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部 迷宮-3

第十一章大衛在約櫃前起舞……(1)

公元1770年1月18日和19日,蘇格蘭冒險家詹姆斯·布魯斯悄悄參觀了阿克蘇姆城的主顯節慶典。我在本書第七章已經說過,他這麼做是為了儘可能地從近處觀看約櫃。

正好在220年之後,在1990年1月18日和19日,我參觀了塔納湖以北貢德爾城的主顯節。不僅如此,儘管我的真實感覺與理查德·潘克赫斯特及施麥利斯·馬贊加並不相同,我還是把這次旅行看作考察的一個關鍵。

我沉浸在一個巨大的歷史之謎中,這個謎把約櫃和衣索比亞聯繫在了一起。我已經很清楚一點:或早或遲,或好或歹,我都會重返阿克蘇姆城。

我曾經打算在1990年1月去做那場冒險旅行,還打算必要時努力去取得反政府軍的支持,以完成那次考察。所以,我把貢德爾之行看作一次至關重要的"演習"——在政府依然控制的區域里,貢德爾是離阿克蘇姆城最近的地方。

像阿克蘇姆一樣,貢德爾以前也曾經是衣索比亞的首都,是重要的歷史古迹,是宗教研修中心。我認為,在這種背景下,我應當做好精神上和心理上的準備,去應付即將面臨的真正考驗,去深入了解那些古老儀式的方方面面(布魯斯在公元1770年目睹的,想必就是這些儀式),去儘力搜集這些情報,以加速我考察的進展。

不過,我心中還不止這一種聲音。我還有另外一些不那麼堅定的想法,我還能預見到可能出現一種截然不同的結果。例如,如果我在貢德爾發現了某種情況,它對"衣索比亞是約櫃的最後安放地"的傳說提出了嚴重的挑戰,那麼,我是否要心安理得地放棄1991年去阿克蘇姆城的計畫呢?

這個念頭雖然使我心煩意亂,卻揮之不去。隨著貢德爾之行的日期臨近,我發現自己越來越被這個念頭所吸引。不過,這次參觀曾一度出現了問題——實際上,直到1990年1月8日我才收到施麥利斯最後發來的傳真,確認已經從軍管當局那裡獲得了必要的批准。

待解之謎

我知道,我將看到主顯節儀式的核心場景就是把塔波特抬到儀式上。塔波特是約櫃的象徵或複製品,衣索比亞每個教堂的內殿里通常都保存著它。當然,我在貢德爾見不到衣索比亞人所說的那個真正的約櫃(因為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它在貢德爾)。不過,我將看到的事件,畢竟被看作衣索比亞東正教日曆上最重大的節日。

我早就知道,衣索比亞人說的"提姆卡特"(Timkat)意思就是"主顯節",西方教會把這個聖日和基督向異教徒顯身聯繫在一起。但在東方基督教徒眼裡,主顯節的意義卻迥然不同,他們認為主顯節是為了紀念基督受洗。

我已經證實,衣索比亞人像其餘的東方教會一樣,完全贊同對主顯節的後一種解釋,不過,對於屆時舉行什麼樣的儀式,他們卻和其他國家的教徒有很大分歧。具體地說,只有衣索比亞的基督教徒才使用塔波特,而其他文化中卻絕無此例,甚至埃及亞歷山大的埃及基督教長老會也不承認這種做法(從公元331年阿克蘇姆王國皈依基督教開始,該長老會一直就向衣索比亞派遣主教,直到1959年該國教會自治為止)。

根據這樣的背景,我認為近距離觀察主顯節儀式以及塔波特在其中的作用,這將有助於我對一個看似矛盾的現象做出解釋——它早就被我看作衣索比亞基督教的核心矛盾,那就是:一件基督誕生前的聖物居然會滲透到衣索比亞的基督教中,其實是在主宰著這種宗教,而那件聖物就是約櫃。

不過,我貢德爾之行的目的還不單在此。到了那裡以後,我還打算去採訪住在城郊的法拉沙人。

我已經對施麥利斯談到了我這個打算,他並沒有反對,其理由很簡單:我1983年那次訪問之後,該地區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當時,我們從貢德爾向北驅車,進入希緬山區,而官方的政策卻使我們幾乎無法在這些黑種猶太人中進行任何認真的工作——他們的村子已經極為破落,我們既沒有機會目睹他們的風俗,也無法進行正常的採訪。

1989年,這種壓制被掃除了。那年,經過長達16年的間斷,亞的斯亞貝巴和耶路撒冷恢複了外交關係。復交協議的核心內容里包括衣索比亞方面的一個承諾,即同意法拉沙人(全體法拉沙人)移民以色列。當時,法拉沙人的數量已經所剩不多,大概至多有15000人。

到1990年1月,這些移民行動已經使衣索比亞猶太人的數量急劇減少了。埃以復交後的三個月當中,就有大約3000名法拉沙人離開了衣索比亞。更多的人離開自己的村子,紛紛涌到亞的斯亞貝巴,希望儘早登上出國的飛機。

這場現代大逃亡既堅決又無法遏止,發展得越來越快。可以預見,衣索比亞國內很快就會連一個法拉沙人也不剩了。此後,我還是有可能到以色列去採訪他們,去研究他們的民俗和傳統。不過,有機會目睹法拉沙人在其傳統環境中過傳統生活的場景,1990年卻很可能是最後一年。

我決心不放過這個機會。衣索比亞腹地何以存在著猶太人(真正的黑種猶太人)?這個謎團和約櫃之謎密切相關。我感到,揭開了其中一個,另一個也會迎刃而解。

我對貢德爾地區的興趣,並不僅僅在法拉沙人這個種族上。離開英國前的一個星期,我曾做過一些研究,偶然發現了對該地區另一個民族的有趣記述。那個民族叫"蓋芒特人",在關於他們的惟一一篇人類學研究論文中,作者把他們稱為"希伯來人的異教徒"。這篇論文發表於1969年,作者是美國學者弗雷德里克·伽姆斯特。這篇不為人注意的論文里說:

蓋芒特人的這種希伯來信仰,其形式極為古老,並沒有受到過去2000年中希伯來人宗教變化的影響。在法拉沙人的宗教中,這種希伯來信仰佔主導地位;法拉沙人是蓋芒特人的鄰居……有時被稱為"衣索比亞的黑種猶太人"。

到目前為止,我一直沒有注意到蓋芒特人,因此,伽姆斯特說他們的宗教里包含著古老的"希伯來人的"因素;這就激起了我的極大興趣。我覺得,這個情況顯然進一步說明值得對蓋芒特人做深入考察,因為它可能有助於解釋猶太教對衣索比亞的影響何以如此古老,何以如此普遍。

惟一的神與神樹

林姆斯特在他研究蓋芒特人的論文中說,他曾經和一位宗教領袖交上了朋友,在他60年代對蓋芒特人的實地考察中,此人提供了巨大的幫助。

我知道,這位高僧名叫穆魯納·馬沙,其頭銜是"Wambar",在蓋芒特語中的意思是"大祭司"。我的時間很有限,因此我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這位高僧(伽姆斯特獲得的消息絕大部分都是他提供的),並就蓋芒特人的宗教信仰採訪他。只是我不知道他這麼多年後是否還活著。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依然恪守傳統希伯來異教徒信仰的蓋芒特人,因為在枷姆斯特考察的時期,他們的人數已經不足500了。

1月17日,星期三,我一到貢德爾城,就把我的這個擔心告訴了到機場接我的當地官員。他們說,還有很少的蓋芒特人(大多為老年人)依然恪守著古代宗教。接著,他們便四處聯繫,用無線電通知一些偏遠地區的工人黨幹部,打聽那位高僧的消息。

到了18日,星期四,我得到了一個好消息:那位大祭司還活著。他住的村子顯然不通公路,但據說有可能說服他到一個中間站去和我們見面。那地方叫埃凱爾,從貢德爾城往西開車,大約需要兩個小時可以到達。不僅如此,他們還幾乎可以肯定這段路是安全的——經過最近幾場戰鬥,反政府軍已經被趕了回去,據說我們將要去的西部地區在白天是安全的。

在星期四和星期五這兩天剩下的時間裡,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主顯節儀式上(本章的後面將做敘述)。1月20日,星期六,正午剛過,我終於有了時間,坐著工人黨為我提供的一輛"豐田"越野車,動身去埃凱爾村了。除了司機以外,和我同行的還有一位熱情的年輕官員雷傑斯·戴斯塔,他是我的翻譯。此外還有兩個臉色冷峻的士兵,都帶著卡拉什尼科夫式衝鋒槍。

我們在凸凹不平、路面傾斜的公路上顛簸前行,穿過一片片耀目的田野和一座座金黃色的小山。我仔細查看著非洲之角的《米歇蘭地圖冊》——我現在無論到什麼地方去,都把它帶在身邊。

我饒有興味地發現,我們的目的地離阿特巴拉河的源頭不遠。那條河起源於塔納湖西北大約50英里的地方,從那裡流入蘇丹,然後與特克澤河匯合,最後在第五瀑布前匯入尼羅河。

特克澤河從距離塔納·奇克斯島很近的地方流過,而《國王的光榮》也特別提到了這條河,因此我依然認為,約櫃最有可能是沿著這條河的路線進入衣索比亞的。不過,從地圖上也可以看出:旅行者如果沿著阿特巴拉河走,也能到達同一片廣大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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