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出個黎明 第十章 我們贏了

中日兩國在緬甸戰場鏖戰時,中國國內的情況相對平和。畢竟日本國力有限,不可能在兩個戰場同時開打。因此,從1942年到1943年上半年,國內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大的戰事。疲於奔命的國民政府終於贏得了寶貴的喘息時間。

1942年年底,宋美齡趁機跑了一趟美國,此行最大的收穫有二:

其一,說服羅斯福增加對華援助。

到1944年上半年的時候,美國對華援助物資上升到了每月近五萬噸。

其二,直接促成蔣介石參加開羅會議。

原本羅斯福和丘吉爾是不想帶蔣介石玩的,但宋美齡的外交運作起了效果,此二人覺得「有必要」跟蔣介石直接面對面地交流,這才有了後來開羅會議的「三巨頭」——中、美、英。中國鹹魚翻身,確立了四大強國之一的地位——美、蘇、英、中。法國被踢出了局,這在意料之中,畢竟一個開戰不久就投降德國的國家哪有什麼資格和價值。當然,開羅會議是1943年年底的事情了。

1943年,就在蔣介石為能參加開羅會議而興奮得睡不著覺時,國內國際戰場都傳來了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在冬天即將過去的2月,斯大林格勒保衛戰以蘇聯紅軍艱苦卓絕的人海戰術獲勝而告終。

入夏的5月,即駐印遠征軍蓄勢待發反攻緬甸前夕,日軍似乎是聞到了什麼危險氣息,遂搶先下手,向駐紮於湖北西部的國軍發起進攻,意圖攻入重慶滅亡國民政府,史稱「鄂西會戰」。而湖北宜昌境內的石牌要塞,這個從鄂西通往重慶的咽喉所在,正是日軍攻擊的重點。

一千七百年前,三國歷史上有名的「夷陵之戰」就是在這裡爆發。吳國的後起之秀陸遜,以少勝多,一舉大敗老前輩劉備。蜀國從此一蹶不振。

一千七百年後,石牌的守將換成了同是後起之秀的胡璉。

胡璉是陝西人,黃埔四期生,用兵「狡如狐,勇如虎」,是陳誠非常倚重的屬下。

此役,胡璉成功複製了陸遜當年創造的奇蹟。他率手下第十一師以少勝多,守住了入川咽喉,逼得日軍功虧一簣。此謂「石牌保衛戰」。

盛夏的7月,德軍在庫爾斯克會戰中受阻。與此同時,盟軍在義大利西西里島登陸。歐洲戰場形勢逆轉。

金秋的9月,義大利眼見形勢不妙,遂見風使舵,把自己的領袖墨索里尼給抓了,率先無條件投降。

入冬的11月,日軍為牽制中國軍隊反攻緬甸,「圍魏救趙」的「常德會戰」也打響了。從最開始的外圍戰,到後來的城郊作戰,再到最終的常德守城戰,中國軍隊寸土必爭,視死如歸,戰事極為悲壯慘烈。

11月15日,黃埔軍校四期生、七十三軍第五師中將師長彭士量,戰死!

11月20日,川軍第一五○師中將師長許國璋,戰死!

11月22日,黃埔一期生、常德城守將、七十四軍五十七師師長余程萬,率八千將士,開始了拖住三萬日軍十六晝夜,不到百人生還,余者皆戰死的英勇歷程!

1943年12月1日。

這一天,黃埔六期生、第十預備師中將師長孫明瑾壯烈殉國。

這一天,守衛常德城的八千將士已所剩無幾。

這一天,後來擊退日軍收復常德的悍將張靈甫和方先覺(請注意此人)還在救援常德的路上左突右殺。

還是這一天,中美英三國正式發表《開羅宣言》。

煽情的話不用再多說。這一戰役的具體過程可參見兩部文藝作品,一是張恨水的小說《虎賁萬歲》,一是電影《喋血孤城》。

……

總之,日本人的境況變得前所未有的惡劣。

在歐洲戰場,德國的戰敗已經只是時間問題了。

在太平洋戰場,中途島之戰後,美軍太平洋艦隊死死地封鎖住了海上通道,缺乏艦船的日寇只能望洋興嘆。

在東南亞戰場,日軍面對中國遠征軍的陸上攻擊和美國的海上封鎖,已陷入孤立無援的絕境。日寇本想向中國突圍,卻又在怒江受阻。

至於中國大陸戰場,面對堅守不出、大擺鐵桶烏龜陣、鐵了心要耗時間的中國軍隊,日軍干著急卻無處下手。

德國再也傷不起,義大利又不給力,日本也等不起了。一旦德國戰敗,盟軍就要圍攻日本,日本就會徹底完蛋。所以日本人必須趁蘇美兩強尚未從歐洲抽身之機,救出被困在東南亞和太平洋一帶快被餓死的五十萬軍隊。

日本要想救出被困的五十萬軍隊,就必須在中國的土地上打通一條陸上交通線,也就是連通平漢、粵漢、湘桂鐵路,這樣才能讓東南亞的日軍與中國大陸的日軍結成一體,即便沒有海上交通,一樣可以通過陸路補給後勤。

而且,日本還必須摧毀美國在中國的空軍基地。此刻從中國起飛的美國飛機已經可以攻擊日本本土。這對於日本來說絕對是一件很致命的事情,會嚴重動搖日本人的作戰意志。

基於此種情形,苟延殘喘的日本人決定以迴光返照之勢,傾盡最後的力量組織一次最大規模的會戰——豫湘桂會戰,也就是日本人早就開始醞釀的「一號作戰計畫」。

日本悄無聲息地進行了國內有史以來最痛苦的戰爭動員。

日本人的作戰準備,周全到了幾乎難以想像的地步。他們把壓箱底的油料、武器彈藥、馬匹、運輸汽車、船艇、醫療設備、軍糧等能支持戰爭的物資全都翻出來了。連在中國戰場上從未使用過的坦克師團,包括慰安婦也全部出動。總之一句話,日本人把能拿上的全都拿上了,反正這次不拿就再也沒有機會拿了。

日本人還從「關東軍」和「中國派遣軍」抽調了大量精銳,加上從國內勉強徵召的十幾萬人,湊齊了五十萬人馬。等新徵召的部隊開赴中國後,日本國內的男丁除了十六往下的就是六十往上的,基本上都是蹣跚學步的孩子和走不動路的大爺。

這是日本成軍以來史上空前的全面出擊作戰,其動員規模甚至大大超過了明治時期的「日俄戰爭」。

這是一次孤注一擲的賭博,這次賭博徹底掏空了日本最後的戰爭潛力。

……

日本人上躥下跳搞賭博的同時,中國遠征軍在緬甸進展得十分順利,歐洲盟軍也開始大規模反攻。

於是,包括蔣介石在內的大部分人——包括下面即將再度出場的湯恩伯、薛岳和白崇禧,都感覺到「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來到」,普遍出現了「等勝利」的思想,完全沒有意識到日本這個把內褲都押上了的賭徒正在上演最後的瘋狂。

因此,蔣介石的應對策略很簡單、很穩妥,就是四個字——固守待援。也就是說,牢牢守住通往重慶的幾條路,保住首都和中央政府。然後一方面靜待精銳的遠征軍肅清東南亞日軍,掃除後顧之憂;另一方面等蘇美從歐洲戰場抽身,介入對日作戰。

表面上看起來,這似乎是一個非常穩妥的戰略——仗已經打到這個地步,根本沒必要再去冒險。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既然有強大的盟友兄弟們,那就等人湊齊了再打。以多勝少,以強凌弱,多麼安全!況且蔣介石也給自己留了一手——別拼光了,以免讓中共坐收漁利。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實證明,蔣介石的這種想法非常要命,差點要了他的命。

歷史跨入了1944年。

4月,豫湘桂會戰正式打響。

日軍第一階段的目的是打通平漢鐵路,會戰發生在河南,史稱「豫中會戰」。

日軍的指揮官是岡村寧次,手下有十五萬人;他的對手是湯恩伯,帶兵三十萬。

自花園口決堤後,河南人民就陷入了極端困苦之中,水災過後是蝗災,蝗災過後是旱災,可當地人卻認為河南不是有三害而是有四害:水、旱、蝗、湯,這個湯就是湯恩伯。

客觀地說,阿湯哥抗日的決心還是有的,他在抗戰初期的「南口戰役」和「台兒庄戰役」中表現得還不錯,但此人的行政能力大有問題。

為了養活自己手下的軍隊,阿湯哥用了兩個辦法。

辦法一,搞貿易。說是搞貿易,其實就是做「倒爺」。倒買倒賣商品,賺取差價。錢是賺到了不少,但也腐化了不少軍官。

辦法二,收稅。他不顧河南連年大災的現實,毫無顧忌地將沉重的軍費負擔轉嫁到了窮苦百姓身上。再加上他麾下有不少部隊軍紀散漫,經常滋擾百姓,稱他為一害恰如其分。

話又說回來,湯恩伯之所以名聲如此不堪,跟當時的大環境也有些關係。

常年的戰亂和天災人禍,使民眾處於自生自滅的狀態。政府部門只在意收稅,很少幫助民眾。這就使得民眾在最需要政府幫助時,感受不到政府的存在。而國家遭到外敵侵略時,政府又要求民眾擔負起對國家的義務,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命。因此不少地方政府與當地民眾之間的關係都不怎麼和諧。

話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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