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打麻將實在傷身。
我背著書包,吃力地爬上廣尾聖特雷沙公寓的樓梯。明明不用這麼拚命,卻偏偏被選為「都立K高杯麻將錦標賽」的班級代表。
星期六下午四點開打,星期天早上八點結束。這一點都不像正常的不良高中生會做的事。儘管我奪得亞軍,獲頒一隻小獎盃,生活指導組卻不知從哪得到這個消息,半夜十二點,比賽會場遭到學校老師「臨檢」。
所幸,會場是選手的母親所經營的麻將館,經過那位伯母從中斡旋,比賽雖免於中止的命運,但事後的「傳喚」必至。我可以預見涼介老爸的冷嘲熱諷。
煙抽太多,喉嚨和舌頭好痛,眼冒金星。不過,為什麼麻將打到天亮的這一天,天氣這麼好?!
萬里無雲,簡直是舉辦運動會的好日子,要是約康子騎NS400R飆到奧多摩,一定很暢快。
想是這麼想,此刻,阿隆我滿腦子只有軟綿綿的床。睡上一百年以後,應該想得到今天怎麼過吧。
這時候,我走到「冴木偵探事務所」門口。再來只要開門、沖澡、幹掉一瓶冰啤酒,再鑽進被窩裡就好了。
我把鑰匙插進鎗匙孔,門根本沒鎖。我就知道,天亮才回家的老爸一定又沒鎖門就去睡了。
我慢吞吞地把鑰匙串放回口袋,開門。
然後,我嚇了一大跳,書包差點掉到地上。
「早安!」
一個看起來挺健美的女孩露出燦爛笑容迎接我。她穿著圍裙,端著一鍋熱氣蒸騰的味噌湯。
在那張沒有委託人即充當冴木父子餐桌的茶几上,有納豆、烤魚、醬菜、厚煎蛋卷,與「典型日式早餐定食」的餐盤擺在一起。
「咦?」
聽到女孩清新的招呼聲,銜著牙刷的涼介老爸從淫蕩房間露臉了。
「早……早啊!」
我先打招呼,然後盯著老爸。就算老爸再怎麼素行不良,我也不相信他昨晚會對這個頂多十六、七歲的女孩做出什麼不軌的行為。就算真的做了,也不會白目到還要人家做早餐。
「哦,隆,%
$#……」
老爸含著牙刷,紅著眼對我說話,接著抽掉牙刷,又說了一遍。
「剛回來啊?」
我明確地點點頭,反手關上門,有點不知所措。
「你就是冴木隆同學吧。你好,我是遠藤由香子。」
女孩看到我,急急行了一禮。她的體型渾圓,手腳還滿有肉的,是個健康寶寶,臉頼通紅,這樣的好氣色在東京人身上絕對看不到。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請慢用。」
女孩笑盈盈地對我說。
「老爸,怎麼回事?」
老爸穿著符合個性的橫紋睡衣,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抬頭看我,那雙眼睛半睜半閉的,看來也是天亮才回到家。
「她是委託人。昨天晚上我們都不在,康子來過,便把她留在這裡。好像是有人在追殺她。」
我再次注視那個女孩。從她土裡土氣的模樣看來,我只能想像某鄉下暴發戶公子會狂追她。
「請趁熱吃。」
少女勸我。本來打算在睡前喝罐啤酒的,看來不得不使出吃奶力氣吃飯了。
「人家難得替我們做飯,吃吧。」
老爸這麼一說,我也放下書包坐了下來。在這充滿肅殺氣氛的陽剛環境下,如此豪華盛大的早餐還是破天荒第一次。只是,對於一個因通宵打麻將被泡麵撐飽的胃袋來說,這樣的份量有點吃力。
「請多吃幾碗喔,我煮了很多。」
少女由香子這麼說道。這個家有電飯鍋這種東西嗎?我看了由香子一眼,她說:
「我用鍋子煮的。不太習慣,還煮出鍋粑。」
總之,我和老爸把委託人親手做的飯菜塞進肚子里。吃過飯收拾了餐具,由香子泡上熱茶。
肚皮一緊眼皮就鬆弛,這句話說得真好。我被強烈的睡意襲擊。
「好了。」
老爸點了一根煙,看來他也一樣,勉強打起精神,但隨時都想鑽進被窩睡覺。
老爸一定也是一早回到家,發現家裡竟然有個少女,根本沒機會睡覺。
「你昨天睡哪裡?」我問道。
「我睡這張沙發。康子小姐說,這家人絕對可以放心。」
康子那傢伙,完全看透由香子不是冴木父子喜歡的類型。
「那,你什麼時候來的?」
「十二點左右,是康子小姐救了我。」
我瞪大了眼。那個大名鼎鼎J學園大姐頭竟然會救人,真是天下奇聞。而且救了人以後,還把人丟在這裡,讓人百思不解。
「喂,隆,咱們家什麼時候變成了託兒所?」
老爸無力地說道。辦公桌上有一張康子留的字條。
「我把她留在這裡。情況不太妙,有人正在追殺她,我救了她一命,卻找不到其他人幫忙,所以請你們把她當作委託人。我回去了(因為明天有重要集會)。剩下的,就拜——托——了!」
哪門子集會啊!還不就是飈車族或大姐頭的聚會。我家沒人的時候並不會鎖門,有人在家會上鎖的多半是老爸,而且這時候通常他不是一個人。所以我把他的卧室稱作淫蕩房間。
「到底是誰在追殺你?」
我忍著呵欠問道。連康子都用不太妙來形容了,可見得對方不是普通的流氓。
「吸血鬼。」由香子說道。
「吸血鬼?!」
我一時愣住,復誦了一遍。
「你說的吸血鬼,是那種吸血鬼嗎?會吸人血的,像德古拉伯爵之類……」
「是的。」
由香子在我們對面坐下,以無比認真的表情點點頭。
「這棟大樓一樓的咖啡店也有一個德古拉伯爵,只是長得很像啦。」
「不是那種,是真正的吸血鬼。」
「看樣子,最好還是從頭說起吧。」老爸說道。
「好。」
由香子點點頭,張口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