類無益於新娘課程的女子也太多了。
午夜十二點一過,飯店客房的樓層鴉雀無聲。
我抱膝坐在走廊上,耳朵貼著房門。
門的彼端傳來康子的說話聲,以及「塔斯克」的低沉噪音。感覺好像是「塔斯克」正在責備康子。
不久,聽到咚咚聲。康子正在敲浴室的門。
浴室靠近走廊,所以敲門聲很清晰。
「由紀……是我,康子。已經沒事了,出來吧!」
由紀對於我們的計畫完全不知情,萬一說了什麼讓「塔斯克」聽出康子與金禮教團無關的話,那就萬事皆休了。
喀嚓,浴室的門打開了。
「康子同學……」
圍城顯然解禁了。
「好了,什麼都不必說,回去吧。」
「可是教團那邊……」
「我會處理的……」
「康子同學會處理……」
「對!由我來接待這位先生。」
「咦?」
難怪她很驚訝,她一定不敢相信這是強硬派康子會說的話。
「梁先生,請讓她回去。」
康子說道。我立刻站起來。
裡面傳出開鎖聲,門煉也被迅速解開。
門開了,一個乖巧的女生被推出門外。她沒穿制服,一身開襟罩衫及百褶裙裝扮。
她一發現我,哭腫的雙眼睜得好圓。我立刻舉起食指按著嘴唇,向門縫伸出腳。
就在這一瞬間,康子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了進去。
那是套房裡的客廳,擺著沙發和茶几,沒有床,窗邊有吧台。
卧室似乎在另一個房間。
「塔斯克」坐在吧台,背對著我們。
康子微微點頭。
「梁先生。」我上前說道。
「塔斯克」緩緩轉身,戴戒指的手搖晃著白蘭地酒杯,臉上並沒有驚訝的表情。
「是你啊……」
「塔斯克」那雙小眼睛在兩頰肥肉的夾擠下形成一條線,他注視我們說:
「看來,光是搶走我的皮箱,你還不滿意。」
「少裝蒜了!」
康子開口就嗆他。我以眼神制止,平靜地說:
「剛才的事我很抱歉,因為沒時間了,我只能那麼做。」
「什麼意田心?」
「塔斯克」舉起酒杯。
「『塔斯克』的毒發時間。」
「哦?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這個混蛋——」
康子上前,迅速掀起裙子,抽出插在弔帶襪上的白木刀。
「你再睜眼說瞎話,我就剁碎你的舌頭!」
「我們知道你就是人稱『塔斯克』的制毒師。我想救被你下毒的人。」
「那是不可能的……」「塔斯克」說道,「他已經沒救了。」
我頓時渾身冰涼,康子也愣住了。
「那種毒一年以後才開始發作,這段期間已經滲透全身,沒救了。當然,什麼醫生都救不了他。」
「一年?」
不對,奇怪,有問題。涼介老爸一年前就被下毒了嗎?
「請等一下。我爸是八小時前被下毒的。」
「你爸?」
「塔斯克」皺起眉頭。
「你不是教祖的孫子,你是他兒子嗎?」
我強忍著想發出「咦」的心情。原來卧病不起的金禮教團教祖,是中了「塔斯克」的毒。
「我爸和金禮教團沒有任何關係。是一個叫瓊的女間諜從你這裡偷了毒藥,向他下毒的。」
「瓊?」
「塔斯克」搖搖頭。
「看樣子,你們找錯門路了。我不認識叫瓊的女人,我吃飯的傢伙也沒被偷。」
「等一下,她是個金髮碧眼、身材火辣的白種女人……」
「塔斯克」聳聳肩。
「我對身材火辣的女人沒興趣。我喜歡的是像剛開始膨脹的花苞般纖細的少女。」
「也許吧。但是……」
「你們帶給我好大的麻煩。」
「這一點我道歉。但無論如何,我必須把你的解藥帶回去。」
「我沒那麼強悍到跟青少年幫派火併,也沒有蠢到想那麼做。」
「塔斯克」的手動了一下。從右手的袖口滑出一個黑色金屬管,握在掌心。
「這裡面有強力彈簧和細針。真的很細,肉眼幾乎看不見,而且塗有劇毒,中針之後活不了一分鐘。」
「……」
我和康子彷佛被澆淋接著劑,絲毫不敢動彈。
「這是我吃飯的傢伙,其實我不想用在賺不了錢的事情上。」
「塔斯克」搖搖頭。
「變態!殺人兇手!」
康子咒罵。「塔斯克」抿著嘴笑了。
說真的,要不是處在這種場面,我簡直要佩服自己料事如神了。
「慢著!你和我們都被那個叫瓊的狐狸精耍了。」我不死心地說道。
「或許吧。不過那一點也不重要。」
「塔斯克」撇了撇厚唇又笑了。
「我要你們從這家飯店的逃生梯跳下去,演出小情侶殉情記。」
完了、完了、完了。
死到臨頭,我總算看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老爸根本沒被下毒,這一切都是喬安妮排的。
瓊為了拿到「塔斯克」的解藥,不必親身涉險,設計了我們父子。
老爸會昏倒純粹是因為感冒,只是發燒燒過了頭。
即將被真正毒藥奪走性命的,是可憐的阿隆和康子。
就在這時候——
「叮咚——」
門鈴響了。
「塔斯克」的視線有一瞬間轉向門口。阿隆我想起過年期間,在家裡連看了三天的橄欖球比賽,拚死擒抱。
只聽咻的一聲,有銳器刺進身後的鋼門。
我頓時像彈簧般,朝「塔斯克」看似柔軟的小腹猛力撞過去。
「塔斯克」的身體飛了起來,越過吧台,撞上窗邊的酒架。駭人的毒針離開了他的手,拋向空中。
「塔斯克」遠比我想像中耐打,儘管碎玻璃刺得他滿臉鮮血,他仍然爬起來。
他伸出圓滾滾的拳頭閃電一擊,我立刻眼冒金星。
是拳法。其敏捷度與肥胖的身軀毫不相稱,他靈活地送出一拳又一拳。
勉強以膝蓋著地的我,察覺側面飛來一記又快又狠的迴旋踢,千鈞一髮之際,我屈身躲過,朝「塔斯克」的心窩使出一記直拳。
他以左肘輕易擋住我的直拳,以併攏的指尖戳刺我的咽喉。
劇痛讓我在地板上翻滾。他實在太厲害了,我的拳擊根本傷不了他。
「塔斯克」以滑步輕快地走近我,朝單膝跪地的我一踢。
既然如此,只好玉石俱焚了。我側身以肩膀挨了這一腳,奮力伸長右手。
在衝擊之下我差點被踹開,但右手抓住的東西撐住了我。
「塔斯克」大叫一聲,因為我全身的重量都掛在他的重要部位上。
他以手刀砍我右肩,我瞬間閃過,鑽進他的雙腿之間,牢牢抓住那個重要部位,繞到後面。可能是大肚腩的贅肉礙事,他伸手構不到下半身。
「小鬼!放手!」
誰要放啊。我用力一擰,「塔斯克」的身軀像一條上陸的魚瘋狂扭動。
「看我的!」
康子拿起掉落的酒瓶往他頭上猛敲。
酒瓶發出沉悶的聲響,碎了,而「塔斯克」也失去力道,軟綿綿地癱倒。
我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