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 聖櫃與聖杯-4

第六章釋疑解惑

1989年的春天和夏天,我參觀了沙特爾大教堂,研讀了沃爾夫拉姆的《帕西法爾》,這使我看到了以前被我視而不見的許多事情——尤其使我看到了一種驚人的可能性:12世紀時,聖殿騎士們可能曾到衣索比亞去尋找約櫃。

正如本書第五章所解釋的那樣,我發現並不難解釋他們這麼做的理由和動機。但我現在需要去證明一點,即除了聖殿騎士們那次被我認定的"探尋"活動之外,是否還有其他令人信服的證據表明,約櫃的最後安放地確實就是阿克蘇姆城的聖堂禮拜堂?

世界上畢竟還有幾百個城市、幾百座教堂都自稱擁有某種"聖跡"之類的東西——例如所謂"耶穌受刑的十字架"的殘片、基督的裹屍布、聖·塞巴斯蒂安的指骨、朗吉彎斯(指基督教偽經中提到的用長矛刺死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的羅馬士兵——譯者注)的長矛,如此等等。但對它們進行了理性的調查後,幾乎所有的結論卻都是這些吹噓純屬子虛烏有。因此,為什麼阿克蘇姆城就該例外呢?該城居民顯然相信他們自己的這個傳說,但這當然不能證明任何東西——而只能證明他們是易受影響、耽於迷信的一群人。

從表面上看,我們似乎有充分理由做出結論說:衣索比亞人那裡並沒有約櫃。

"塔波特"造成的麻煩

最重要的是,19世紀中期,亞美尼亞長老會的一位特使曾訪問過阿克蘇姆,結果證明:儘管"所有的阿比西尼亞人都相信"阿克蘇姆城有約櫃的傳說,但它其實是個"彌天大謊"。

那位特使名叫迪摩瑟斯,他向阿克蘇姆的幾位僧侶施加壓力,迫使他們給他看了一塊石板,那塊石板"是一塊略微發紅的大理石,長24厘米,寬22厘米,只有3厘米厚"。據那些僧人說,那就是約櫃里的兩塊石頭誡板之一。他們沒有給迪摩瑟斯看阿比西尼亞人所相信的那隻約櫃本身,並且顯然是希望他瞥見那塊石板後便會滿意,他們稱它為"摩西的塔波特"。

迪摩瑟斯果然心滿意足了。他顯然就像剛剛揭開了一個奧秘那樣歡欣,報告說:

這塊石頭實際上原封未動,顯示不出屬於哪個時代。它的年代最多距離現在13個世紀到14個世紀……像阿比西尼亞人這樣的蠢人,卻盲目地把這塊石頭當成了真的誡板,自以為擁有了它。其實他們是徒有虛名,(這麼說是因為)那根本就不是真的誡板。熟知《聖經》者不用任何進一步的證明便都知道:實際上,寫有那些神聖律條的誡板被放入了約櫃,永遠地消失了。

我應當如何理解這些話呢?如果這位亞美尼亞特使看到的那塊石板,真的來自阿克蘇姆人所說的那隻約櫃,那麼,他說這些人徒有虛名就是正確的,因為"距離現在13個世紀到14個世紀"製造出來的某種東西,不可能是那兩塊寫有十誡的"誠板"之一,而傳說"十誡"是在基督誕生的1200多年以前被寫在誡板上的。換句話說,如果容器里裝的東西是假的,那容器本身也必定是假的。這意味著,阿克蘇姆人的那個傳說的確完全是個"彌天大謊"。

但我覺得,在沒有試圖回答另一個重要問題之前就做出這個結論,不免為時過早。那個問題就是:迪摩瑟斯見到的是那隻(被認為是)真的"摩西的塔波特",還是一件別的什麼東西呢?

這個問題非常關鍵,因為對衣索比亞人那樣的"蠢人"居然可能擁有約櫃那般珍貴的聖跡,那位亞美尼亞特使顯然感到受了冒犯,感到怒不可遏,因此便很想證明他們根本沒有約櫃。不僅如此,我反反覆復地閱讀了他的記述以後,還越來越清楚了一點:他強烈渴望著證明自己的偏見是正確的,這種渴望已經壓倒了他全部的理智調查精神——他絕對沒有認識到衣索比亞人的那種微妙而不同尋常的天性。

19世紀80年代他訪問阿克蘇姆時,那座特別為約櫃建造的禮拜堂還沒有建成,而約櫃(或者說,那件被看作約櫃的東西)當時還被保存在錫安的聖瑪利教堂的內殿里(17世紀時,法悉里達斯皇帝重建了那座大教堂後,把它放在了裡面)。然而,迪摩瑟斯當時並沒有被允許進入內殿。他被領到一個破舊的木頭外殿里,"和其他幾間屋子一起坐落在大教堂外面左側的地方"。他正是在這個外殿里見到那塊"略微發紅的大理石"的。

因此,在我看來,這位亞美尼亞特使很可能上了那些僧侶的當。

我知道,衣索比亞東正教教會把約櫃視為獨一無二的聖物,因此,無法想像會把它(或它裡面裝的東西的一部分)從錫安的聖瑪利教堂的內殿挪走,即使暫時挪走也不可能,除非出於某種極為迫不得已的原因。一個粗俗的外國人那種先睹為快的心血來潮,當然算不上這種迫不得已的原因。不過,這位外國人又是耶路撒冷的亞美尼亞長老會特使,因此,明智的辦法就是對他表示出一定的尊敬。

該怎麼辦呢?我想答案就是:那些僧侶決定讓他看看阿克蘇姆許多"塔波特"當中的一塊。他強烈地表示,即使見不到約櫃,也要見到某種和約櫃有關的東西,因此,讓他聽到他想聽到的消息(即告訴他,他看見的是真正的"摩西的塔波特"),這就完全是出於善意和禮貌的做法了。

我需要證實我的這個見解,因此,我給亞的斯亞貝巴打了一個長途電話,因為理查德·潘克赫斯特教授就住在那裡,我們在1983年為衣索比亞政府合寫過那本書。他於1987年回到亞的斯亞貝巴,在衣索比亞研究所重操舊業。我先告訴他,我對阿克蘇姆人關於約櫃的那個傳說又產生了興趣,然後請教他有關迪摩瑟斯的事情。他是否認為那位亞美尼亞特使見到的那塊"塔波特",真的就是衣索比亞人相信的被摩西放進約櫃的兩塊誡板之一呢?

"這太不可能了,"理查德回答說,"他們絕不會把這麼神聖的東西拿給任何外人看。何況我也讀過迪摩瑟斯寫的那本書,裡面全是錯誤和曲解。他非常傲慢,和衣索比亞東正教會打交道時頗為狂妄,並且並不完全誠實。我想,阿克蘇姆的教士們必定很快就看透了他的為人,因此就用其他的塔波特糊弄他,而那東西對他們沒什麼重要意義。"

我們又談了一會兒,理查德告訴我幾個人名和兩位衣索比亞學者的電話號碼,他認為這些人會為我的研究提供一些幫助,他們是:貝萊·戈代博士,他用數年時間徹底研究了衣索比亞古代史,是阿姆哈拉文和傑澤文文獻的專家;還有衣索比亞研究所的瑟古·哈貝爾一塞拉西博士,他寫有一部受到高度推崇的著作,書名是《1270年前的衣索比亞古代及中世紀史》,我已經熟悉了它的內容。

迪摩瑟斯在阿克蘇姆看到了什麼、沒看到什麼,這個問題還是縈繞在我腦子裡,所以我決定問問哈貝爾一塞拉西。於是,我給他打了電話,做了自我介紹,然後問他關於這個問題的見解。

他笑著說:"哦,那傢伙見到的當然不是真的摩西塔波特啦。那些僧侶為了滿足他的希望,給他看了一個替代品——不是那個真的……在我們衣索比亞,通常每個教堂都有不止一個塔波特。實際上,有些教堂甚至有10塊或者12塊塔波特,它們被分別用在不同的祭禮儀式上。所以說,他見到的是其中之一。絲毫不必懷疑這一點。"

這位歷史學家的話里充滿了自信,已經消除了我對那位亞美尼亞特使的證據所剩的疑慮。迪摩瑟斯看見的那塊"略微發紅的大理石",既不能證明、也不能反駁衣索比亞人提出的那個說法,即約櫃就在衣索比亞。

不過,他對自己訪問阿克蘇姆的記述,還是在我心中引起了另一個複雜疑問,那就是所謂"塔波特"究竟是否能算作聖物。

據我所知,這些東西被看作約櫃的複製品,而我很清楚,約櫃是一個大小類似茶具櫃的箱子。但是,迪摩瑟斯看見的那一小塊大理石板卻被稱為"塔波特",還被說成是約櫃里的兩塊誡板之一。

我的確需要弄清這個問題。衣索比亞的每座教堂都有自己的塔波特,我現在還知道,有些教堂還有不止一塊。可是,這些塔波特真的就是那件聖物的複製品嗎?那件聖物被認為是約櫃,並被保存在阿克蘇姆的聖堂禮拜堂里。如果是這樣,如果所有的塔波特都是平板,那就意味著那件聖物也必定是塊平板——換句話說,它不可能是約櫃(儘管它可能是寫有"十誡"的誡板之一)。

我在衣索比亞住過許多年,其間我見過的塔波特全都是平板,而不是箱子——那些平板有的是木頭的,有的是石頭的。顯然,正是這一特徵,使那位學者海倫·阿道夫得出結論說:沃爾夫拉姆·馮·埃森巴赫構思他筆下的那隻聖杯石的時候,必定對塔波特有所了解。如果"塔波特"就是為了代表約櫃里裝的誡板,那就再好不過了。另一方面,如果這些東西被看作約櫃的複製品,那麼,阿克蘇姆人說他們擁有約櫃的說法就要大打折扣了。

我很難忘記,1983年我參觀大英博物館人種學藏品後立即注意到的,正是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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